这天皇庄院子里热闹非凡,不时传出嘻嘻哈哈的哄笑声,路过的人听着像是在唱戏,可又觉得不像,因为殿下向来没有这爱好。到了下午有眼尖的人看到,院里出来了十来个穿着破衣烂衫,蓬头陋面的乞丐,他连忙报告了三管事,可是护院们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乞丐的踪迹。
天擦黑的时候,有人看到大管事蔫头耷脑的回来了,然后去了内院,几袋子钱怎么拉出去的,又怎么拉回来了,一个人也没招到。很快内院传来消息,殿下没见他的面,只是吩咐他放心,殿下自有妙计,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原来司马遹早就知道大管事会招不来人,因为像大管事这样的人估计早被当地人当成骗子了,因此他暗中让人打扮成乞丐的样子,分头行动,以防万一。
次曰天刚亮,大管事已经早早起身在院子里溜达,昨夜他几乎一夜未睡,眼睛通红,嘴角长了个大燎泡。他边走边叹气昨天自己的脸丢大了,本以为带着现钱去招人,又是没干活先给钱,那些过不去年的人还不趋之如骛,抢着报名啊,可是……
“唉!”
大管事又叹了口气,他找了庄头让他拿着锣在庄子里喊了半天,只有个拄着拐棍儿的老头过来看了看,问都没问就回去了,自己冻了一天喝了一肚子西北风,愣是一个人都没招回来,他正发愁今天是去还是不去呢,去了怎么说,不去招不来人又怎么跟太子交待啊。
“大管事,大管事……”这时门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喊道。
“慌什么,规矩都忘啦!”大管事气正不顺,板着脸训斥道。
“是,是,大管事,门外来人报名啦!”门子咽了口唾沫回答道。
“报什么名?”大管事没好气地问道,他正为报名犯愁呢,听着报名就来气。
“报名修水坝啊,门外有百八十号子人,还有人往这边走呢,大管事你看是要还是不要啊?”
“要,为什么不要啊,你赶紧通知司房的让他们准备钱,我马上就去!”大管事忽然觉得天上真的掉馅饼啦,这是缺什么就来什么啊!
当大管事到了门口看到的人群,乐开了花,“大管事,你们是不是找人修水坝,还先发一个月的工钱啊?”一个汉子上前问道。
“是啊,不但预付一个月的工钱,开工后每天还管两顿饭,你是哪个庄子的?”大管事回答道。
“大管事,我是大赵庄的,王家的佃户,您不会是哄我们吧,这钱先发了,是不是还得付利息?过去干活都是白干,还得自带工具和干粮!”汉子小心地说道。
“不会,只要签字画押,就能现领三贯钱先回家,然后到工地上听安排干活,绝不会收利息,以后的工钱都是一个月一算,不会拖欠!”
“老赵,你别问这问那了,我听说就招两千人,你不去我去别挡路,我信得过府里太子不会骗咱们!”这时一个人过来把那个汉子拉到一边挤过来说道。
“对啊,这里可是皇庄!太子才不会赖咱们那几个钱,太子殿下是个好人,前几天听说太子还专门给皇庄里的佃户发了钱。那些佃户有了病也是太子派人给治好的,而且还听说太子对待工匠也很好,我们村的匠人现在都在皇庄内干活,不但月钱给得多,而且每月还有奖金呢!来,来,赶紧让开,我要报名!”
“雷大哥,你别拉我,我就是问问,我也要报名的,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啊!眼瞅着就要开春了,一家人连个种子都买不起,我也想挣点钱赶紧买点种子,顺便给家人买点东西啊!”
“前边的你们快点,后边又有人来了,待会人多了,我们就报不上了!”
“大家让一让,不要乱,都站好一个一个来!”这时府里出来十多个人抬着几大筐亮闪闪的铜钱,护卫们打开场子高声吆喝着。
“各位乡亲们,早上没吃饭的可以到这边喝碗骨头汤,吃两个烧饼啊!”说话的功夫,又有几个杂役抬着饭食出来了,摆上了两张桌子喊着。
前边的几个人报上名真的领了钱,然后坐到桌子边上喝汤吃炊饼时,后边的人一看全都信了,纷纷上前报名,“二哥,你别吃了,赶紧回家叫上老三,让他也赶紧来,也许还能赶上!”
“虎子哥,你回村时喊一声,让我大舅家的老大也来吧,他家里都揭不开锅啦!”
“好,好,我路过大陈村时给你叫一声,就怕招的人少赶不上了!”
“他们活该,昨天去他们村招人,谁也不敢来!”
“他们是让王家那个王八蛋管事害惨了,好事都不敢相信啦!”
“等会儿,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跟王家有关了?”
“大管事是这样,前天我们突然接到王家管事的传话,他们警告我们不得随意跟皇庄的人来往,说是皇庄的人都来自京城,规矩大着呢,别一不小心犯了错把一家人搭进去!而且,而……而且……他们还说整个京城里都知道太子姓格暴虐,喜爱鞭打下人,总之就是千方百计阻止我们跟皇庄有任何联系!”
大管事闻言顿时面色阴沉下来,他感觉这件事不简单,打发走了来人,他就急急忙忙去禀告给司马遹。
“来人真是这么说的?”
司马遹闻言倒是一愣,他没想到真有人不开眼要跳出来找他麻烦。自从奏折发出去之后,他就知道这一天早晚回来,就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而已。看来王家已经充当了世家大族的马前卒,就是不知道李家是个什么态度。
“殿下,这事千真万确,当时门口很多人都听见了,殿下要是不信,可以将他们叫来对峙,小的无论如何也不敢欺瞒殿下。”
“哎,管事言重了,本宫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此时事关重大,由不得孤不小心谨慎。这样你先下去,至于招人的事您还继续负责,另外去把祖逖大人叫来。”司马遹吩咐道。
自从祖逖归来,司马遹就任命他为右卫督统领一率卫士,而他的两个兄长也被他招至门下,分别安排在江统、杜锡手下办事。
江统跟杜锡都是那种直肠子的人,不适合搞这些阴谋诡计,只好暂时找祖逖商量,直到这时司马遹才发现自己身边还是缺乏人才啊。
“不知殿下找臣来有何事?”正当司马遹沉思时,祖逖走了上来。
“士稚来了,你坐,本宫找你有事相商。”说着司马遹聚吧大管事打探来的消息全盘告诉了祖逖。
“殿下看来咱们的麻烦来了,这些世家果然不是好惹的。”
祖逖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太子上的奏章惹恼了世家,他们想要给司马遹一点警告,如果司马遹有自知之明的话,就应该顺利成章的上表谢罪并撤销之前的奏章。
否则的话等待司马遹的将是更加猛烈地报复,这也是此次贾后为什么会这么不遗余力的的站在司马遹一边并将其推到前台的原因。因为贾后本身就来自世家,她比司马遹更清楚这个时代世家有多么强大,毫不夸张的说司马家的江山就是世家的江山。
“今后麻烦肯定不小,不过本宫倒不放在心上,只是眼下这个王家倒让本宫有些为难,在父皇旨意没有到来之前,本宫还不宜出面惩罚他们,可是如果不教训他们一下,本宫又怕他们无休止的的搔扰。”
“眼下皇庄建设已经开始,各项措施正有条不紊的执行下去,如果身边一直有王家虎视眈眈,本宫有点寝食难安,士稚可有妙计教我?”
既然王家是世家放出来的一条狗,如果不把对方打疼了,他们绝不会老实下来。可是眼下司马遹只是一名出宫为先帝祈福的太子,没有重大事情根本不容许他插手地方事务,更不用说惩戒王家。
夜晚,王家
“父亲,咱们就这么得罪太子是不是有些不值当啊?”王家次子有些不安的问家主王仁德。
“你觉得王家还有其他选择吗?”王仁德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己儿子,他要是有别的选择,也不愿意得罪未来的皇帝。
“父亲,二弟,你们太过滤了。哼?别看那位现在还是太子,谁知道几年后会是什么场景?”王家长子一脸不屑地说道。
“哦?勇儿可是有什么秘密消息不成?”王仁德听了大儿子的话眼前一亮。
“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消息,基本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今天儿子陪京城来人吃酒时,对方告诉孩儿说皇后娘娘早就不满太子,想要将其废掉。只不过以前有各位世家大族阻止,皇后才一直未能如愿,可现在太子折腾什么新政的问题,又将整个世家都得罪了,因此将来太子的命运可想而知!”
“可……可是大哥,既然皇后娘娘不满太子,为何还要支持太子执行新政呢?”王家次子不解的问道。
“高,实在是高,这正是皇后娘娘的计策,她是要把太子放在火炉上去拷!”王勇还未来得及解答弟弟的疑问,老爷子王仁德倒是反应过来了。
“父亲睿智!”
“但是父亲难道我们就不怕太子报复吗?”王家次子还是有些担心太子会拿他们王家出气。
“呵呵,弟弟放心,在没有得到圣上的旨意之前,只要我们不做太过分的事情,太子根本拿我们没有任何办法。等到曰后太子名正言顺掌握了新城大权时,说不定我们全家都搬到了京城去,到那时就算太子想要找我们的麻烦也鞭长莫及,至于将来……嘿嘿,只要这次王家品级能被提上去,别说太子就是皇帝能耐我何?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天下就是世家的天下。”
王勇提到品级时眼中射出一道狂热的光芒,在晋朝,家族的品级就代表了一切,有了足够高的品级,家族就能得到足够多的利益,在朝廷有足够的话语权。这次王家之所以这么卖力的跟司马遹作对,就是因为有人承诺事后将王家列为下七品。
不要小看这小小的品级,以前新城王家根本连品级都没有,充其量只是地方豪族罢了,连士族都够不上。这下家族被提升为士族,可谓是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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