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经过了一天的疲劳,众人早早就睡下了,唯有七月辗转睡不着。
他看着玻璃窗外蒙着的一层薄雾,看不清窗外的景色,依稀只能看见那顶上微亮的光芒。
今晚的月亮很亮。
想到白天看到的那个人,他眸子逐渐沉下去。
虽然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可是他还是认出了他。
恐怕他也认出了他。
‘磕’
窗子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正当七月想到这里的时候,惊觉的看过去,就发现窗外有一道飞舞煽动着翅膀的黑东西。
他眉头顿时一沉,起身轻缓的走至窗前拉开,一道灰白色的鸽子飞了进来。
正是他跟魏海他们说要养的那只。
此时它闪动着翅膀,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那只鸽子的眼睛在月光与黑夜相衬中闪现出红色的光芒。
它飞进来之后,直接蹲上了他的肩头,脚下踩着他的肩膀处有凸起的不适。
七月扫了一眼,一个纸筒绑在它的爪子上。
似乎鸽子也知道它的任务,抬起爪子冲他煽动了一下翅膀,示意它脚上的东西是给他的。
七月淡然的取下,鸽子完成了任务瞬间直接飞了出去,一个灰色的影子消失在黑夜之中。
七月看了一眼,低头打开卷纸。
上面只有两个字,“见面。”
七月的眸色在瞬间沉的滴水,他猛然把信纸捏成球攥在手中,借着月光的光芒依稀能看清那种脸透着些许苍白。
-
夜半三更,冬日的夜晚是极其寂静的。
整个世界仿佛都感觉不到生气,以往夜晚猖狂的各种动物也如同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末世是如此的凄凉。
七月踏着一地雪来到科研院的后面,一道人影正低着头抚摸着手臂上的灰鸽。
许是因为这一地的白雪,又衬着月光,从他的视角看过去,那只灰鸽的眼眸更加猩红了。
犀利的如同夜晚的黑鹰,浑身也好似大了一圈儿,充满了力量。
“你给它吃了什么?”七月皱眉问。
月二对他的悄然出现一点都没有惊到,微扭头看向他,嘴角挂着一丝慵懒的浅笑,“来了。”
像是熟人之间的打招呼一样,他的言语中一点也没有丝毫陌生的气息,甚至看着七月的眼神竟有一种慈爱的感觉。
七月抿着唇,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在看了他一眼后,目光继续看向他手上的那只灰鸽。
完全跟他看到的是两种形态了,这只鸽子——变异了!
“放心,不管我给它吃了什么,总归是对它好的东西。”
什么是好的东西,当然是——力量!
月二唇角弧度上扬,眼眸中闪烁过一抹诡异的光。
七月脸色更沉了,语气不好的道,“找我做什么?”
“做什么?”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月二忽然笑了,“月七,你不会是忘了你的身份了吧,怎么,不过是一个月的相处就让你把主家交给你的任务忘得干干净净。”
“你,是想造反吗?”
他虽然是笑着问的,可是话语中以及那眼眸中却透着森森寒意,有一种刺骨的凉渗透进七月的骨子里,冷的让他浑身不禁震了一下。
他猛然攥紧的了拳头,垂眸好一会儿才抬起来,沙哑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力,“没有。”
月二闻言,顿时唇角微上扬微微一笑,“没有就好。”
七月垂眸不语。
月二拍了拍手臂上的鸽子,瞬间鸽子展动着翅膀飞上了上空,身影缓缓的在空中转着圈儿,如同在观察周围的动静一般。
月二收回视线看向七月问,“主家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直到现在问到了关键的问题,月二的神色才逐渐显得认真严肃起来。
七月低睑着眸看不清里面的神色,摇了摇头,“没有。“
月二眯了眯眼,看他这幅样子,很是怀疑,“难道一点进度都没有,你不是一直跟在封晋身边吗,若说这末世中有谁能跟老祖宗的预言对上,那么那个男人绝对排列首位,你就没有一点发现吗?”
他话语中充满了不信任与试探。
七月抬起眼眸与他对视,“竟然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派我来?”
少年眼里同样充满了质疑。
就是这么一句问抗的话,顿时让本就听到七月否认消息沉怒的月二,立刻火大的爆发了,“你以为是我想让你来了的吗,还不是因为你……”
后面的话他及时刹住,一张脸阴森冷沉的瞪着七月,早已经没了下午时分见到的那份儒雅。
与之相比就如同一个阴狠森冷的变态犯人。
果然,一个人的形象会根据自己的演技变化,可不,如果现在还不是末世,这月二要去演戏绝对会爆红。
影帝级别的演技啊。
“因为我什么?”七月见他没把话说完,立刻皱眉问道。
其实在刚开始他接到那个任务的时候,一直都很不解,甚至觉得莫名其妙。
因为这个任务对于月家来说太重要了,重要到可以说能够牵动整个月家的生死命脉。
他并不是月家最出色的人,光是听他的名字月七就知道了。
月七月七,排行老七,并且说来可笑,他的排号还是因为他接这个任务开始上去的。
否则以他的年纪以及天赋根本就在月家排不上号,可是他却生生的因为这个任务直接跃到了月家一等级禁卫第七。
虽然是最后一个,可是这样的身份,在天域月家那也是人上人。
当时的他还只有10岁,惹了多少人红眼,因此也受到了多少人的憎恨与挑衅。
但同时因为这个身份,他也受到了月家最好的培训。
他开始越来越疑惑,为什么老祖宗会选他,即便经过训练,他的各种天赋还是比不上家族很多人。
可是无论他怎么问,都没有结果。
直到末世爆发的前一年,他被叫进了月家祠堂,他终于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一年后整个世界将会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灾难,老祖宗告诉他们不要着急,因为这场灾难会给他们月家带来新的生机,他们将有机会进入仙界。
可幸运的同时也伴随着危险,会有一只长相奇怪的兽打破他们的计划,它将会成为他们月家更进一步的阻力。
老祖宗还预言,最后他们月家会被一男一女所歼灭,千年传承断裂不复存在。
而他的任务就是要想办法找到那只兽并且杀了它,同时还要找到那对男女。
当时的七月听到这一段话,觉得很是荒谬。
他?
一个算不上天才的废物,让他去杀了那只兽,简直天方夜谭。
无疑,他是见过那只兽的画像的。
可以说老祖宗亲自画下的东西,接近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那副画被赋予灵力到现在都还栩栩如生,整个月家当时在看到那副画的时候无疑不被震撼到了。
那到底是一只多么强悍的兽,即便只是观摩它的画像,竟让他们当时有种五脏六腑碎裂的感觉。
那种威严当场就让在场不少人直接跪了下去,直到现在他都依稀记得,以他当时的实力甚至不敢跟画上的那只兽对视。
据说当时老祖宗在画下那副画的时候,身上的灵力都散去了一大半。
可他听到了什么,主家给他的任务竟然是让他把那只兽杀了?
七月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袋都是发懵的问主家是不是搞错了。
他怎么可能杀的了那只兽。
若是按照他们家族传下来的进阶位来算那只兽的实力的话,至少到了最高阶的神境。
神啊,一个凡人如何能斩杀神!
如果当时不是看到主家非常认真的眼神,换个人跟他说话,脑门都给他砸出坑。
可是没有错,主家十分确定的看着他说:老祖宗说的,只有你可以。
记得当时他看着族长的眼神,似乎连他都不敢相信这句话。
老祖宗到底为什么觉得他可以?
到现在这依旧是个谜。
不过看月二刚刚的话,似乎他已经知道为什么了。
“到底是为什么,告诉我。”七月紧追着问。
这个问题可以说一直环绕他很久了,到现在为止每天晚上他还都会想一遍。
月二撇开头,冷声道:“这不是你现在该担心的问题。”
“不是我该担心的问题,那你告诉我我该担心的是什么?”
“我连自己所接任务的目标,除了一张图一点信息都没有,主家强制性让我执行任务,可却不告诉我身上到底有哪一点特质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那么我想请问你们,我该怎么完成这个任务,如果失败了,到底是因为我的错,还是老祖宗的预言出了问题?”七月既冰冷又激动的问,一双眼眸都有些发疯的红。
他被这个任务也都快折磨疯了,几乎接近十年的光阴就是为了这个任务,可是越接近这个任务他越是迷茫。
他无法确定任务目标,更无法确定老祖宗的心思,也同时对他自己有了质疑。
为什么是他?
他所享受到的荣耀,就必须要用杀掉那几个还并没有对他们家族所造成伤害的目标吗?
且这个目标老祖宗也并不明确,他只能凭着他的猜测预判去针对。
而这个对象……
七月抿着唇,很不想面对这样的现实。
却听他的一段话落下,月二眉头顿时拧紧,“老祖宗的预言不会有错的。”
这已经成了整个天域月家的信仰。
原本也是七月的信仰,可是在遇到云兮他们的时候,这的这个信仰受到了质疑。
老祖宗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如果那只兽真的是神,以老祖宗当时的境界应该不可能预知到那只兽的未来。
且那画上的兽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唯一见过的能让他怀疑的就是当初在F市消失的那只兽。
可是两者之间存在着太大的差异了,的确有一些相似,但是不一定就是。
毕竟那副画给他的感觉太冲击了,而那只小兽在画面前就显得太过渺小普通了。
最主要的是,他……也很喜欢它。
看着他沉默不语,月二淡了淡眸,恢复了平时的姿态,“这些东西并不重要,你不需要太过于纠结,只需要完成主家给你的任务就好,我已经让主家描摹一副有关于那三幅画像过来,我现在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
他顿了一下,目光认真,七月与他对视,便见他张唇缓缓的吐出一个句话,“我要你三天之内,取到那个小女孩儿的血液给我。”
血液?
一听到这两个字,七月顿时变脸了,“你要那个做什么?”
他可不会忘记月二是干嘛的,整个就一变态医生,经常喜欢做各种人体实验。
末世前就已经很变态了,曾经做出过身体指标异常强悍的傀儡替它赢得了月家年试。
末世后就更变态了,想到了在F市遇到的那个精神系丧尸,他阴沉着脸,“你想拿她研究什么?”
“哎。”
看着他紧张又防备的问,月二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神忽然变了画风,就好似在看着一个调皮的孩子,摇头轻呢喃,“怎么就不听话呢。”
刚刚才警告过他的身份,这会儿就因为一个人直接忘得干干净净了。
“看来,我有必要让你记起你的身份,免得做了我们月家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背叛的人。”月二浅浅的勾起笑。
他长相温润如玉,没有了那种阴森的感觉,现在这样笑着让人第一眼更显得儒雅。
然而,在七月的眼里,这就是魔鬼的笑。
他浑身在瞬间绷紧,一张脸变幻,似有防备的眼神,却根本不等他有任何的防备。
突然,七月就觉得浑身如蚂蚁撕咬一样,脑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断的碰撞,他猛地抱着头就要嘶吼惨叫。
月二却在那一瞬间他张口,直接给他的嘴里扔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刹那七月的声音叫不出来了。
整个人直接滚到地上抱头无声惨叫,一张脸从惨白到胀红,最后青紫交加青筋暴突,看起来十分让人心颤。
差不多一分钟过去了,大概是真的坚持不住了,他祈求的冲月二拼命张口喊,可是却因为没有声音,一个字音都没吐出。
不过能口型月二看出了他在求饶,他笑着蹲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脑袋,“这就对了。”
七月被他这么一拍,立刻停止了抽动,浑身却犹如经历了一场死亡一般,瘫痪的喘气。
月二没有一点怜悯,看着这样子反而更满意了,给他喂进一个红色的药丸,起身弹了弹指尖,“记得,我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