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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邓茂派出信使,将战况带给朱祁钰的时候,朱祁钰这边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这次,领兵前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也先!

当也先得知明军劫掠了牧民营寨,并且在赛王山南面歼灭了自己的三万骑兵之后,他并没有感到惊讶,而且迅速的判断出了明军的意图。至少,在战略判断上,也先的能力是不低于朱祁钰的。明军没有任何理由将主力摆在东面,如果明军主力沿着边境线向兀良哈部方向推进的话,他们能起什么作用?难道跟蒙古骑兵学期,抢劫一番之后就班师回国?这显然不可能!这次,朱祁钰动员数十万大军,历经数年准备,耗费这么多的人力物力,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复仇,为了抢劫点财务吧!就算是把所有蒙古人的牛羊都抢走,也低不上朱祁钰动员这么多军队的消耗!

正是这一点,让也先判断出,明军主力应该是从开平出发的这一支!而也先这次并没有上当,他派弟弟伯颜帖木儿率五万骑兵去赛汗山,阻挡明军偏锋,自己则率主力十五万,前往对付朱祁钰!显然,这次蒙古军队是倾巢而出!

以往,蒙古骑兵也就十来万左右,经过这几年的边关战争,蒙古骑兵的损失也非常巨大,特别是杨洪,严广儒与陈豫三人联手,在边境地区打了几次大规模的歼灭战,消耗了大量蒙古精锐!听闻朱祁钰集兵三十万,动员了数以亿计的粮食弹药,再次亲征。也先也吓了一跳,上次朱祁钰领兵二十万,他都没有打过,这次朱祁钰领兵三十万,那就更不好对付了!在此情况下,也先丝毫不敢大意,立即动员起了所有能够动员的兵力,集中了二十万骑兵,这也几乎是蒙古所有能够参军作战的士兵数量了!

显然,也先的仇恨还是主宰了他的思想。在知道朱祁钰出现在这边之后,他首先想到的是决战。虽然,伯颜帖木儿数番权谏,认为应该避开明军锋芒,先躲入草原深处,等到明军人困马乏,补给不继之后,再南下与其决战。但是,也先根本就听不进这个弟弟的劝告,反而把伯颜帖木儿踢开了,让伯颜帖木儿去对付赛汗山那边的明军,自己亲率主力,南下寻找朱祁钰决战!

陈豫的先锋大军还没有返回,朱祁钰就收到了消息,这次他要面对的是十多万蒙古骑兵。这下,朱祁钰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也先竟然能够筹集到这么多的军队,十五万,恐怕蒙古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全都应征入伍了吧!喜的是,这么快就能与蒙古主力决战,如果能够歼灭也先主力,那要平定蒙古,就易如反掌了!

朱祁钰也就惊喜了片刻,立即就下令准备作战。此刻,朱祁钰手里只有三万火枪兵,一万步兵,即使加上陈懋与陈豫率领的七万多骑兵,他在兵力上也不占有优势。不过,朱祁钰并不害怕,他反而还充满了信心!这是他选择的战场,而且他已经提前一步做好了战斗部署。也先是率兵快速南下,对战场的掌握不如朱祁钰,且十五万大军集中在一起,也难以将其战斗力全部发挥出来,那兵力的优势也就无法完全体现出来!

可以说,朱祁钰的信心是有基础的,不过,双方的所有将士都认识到,这必然将是一场恶战,一场死战,一场决定大漠与草原归宿的战斗,而最终,只会有一个胜利者,胜利者获得一切,失败的一方失去一切!

朱祁钰率军停下来地方叫做枭儿岭,名虽如此,不过也就一座相对高度两百米左右的小山包而已。这也是附近唯一的山包。朱祁钰一眼就看出了这一有利地形,至少,对采取防御为主的明军一方极为有利!他让一万步兵迅速在山坡下挖掘战壕,另外三万火枪兵则火速将弹药集中到山上。留给朱祁钰准备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左右,他必须要用一个时辰将这里建设成为一座强大的堡垒,在这里,击败也先的进攻!

此刻,明军接受的严格训练的作用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如果换在以往,在知道大敌当前,兵力相差又这么悬殊的情况下,恐怕明军早就已经陷入混乱之中了。而此刻,当朱祁钰宣布将在这里获取北伐最重要的胜利之后,明军士卒毫不怀疑,这位伟大的皇帝将带领他们赢得胜利!而对胜利的信心,让他们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合力,一股可以征服一切困难,战胜一切敌人的力量!

一个时辰的时间,明军四万官兵创造了一项奇迹。他们不但在山坡下按照朱祁钰的要求,修建了完善的战壕,抵抗箭矢的栅栏,设置了大量用来阻挡骑兵冲锋的障碍。同时,还将大量的作战物资运送到了山上,为打一场恶战做好了准备!当然,朱祁钰没有犯当年朱祁镇在土木堡犯的错误。山坡南面就有一条小溪流,而且地下也可以挖出井水来。这次,朱祁钰带的粮食也可以使用半个月。显然,他有足够的资本在这里与蒙古大军打一场大规模的,具有决定意义的决战!

“陛下,陈豫将军已经率先锋赶回来了!”

朱祁钰也看到了北面的那路正在赶来的人马。“按照计划,让他们到右翼列阵,另外,叫陈豫到我这里来!”

片刻之后,陈豫率领的先锋骑兵就已经赶到了枭儿岭,陈豫接到命令之后,也立即赶了过来。

“陛下,末将……”

“什么都别说了,现在我给你一个任务,等下陈懋回来,分两万骑兵给你,你的任务是守住阵地的右翼,见到绿色信号,你就率军冲击蒙古骑兵,见到黄色信号就停止冲击,原地拓展阵地,见到红色信号,就必须撤回。如有其他命令,我会派人再来通知你,明白吗?”

“末将明白!”

“很好,蒙古骑兵还有多远?”

“陈懋将军正在抵抗蒙古主力大军,大概还有两刻钟左右的路程!”

“让你的人都去吃饱点,另外,换上新的战马,去做好战斗准备吧!”

陈豫领命之后就立即去组织他的骑兵部队了,显然,这个年轻将领还是很有能力的,而且对朱祁钰也特别服气,对于朱祁钰的命令,他绝没有第二种想法。

两刻钟之后,陈懋的骑兵也回来了,在接到朱祁钰的命令之后,他立即将两万骑兵派到了陈豫那边去,自己则率领剩下的三万多骑兵守在了阵地的左翼。

“陈懋,你的任务是看守好阵地左翼,当然,该怎么打,等下看信号!”朱祁钰做了同样的部署,然后向对面正在列阵的蒙古大军看了一眼,“现在,我们只要在这里坚持两天,挫败蒙古大军的锐气,那么,胜利就将属于我们!”

“陛下,蒙古骑兵至少有十五万,甚至更多,而我们这里就只有十二万兵马,还没有炮兵,恐怕……”

“陈懋,你害怕?”

“陛下,末将绝不是这个意思,冲锋陷阵,我陈懋还从来没有害怕过!”

“那就对了,现在,我告诉你,我们必然获得胜利,你相信吗?”

“末将对陛下忠心不二,从来没有怀疑过陛下!”

“好,那你就去做好自己的事情,有什么话,等到胜利之后再来找我谈!”

陈懋也只得去了,显然,朱祁钰的信心是很足的,只不过,在陈懋看来,要用十二万兵力挡住蒙古十五万骑兵,而且还是在没有炮兵的支援,没有有利地形掩护的条件下,恐怕这并没有说一句话那么容易吧!

朱祁钰在山坡上观察了一阵,发现蒙古大军并没有急于进攻,显然,这次蒙古人是有所准备的,他们不会再像当初在开平城外那样,轻易的上当了。而当朱祁钰注意到蒙古中军主帅里的帅旗是也先的之后,心里也暗笑了起来。看来,也先对朱祁钰的仇恨还不是一般的深,所以才会这么急着率军前来决战吧。

想了一会,朱祁钰决定去激一下也先,好让蒙古人快点来送死。“金英,金英!”

等了一会,一个小宦官低着头走了过来,说道:“陛下,金总管病到了,让小的来伺候陛下!”

“金英病了?好,你去叫侍卫来……”朱祁钰皱了一下眉毛,在那宦官转过身去的时候,他突然一愣,叫道,“你转过身来,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陛下,小的……”

这时候,几名侍卫已经赶了过来,见朱祁钰怒视着那名宦官,还以为宦官做了错事,就要上去抓人。

“你们都退到一边去,我没叫你们,就别过来!”朱祁钰翻身下马,走了上去。

“陛下……”那宦官后退了几步。

“给我站住,段灵,别以为装成了太监,我就认不出你来了!”朱祁钰一把抓住了装成宦官的段灵。现在,朱祁钰身边的宦官就那么几个,他个个都认识,而这人他从来没有见过,再仔细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陛下,我……”

“你,你,你!我都不好说什么了!”朱祁钰头都大了,这段灵也太韧性了一点吧,他招手叫来几名侍卫,“带段小姐去后面大营里,没有我的命令,她哪儿也不能去,明白吗?”

“是!”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在乎的只是朱祁钰的命令,他们可不会在乎段灵此时怎么想。

朱祁钰这心里一烦,也就把要去叫阵的事情给忘记了,不过,他忘了,还有人记得。

“陛下快看,那是也先!”

朱祁钰一惊,立即抬头向北面的蒙古军阵看去,领着一群骑兵走出来的那人确实是也先,虽然显得苍老了一点,不过面貌却无太大的变化。

“陛下,看来蒙古人要来叫阵了!”

“最好不过,我还怕他们不来呢!”朱祁钰冷笑了一下,“让火枪兵做好准备,这次,我们要狠狠的教训一下蒙古人!”

此时,对面的蒙古军阵中走出一人来,他策马来到了明军阵地前沿,在三百步之外就停了下来。“对面的人听着,你们大明的皇帝是不是在这里?”

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不过战场上很安静,而且在这旷野里,即使是在远处,也听得很真切。

“陛下,他们可是在找你呢!”

“找我?那让人回话,叫也先自己出来,他的部下没有资格让我出面去应付!”

“对,对!”梁岳笑了起来,立即叫一名军官去回话了。

“我家上皇说了,你们这写小虾米没有资格来叫阵,让你们的太师也先出来回话!”这军官恐怕是个练高音的,这话说得是底气充足,洪亮明晰,即使数里之外的蒙古人都听到了,也就把对面的那个蒙古人给压了下去。

蒙古军阵里一真骚动,最后也先排众而出,来到了明军阵地前五百步。“我乃瓦剌太师也先,让你们皇帝出来!”

“陛下,要不要让我们的人来上几枪?”

“打冷枪?没有这个必要!”朱祁钰笑了一下,就策马走下了山坡,来到了阵地前沿。“我乃大明皇帝,你就是蒙古的也先?”

“没有想到,大明皇帝是这么个年轻人!”也先笑了起来,显然是在嘲笑朱祁钰太嫩了。

“恐怕,让你更没有想到的是,屡次败在这么一个年轻人的手里吧?”朱祁钰嘴上更是不饶人,一句话就顶得也先差点背不过气来。

“朱祁钰,我们废话少说,今日在此结算我们过去的恩恩怨怨!”

“也先,我看这话应该我说吧?土木堡,京城,开平,还有这几年我大明边关大大小小的战斗,哪次不是你惹起来的?我大明在此之前,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吗?我大明以往可曾派兵入侵蒙古?成祖皇帝当年册封你父亲脱欢为顺宁王,也算是对得起你一家了。按规矩说,你本为大明臣子,现在却率军攻我大明,公然与大明皇帝为敌,你这乱党贼子还有何话可说?”

朱祁钰这话确实一点不假,当年瓦剌从蒙古脱离出来,分裂成为了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三派,后来成祖皇帝朱棣征服蒙古,分别册封马哈木为顺宁王、大平为贤义王、把秃孛罗为安东王。而也先也就是马哈木家的人!算起来,也先也确为大明臣子,那么他率军攻打大明,与朱祁钰对抗,那自然是作乱犯上了!

也先的脸色也顿时变得非常的难看。“朱祁钰,嘴上一时痛快并无法决定战争胜负,今日我们就决个高下!”

“也先,难道你忘了当年开平之痛吗?当时,你还不是说,谁败,谁就俯首称臣,那当初,是谁逃跑了?所谓君无戏言,你也先虽不为蒙古大汗,却为蒙古太师,掌蒙古实权,难道,你说话就如同放屁吗?与你这等无信无义之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有本事,就来取我项上人头,如无本事,我劝你还是早日滚回你的老家,抱着老婆,到被窝里暖和去吧!”

见朱祁钰如此奚落蒙古太师也先,明军将士都大笑了起来,显然,这一番争斗下来,也先没有占到一点便宜,反而被朱祁钰骂了个狗血淋头,狼狈不堪!

也先气得脸色都发紫了,他一勒马缰。“朱祁钰,多说无益,如若这次不取你人头,我也先誓不回师!”

“最好,最好!我朱祁钰也在此立誓,如若这次再让你逃了,我必提兵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那我们就战场上见!”

“战场上见!”朱祁钰冷笑一下,在也先转过马头的时候,又说道,“对了,也先,我劝你还是先修书一封,派人送给家人,让他们为你准备好棺材,如果你蒙古人不用棺材,那你就尽快安排好后事吧!”

“你……”也先又是一急,差点就要冲上来找朱祁钰单挑了。

朱祁钰也懒得去管也先,笑着就策马回了中军主营,开始这一番大骂,不但让他心舒气爽,也让明军士气大振,见到皇帝几句话就要把也先气得犯心脏病了,明军将士那心里也是高兴得不得了,特别是看到也先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阵营里面,明军将士也都大笑了起来。至少,在第一轮嘴上交锋中,他们大获全胜。当然,决定最终结果的仍然是战场上的实力,仍然双方军人手上的武器!

“陛下,也先这次回去,恐怕还真要先立下遗嘱了!”

“别得意,今日蒙古大军不会来攻,去把陈懋,陈豫两人叫来,我们今天晚上去给蒙古人送点礼物!”

“陛下,你怎么知道蒙古人不会来攻?”

朱祁钰一愣,笑着看了眼对面的蒙古军阵。“梁岳,你没有看到,蒙古人正在后面安营扎寨吗?现在打起来,那他们今天晚上就得睡草地了。而且开平一战,蒙古大军就是立足未稳,所以才会遭到惨败,这次,他们肯定会小心翼翼,绝不会在今天发动进攻!”

梁岳也连连点头,不过想到十几万蒙古大军就在外面,而朱祁钰还如此镇定自若,如同闲庭行步一般,梁岳也觉得有点惭愧,如果他能有皇帝这一半的胆略那就好了!不过,梁岳转而一想,朱祁钰毕竟是皇帝,他只是个将军,将军与皇帝自然有着天壤之别了,这样,他也就不再感到有多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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