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丫鬟小冬正坐在院子里烧水,她托着腮,一边看水壶喷吐蒸汽,一边却在猜想小主人和范小官人的关系。
今天上午,小主人特地把她叫到一边,威胁并利诱了一通,不准自己对任何人说起她来找范宁之事,这让小冬反而猜到了小主人和范宁的关系,恐怕两人就是传说中的恋人关系。
小冬也不知道恋人关系该是什么样子,但听说将来两人会睡在一起,还会生孩子,她越想脸上越红,滚烫得就像发烧了一样。
虽然小冬心中十分害羞,但有一点她却毫不含糊,她差不多可以确定了,范小官人很可能就是朱家未来的姑爷。
这时,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将小冬吓了一跳,她连忙跑去开门,只见范宁倚靠在门上,身上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啊!”
小冬惊呼一声,连忙扶住范宁,“小官人,你喝酒了!”
“稍微喝了几杯,我没事!”
范宁摆摆手,不想让小冬扶他,却没有一点力气。
小冬扶范宁在院子里坐下,“小官人,你先坐下,我去打水给你洗脸。”
“先给我喝口水,我要渴死了,最好是冰凉的水。”
小冬当然不会拿冰凉的水给他喝,她中午烧了一壶凉茶,她稍微加点热水,使它变成温茶,这才递给范宁,范宁举起瓷壶‘咕嘟!咕嘟!’很快便将一壶茶水喝尽,长叹一声:“痛快啊!”
小冬又倒了一盆水,拧干『毛』巾递给范宁,范宁洗了把脸,酒意稍微退了一点,便对小冬道:“我想洗个脚就上床了,眼睛困得都要睁不开。”
“正好烧了热水,小官人稍坐,我来倒水。”
小冬很麻利地倒了一盆洗脚水,蹲下来给他洗脚,一边说道:“我爹爹每次喝醉酒,我娘就给他按脚上的几个『穴』位,晚上睡觉就会睡得很香甜,后来我也学会了。”
范宁笑着点点头,“确实很舒服,对了,我今天买下一座宅子,咱们过几天就搬家,以后不住在这里了。”
小冬刚刚对这边熟悉起来,听说又要搬家,她有点担心道:“搬到哪里去?”
“在外城南面的飞云桥,你听说过吗?”
“是不是在太学旁边?我好像在那里看过花灯。”
“就是那里!那边也有很多店铺,而且距离保康门瓦子不远,也蛮热闹的。”
小冬虽然有点舍不得刚刚熟悉的旧曹门,但她也知道,这种事情由不得自己,她只能跟着主人走。
小冬便点点头,“那我明天就开始收拾东西!”
“不用急,这边院子要年底才到期,也不会有人来住,那时候再慢慢收拾好了。”
范宁洗完脚,走回自己房间了,他吃力的脱去深衣,解开发髻,脱去中裤,一头栽在床上,慢慢盖上了白天晒得暖烘烘的被子,身下似乎又铺了一床被褥,感觉十分柔软,很快范宁便舒舒服服入睡了。
‘还是有个丫鬟好啊!居然还会暖床。’这是范宁睡着前『迷』『迷』糊糊冒出的最后一个念头。
........
入夜,两艘覆盖着油布的运砂船静静停泊在旧宋门内的漕河上,旧宋门的漕河两岸是城内有名的贫民区,居住着数万人口。
但旧宋河码头却是京城最大的散货集散中心,这里有大量仓库群,盐茶、粮食、油料、布匹等等物资都囤放在这里。
这两艘船都是五百石的沙船,吃水线很深,显示着船中装满了大量的货物。
两艘船是黄昏时分进入京城,夜幕降临时才抵达旧宋河码头,由于货物必须要东家验收后才能入仓,所以两艘船便暂时停泊在码头上,等天亮后东家前来验收,这也是码头常态,入城较晚的船只一般都会在第二天才能入库。
这时,在码头东面的税务署旁边出现几个人影,一人低声道:“我已经确认过了,两艘船上运的都是石头,大部分船员都在西面船上睡觉,东面船上只有一个看船之人。”
税务署旁边隐藏着三个人,中间一人正是徐庆,他奉范宁之令来查一件事,另外两人是他花大钱找来的帮手,他在前天查到了明珠奇石馆的仓库,就位于旧宋门码头,但仓库内并没有田黄石,他多方打听,终于得知,张家的货就在这两天运达。
等了两天,徐庆终于把张尧承从福州运来的田黄石等到了。
徐庆估计不可能将两条船都偷走,便对两名手下道:“就偷东面那条船!”
三人借助夜『色』的掩护向码头飞奔,片刻,三人潜入水中,从水面靠近其中一艘沙船,三人纵身翻上船,船上负责看船之人『迷』『迷』糊糊听到动静,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一棍打晕过去,被扔到岸上。
一名手下斩断了绳索,另一人用竹竿撑开船,船只摇摇晃晃向东驶去,船只的橹在另一艘船上,也正是这个原因,船员们并不担心船只被偷走,靠竹竿撑船走不了多远。
大约走出不到半里,被扔到岸上的船员苏醒过来,立刻大喊大叫,“船只被偷了!船只被偷了!”
在另一艘船上熟睡的七八名船员顿时惊醒,他们手忙脚『乱』,驾船追赶。
这时,徐庆已经将船只左侧凿开两个大洞,河水凶猛涌入,船只开始迅速下沉,徐庆和两名手下跳入水中,向对岸游去,他们爬上对岸,很快便逃得无影无踪。
另一艘船赶到现场,只见船只肚皮翻在水面上,他们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着船只沉入了河底。
.........
次日上午,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在旧宋门一带疯狂传播,一船满载着昂贵田黄石的船只在旧宋门码头西面沉没,每块田黄石价值数十贯钱。
这个消息令旧宋门一带的居民疯狂了,漕河两岸挤满了成千上万的百姓,河中更是有上千人在扑腾着『摸』寻河底的田黄石,不断有人在水底『摸』到田黄石,激动得大喊大叫。
这时,两艘汴梁县衙的官船也出现在水面上,有衙役在高声喝止水中百姓的行为,要求他们立刻离开水面。
不过衙役们叫喊并没有太多效果,大部分人都没有理睬他们,但他们的喝止却反而证实了传言是真实的,水中真有大量值钱的宝石。
使得人群更加疯狂,很多原本将信将疑的人也不再怀疑,纷纷脱去衣服跳入河中,加入到水中寻宝的队伍之中。
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疾奔而来,后面跟着七八名骑马的随从,正是这两艘货船的东主张尧承闻讯赶来了。
张尧承是在半个时辰前才得到明珠奇石馆杨掌柜的消息,船只被盗倾覆的消息令他暴跳如雷,他不由分说,令人将杨掌柜毒打一顿后,便心急火燎地乘马车赶来。
张尧承当然认为这是奇石馆杨掌柜的责任,没有及时入库,但他却选择『性』的忘记了自己曾提出过的要求,第一批田黄石必须要他来验收入库。
马车疾奔,掀起滚滚黄尘,张尧承不断探头向窗外张望,他看见远处河边人山人海,这让他心中更加,这些在这里干什么?官府怎么不把他们驱散?
张尧承只知道他的货船被蟊贼偷走,并在行驶过程倾覆,但具体的细节他却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张尧承没有意识到,他很自然地认为这是一次偶然事件,是由于杨掌柜管理不善导致,他满腔恨意都集中在杨掌柜身上,这个掌柜他已决定今天就赶走。
马车在码头上停下,一名随从扶着张尧承下了马车,他恼火地甩开随从的手,快步向河边走去。
只见河中无数人头浮动,至少有一两千人,两艘官船上的衙役在有气无力地叫喊:“这是私人财货,不准占用!”
张尧承顿时又惊又怒,这些人在做什么?难道是在抢自己的田黄石吗?
他急令随从道:“立刻去把这里管事的官员给我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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