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银尘微微转头。
“嗯,合则两利——”
“如果谈崩了,秘境主魂和接下来的考验或者血祭自己解决,我银尘可是会传送的。”银尘板着脸教训道,徐梦丽和他惊天动地地打过一场,他必须给这个境界高深的女人以持续的压力。
“可是,秘境一开,所有通道甚至音讯不都直接断绝了吗?否则为何能称作秘境?”徐梦丽有点不甘地抗拒着,为解语宗争取着那最后一点点微弱虚无的特权——能比炮灰魔威阁好一点就成。
“等你理解了什么叫做超空间移动技术之后再来和我说这个。”银尘冷酷地将她的话堵了回去,然后转向明泉:“现在,立刻,马上,用你那什么弥天散络给我从眼前消失掉。”
“是赵美玉派奴家来的。”危机之中,明泉也有点口不择言了:“既然他和你有着什么约定——”
“别忘了这里还有个尊王世子赵德天。”银尘打断了她的话:“他可是娘娘最宠爱的后辈,和娘娘的真命太子相交谋逆,你给他身上做手脚这件事情他现在只是忍着,可一旦他知道你背叛了整个兰波斯菊——你觉得你能活几秒?!!”
银尘最后半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可是明泉反击的声音比他更大:“你既然知道奴家身上带着弥天散络,你就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如今,你,杨紫依,还有徐梦丽!你们三个一起上,看看能将奴家怎么样吧!来呀!”
她的声音在最后两个字时达到了顶峰,紧接着就是一声更加尖锐凄惨的嚎叫,然后喷血倒地。
“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么!”银尘轻声说道,袖子里的长枪短炮都缩了回去,身上也没有任何闪光,只有明泉脖子上的深雪之寒,迅速变暗,几乎瞬间就转化成了恐怖的终焉刻印。
那样子像极了即将尸骸化的路希。
终焉刻印,魔法诅咒,一旦被人刻印上,无论躲到哪里,哪怕是别的星球上,都会被下刻印的法师魔法击中,因为魔法是从刻印中心直接爆开的,无视距离,灭有魔法灵光,唔需要任何准备或者咏唱。
倒在地上的明泉,全身上下几乎每一寸地方,都从里到外刺出一根细细的,尖锐的冰刺。
银尘看了她一眼,扁扁嘴,最后还是懒洋洋地抬起手,嘴唇微动,念出咒语,摆出施法手势,一道道细细的光芒从明泉体内射出,快速修复着她的即将崩溃的身体。
衣衫凌乱破烂的明泉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满眼都是怨毒和恐惧,最后,她咬牙跺脚汇聚起平时三倍的元气,浑身罡风暴涨,就在杨紫依和徐梦丽摆出临战姿态的瞬间,她整个人消失在三人面前。
“风属性的亚空间传送式,对秘境结界无效,她呀只能回到赵美玉哪里。”银尘打了个响指,坦克集群慢慢沉入黑暗的漩涡中,就刚刚这么一会儿,银尘的玄力就消失了百分之四十五。
再坚持一刻钟,他就得脱力倒下了,他的蚩尤万化术,最致命的缺陷就是不能等待,若果这些坦克是在行进中或者开炮中,那么过多久他的玄力都不会消退,可是一旦停着不动,坦克们就开始飞速消耗他的玄力。
法师还在勉力支撑,而看到无法战胜的宿敌远去的战士则一屁股坐在地上,状如虚脱。“这个魔鬼终于走了……”徐梦丽呼出一口很长很长的气,招来了银尘一道很隐秘的鄙夷目光。现在可不是松懈的时候呢,“法师看着坐倒在地上的战士,心里想着,嘴上却什么也没有说。
明泉远去了,可是她留下的烂摊子还需要有人收拾。冯烈山和其他几位长老合力,将赵德天的项圈取下来,而真王队伍里一群中了朵兰特斯之毒的人,却没有办法解决。
直接破解朵兰特斯之毒的药剂很难找,尤其是大批量的药剂,在困苦黑暗的地下空间里不可能炼制出来。于是银尘想到了一种方法,找徐梦丽要那种转换毒剂,将朵兰特斯之毒转化成普通散元毒,然后服用散元毒的解药,他自己就是这样重新找回入体一重修为的。
“转换药剂不比直接解毒容易。”缓过劲儿来的徐梦丽在韩高丽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脸苦笑地说道:“妾身给你用的那种药粉,整个解语宗的团队里最多能再搜罗出二两来,这点剂量,估计也就能让四五个人的毒素转化……”
“那就都拿出来,我刚好需要四五个人的剂量。”银尘的眼前又浮现出河老和鬼厉名脸上那种决绝的神色。法师白银色的瞳孔中,闪过一道明亮的光芒。
“你想让谁彻底失去修为?”徐梦丽听了他的话,没有想到这是某种阴谋或者其他,只感觉这个人是不是已经疯了:“那种转换出来的散元毒,可不是一般的散元毒,一个半个时辰不解,以后都不会有修为。”她说完,猛然捂住自己的嘴,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当时她给银尘下黑手下药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样的转换之毒,也就是说,此时等于她亲口承认自己想彻底废了银尘。
徐梦丽捂着嘴,目光忐忑又有点哀求地看着银尘,内心里将天地神佛中能叫出名号的都求了个遍,只希望面前的银发男孩能高抬贵手,饶过她一次。在法师面前,身为战士的徐梦丽已经彻底被打碎了勇气,面对傀儡大军和坦克方阵,她连举手还击都做不出来。
她已经不去考虑银尘要是给太上长老施压,让自己从宗主的位置上滚下后该怎么办了,徐梦丽此时想着的,只有四个字:
“活着就好。”
然而魔法师并没有按照解语宗宗主的预想那样动怒,他只是笑着摇摇头:“还挺诚实的?不过,这么说来其实你做得也没有错,毕竟门派都快灭亡了还顾得上其他吗?”
徐梦丽被他这么一说,只感觉心中一阵暖流淌过,和明泉近距离接触了这么久,她早已知道明泉根本还不知道解语宗要做什么,甚至连杨紫依被袭击劫持的事情都不知道,还满心以为银尘看上了杨紫依哪点好,在背地里发醋劲儿呢。徐梦丽二话不说,将袖子一翻,从袖口疯住的口袋中取出几个小瓷瓶,一起递给了银尘:“这些就是全部了。”此时,她的心里,已经将银尘从敌人的位置,挪到了为解语宗仁至义尽的朋友位置上。
银尘什么也没有说,拿了药瓶走开了。徐梦丽软软靠在韩高丽身上,轻声问道:“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很有吸引力的人,恩师。”韩高丽轻轻说,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银尘转身离去的方向:“明泉那个贱人想方设法地接近他,占有他,如今想来,也不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是啊,不过韩高丽,你可不能有这种想法啊。”徐梦丽伸出一只还算纤细柔嫩的手,爱怜地抚摸着韩高丽的秀发。
“恩师怕奴家对那位先生动心吗?”韩高丽抿嘴,露出一个很轻很轻的笑容,那笑容浮现的一瞬间,韩高丽很清楚地感觉到,胸腔之中有什么很朦胧很脆弱很幼嫩的东西被一点点撕碎了,仿佛绣花针扎手指一样轻微地痛了一下:“奴家可高攀不起啊。”
“对,你高攀不起,一定要牢牢记住这句话,你的心里有一个高攀不起的人,”这样以后面对所有男人的时候,都可以游刃有余。”徐梦丽抓住机会,对自己的得意门生谆谆教诲:“那个银发人,他根本不是我们这个阶层,甚至不是为师见过的任何一个阶层的人,他就像天上的月亮,看着近,却永远也够不到。明泉那个贱人不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而是想吃月亮的笨青蛙。天鹅肉吃不到还有计会闻一闻,月亮么,呵呵。”
“你刚才应该也能感觉到,他面对明泉时候的那股危险的气势,银发人,其实是个很危险的人,你千万不要让自己的心陷入到他那里,那真的是世上最危险的事情了。”
“恩师的意思是所有女人跟着他都很危险?”
“是的,恩师的意思,就是凡尘之中,不可能有一个女人配得上他,任何女人,无论公主皇后,风尘贱奴,书香门第,山林侠女,只要跟着他,终究都会将自己整个儿搭进去,好一点的,能留个全尸而已。”
“奴家懂了,奴家谨遵恩师教诲。”韩高丽瞪着一双明亮的浅红色大眼睛,懵懵懂懂地望着那空荡荡的远处,她嘴上说自己懂了,可是内心里依然一片迷茫,小小的解语宗首席弟子,连爱情是什么都未必知道个通透,又如何能够读懂,银尘身上背负着的跨越两个文明的初恋。
银尘在准备休息之前,将四位长辈都请来,拿出一堆药瓶摆在他们面前。
五个人席地而坐,其中四个看着银尘摆出来的一地药瓶,瞬间了解了他的想法。“解药?”河老用很肯定的语气问道,同时看了一眼杨紫依,示意她拿起来检验一下。
“这是转换药,将朵兰特斯之毒转换成散元毒,然后吃这个,直接补满元气。”银尘将一黄一蓝两只药瓶放在一起,算是一组。
“这是……神玄补天丹?!”杨紫依打开黄色小瓶一看,声音直接变了:“你从哪里弄来这么……”
她还没问完,自己就首先想到了一个可能,赤血秘境。
“闯秘境的收获,那里可比这东海秘境富有多了。”银尘说着,白银色的瞳孔中闪过无边诡谲,他所谓的“富有”,指的并不是有钱,有神兵,有秘籍,有丹药,更不是那举世震惊的恶暗王权五部书,而是一整个名为卡诺尼克尔的文明。
那才是超越了整个世界总和的财富。
“这玩意很稀有么?”赵光怡从杨紫依手里接过小药瓶看着里面同样颜色的,也不比蚕豆更大的药丸:“嗯,成色倒是很不错的,补天丹这种药,本座府上还有一些的……”
“十年前,莲花剑派为了一颗神玄补天丹,将方舟剑派灭了满门,后来自己人内部争夺这么一粒药,自己把自己的门派给灭了,殿下您说这药值不值钱?”
“这——”赵光怡伸手摸摸鼻子,不言语了。
“这药老夫用不上,少爷还是收起来以备日后。”鬼厉名伸出完好无损的左手,将两瓶药推到银尘那边。银尘怔怔看着这位铁了心追随他的老人,意义不明地叹了口气,将他的那一份收起来。
“其他人不要推脱了,赶紧服药解毒吧。”他随后用一种很疲惫的语气说道。在悬崖顶上,四位老人的神色让他惊恐,也让他寒心。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一旦上了年纪,甚至仅仅是上了辈分的人,为什么都会又这种随意的,看起来很伟大实际上让他很痛心的自我牺牲倾向,似乎,长辈们都倾向于认定自己的弟子们,将来一定会超过自己,所以哪怕弟子们只领悟了一点粗浅的神功法则,在面对危险的时候,长辈们也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们铺就逃生的通道。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只要自己活下去,就有机会找到更好的弟子么?”银尘不了解这种伟大,不能明白这种除了邪道,所有人都在遵守的文化规则,却绝对不敢对这一条规则抱有任何轻视。
四人看着陷入沉思的银尘,也不打扰他,相互使了个眼色悄悄离去了,他们没有分卡,一起到了赵光怡布下的暗卫军势之中,三人盘膝坐下,鬼厉名站在一边背着手,那架势摆明了就是来掠阵的。
“归老爷子就是厉害啊,居然可以自己解决问题。”杨紫依看着不远处傲然挺立着的鬼老,心里由衷地赞叹。
“《天魔解体大法真解》,他用的方法咱们学不来。”河老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和鬼老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全是骄傲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