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尘的瞳孔微微收缩,眼底的暴风雪弥漫了一下,又消退了,白银色的右手紧紧握拳,然后又颓废地松开。“不可以,不可以动用那种东西……”银尘思索着,充满忌惮的眼神始终不离烽火连城似乎瞬间就恢复过来的强壮身躯。
烽火连城身上,此时已经没有任何伤痕,尽管被鲜血染透的衣袍此时已经在摇曳的火光中变得发黑了。他那重锤一样的右手上,再次爆发出一道道狂烈的罡风,伴随着他的狂吼,轰然向着银尘砸来。
那是真正的分神十重的力量。
银尘双手同时冒出火焰,霸铳黑天炎龙神杀炮居然实体化成两台一模一样的战车炮,被银尘扛在肩上,疯狂地喷射着穿甲弹一样的火球,大火球与罡风轰然对撞,连续爆炸中,整个尸横遍野的小院都被渲染成一半赤红,一半原色的双极领域。赤色的火球,透明的罡风,暴走的炎流,呼啸的狂风,就在这个黑暗的血夜里激突成风与火之歌。错乱的火光之下,烽火连城的左手重剑化成一道道金红色的扇面,杀意盎然地切削开热流和空气,突刺进诸神加冕的薄薄光幕之中,一次次将光幕搅碎,却一次次被浑身冒出紫光的银尘逃脱。魔法师肩扛双管战车炮,在几乎没有后坐力的有力情况下,对着近乎化成一道狂风的烽火连城抵近轰击,一颗颗大火球仿佛穿甲的炮弹,又像是云爆地雷,在他周围爆出一团团耀眼的火光,却始终被透明的罡风挡在外面,没有真正能够伤及他的肉身。
白色的身影围绕着玄色身影不停转圈,两条长长的火舌时不时地从双臂上方的战车炮中喷射而出,爆炸成轰天巨响,朵朵火云腾空而起,紧接着被玄色的身影冲散成艳红的流云,透明的罡风在空气中划过沉重的白色轨迹,黑金色的方墩墩的大锤高高举起,然后在碎石飞扬中重重落下,却每每都有被那一道白紫相间的身影灵巧地躲了开去。
这样相持着的战斗似乎毫无意义,可就在这激烈的“大炮打将军”的游戏中,魔法师银尘渐渐熟悉了霸铳黑天炎龙神杀炮的各种特性,也真正找到了将其转化为“碎刃指炮”的方法,甚至只要善用炎龙咆哮形态,也可以像黑天刚神绝炮那样具备持续输出力量的特性,银尘一边摸索着,一边和烽火连城兜着圈子,两台战车炮也渐渐变成了右肩上的一台,可是火球的密度凭空上涨了五成,原来他空闲出来的左手,此时正用两根手指代表两台战车炮,轰隆隆地连射着硕大的火球。
火球如同暴雨,将小小院落彻底化为火海,耀眼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几乎整个血阳城的老百姓都从梦中惊醒,骇然看着象征北国殖民统治的都护府里的冲天大火。小院之中,回廊倒倒塌,木柱折断,牌楼倾颓,尸骸火化。源源不断地赶来的北国士兵,此时已经完全无法靠近烽火连城百步以内,根本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大呼小叫地先来救火。
烽火连城身上的罡风简直和他的再生能力一样,无论怎么摧残都是那个样子,几乎就是毫无道理的不可抹杀的存在,他体内的元气总量,不知怎么竟然比拥有领域的银尘的魔法力还要浑厚,加上他那令人绝望的再生能力,无论银尘怎么打他,他都不伤根本,神采奕奕,怒吼连连地和银尘对招,你来我往,不知疲倦。
这样又斗了足足半个钟头,银尘感觉到自己的魔法力甚至都有点枯竭的迹象了,可是眼前的敌人依然兴奋如初,原本对银尘的恐惧也渐渐消退,转而战意盎然,出手之间,重锤砸落,长剑横扫,招式之中越来越圆润连贯,显然已经适应了银尘“3重战车炮”的施法节奏,甚至可以偶尔打乱银尘自己的节奏,从而慢慢地占据上风。
“哈哈哈!小子,原来你也就这点能耐么?怎么样?在本座的《狂森罗》之下,是不是已经已经左支右拙,应付不来了呢?本座也知道,这么长时间的厮杀,你已经很疲惫了吧?可是本座一点儿也不疲惫呢!怎么样?要不要乖乖认输?本座可是听上面的人说了,你若认输,便能得一条生路呢!”烽火连城狂笑着,左手的利剑已经斩上了银尘的脖子,诸神加冕慌忙亮起,却在一道白亮的金属反观之下碎裂了,银尘本能地发动奥术瞬移,险险避开了这一击,随即在烽火连城的背门死路里显现出身形,抬手一发火球,却被烽火连城转身来一剑引爆,根本没有伤到他分毫啊。
30分钟的战斗,居然让两人都毫发无伤,银尘作为魔法师这样是应该的,因为魔法师一旦受伤,反应力暴降之下根本挨不起第二下,几乎就是受伤就死,毫发无伤反而是魔法师生存的常态,可是烽火连城呢,他可是一位真正的武士啊!激战30分钟毫发无伤,这绝不是一个正常武士能够做到的。
银尘停下来,似乎打算喘口气,可是烽火连城才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挥舞着大锤,一双粗腿狠狠踩碎了地面,战车一样冲向银尘,打算一鼓作气将银尘彻底击败,甚至击杀。烽火连城等待这个机会已经等了足足半个钟头了,他就是要等到银尘气劲松懈,体力透支的瞬间,全线压上,狠狠将他杀败,这是烽火连城变形之后唯一的战斗方式——拼消耗!
他不怕耗,他早已不是人类,而是被血禁大法改装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了,他的身体,他的元气,都是取之不尽的,因为那是用缩短寿命的方式换来的强大。
他这一冲,银尘只能连连后退,利用无上身法闪躲腾挪,看起来十分狼狈。此刻银尘的魔法力真的不多了,只能释放有限个数的魔法,他必须在几招之内,将眼前这个看起来没有被丝毫消弱的敌人瞬间杀死。
重锤带着罡风,呼呼地在银尘身边疾驰而过,每次都差之毫厘,银尘知道那重锤上的力道,绝对不亚于一辆小汽车的正面撞击。
他闪躲着看起来似乎毫无还手之力,却不着痕迹地朝着小院中心跑去,那里曾经是一座戏台,经过了无数次的爆炸和持续的大火燃烧,早已变成一片白地。
他将烽火连城引向小院的中心,仿佛引导着他走向自己的断头台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崽子!怎么样?是不是没有力气发出你那奇怪的罡风了?内刚刚雄风威武的样子哪里去了?你刚刚在本座手下毫发无伤的威风哪里去了?你不是很能么?你不是根本不怕本座的锤子和剑么?那你躲着干嘛?干嘛不让本座好好亲近你几下?”烽火连城无知无觉地狂笑着,金钱鼠尾的辫子在烈火和暴风之中飞扬,清秀的脸上满是即将胜利的喜悦,光秃秃的脑袋上汗水反射着火焰的光芒,如同一盏长明灯。银尘看着他飞扬着的金钱鼠尾辫子,突然间感到一阵痉挛般的恶心,他想起古代恶罗海城文明中的某种意象,似乎金钱鼠尾,就是奴隶的象征啊。
银尘这么想着,陡然间停住身形,他的面前竖起三道冰墙,将狂笑着挥舞着重锤的烽火连城暂时阻挡了一下,此时此刻,烽火连城位置,刚好就在小院的中心点上。
“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一位传奇,尤其是他的魔力不多的时候。”银尘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在烽火连城一拳打碎第一面冰墙的时候。
“小看你?哈!本座要是小看你,用得着发动血禁大法吗?”烽火来女成不屑的回了一句,同时一拳轰碎了第二道冰倩。
就在此时,他的耳膜里忽然灌进玻璃破碎的声响,他的视野里原本亮红的背景悄然变成蓝白。他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寒冷的风暴差一点就突破了他的罡风,落到身上。他高高举起重锤的动作慢了一拍。
“终冰之莲·狂风暴龙永劫冰牢。”
大地之上绽放无尽冰莲,冰莲过处,无尽严冬。
烈火霍然熄灭,剧烈的温度变化让远处救火的士兵们惨叫连连,肢体分离,铁甲粉碎,冻疮和奇怪的烧伤痕迹迅速爬满身体,瞬息间就又倒下十几个倒霉鬼。冰莲绽放,冰剑穿空,天空之中,不知为何再次飘下凄冷的雨。
很快,那雨夜变成雪花,纷纷扬扬降落下来,北国的兵士都受惯了苦寒的冬季,见着雪花,没有惊慌,却是有点思念起遥远的家乡呢。
烽火连城鼓荡起全身的罡风,得意的神色也从脸上暂时退去了。他意识到眼前的敌人可能要爆发出最后的疯狂,这个时候大意了,被敌人趁机重创了,那绝对是他一生的耻辱。
他将护体罡风催动到接近极限,连第三面冰墙也不管了,全力防范银尘的爆发。他已经看到银尘两手之上,十指之间,赫然游动起九条冰蓝色的龙的幻影。
那是龙,却不是这个世界上身躯庞大,长者一条长长的脖颈和一颗小小的,狰狞可怕的脑袋的龙,而是一种没有见过的,长着鹿角,身形苗条,蜿蜒如蛇,有四对寒光闪闪的爪子的龙。要不是烽火连城清晰地感到那幻影上散发出一点点龙的气息,恐怕非当成蛇怪不可。他一边凝神戒备一边纳闷,这世上哪有龙长鹿角呀?
银尘没有闲工夫管烽火连城的想法,在满地爆开蓝白色的冰莲之后,银尘猛然推出双掌,掌心之中风起云涌,却分明不是灭绝罡风,而是终冰之莲魔法的第二形态,狂风暴龙。那所谓的暴龙,不是风源大陆上地行龙,不是“西方领域”中的类似恐龙的动物,而是狂暴发怒的应龙。
应龙属水,也管得着天下寒冰,至于狂风,那大概是它们赖以飞行的神通,反正龙者,在恶罗海城远古文明中就是华夏图腾,主管风,水,雷,火,拥有风和冰的力量一点儿也不奇怪,狂风暴龙,自然就是发怒的应龙幻影驾着罡风一样的寒冷风暴,轰然冲向银尘的目标,烽火连城。
9道狂龙的幻影,9股足以让化气巅峰的战士粉身碎骨的罡风,轰鸣着旋转着将烽火连城包围。烽火连城的眼中冒出一道惊讶的神光,脸色更加凝重。他现在才看出来,敌人居然没有想要用这招杀死他。
九龙盘旋,罡风阵阵,漫天雪花早已变得像雪灾一样遮天蔽日,烽火连城的眼前苍白一片,心中不免有点紧张,他看不到银尘的身影,也就不能断定他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背门死路里。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从四周同时袭来。烽火连城闷哼一声,鼻孔里冒出一条血线,然后直接结了冰挂在脸上。罡风相互倾轧的声音仿佛电锯相互摩擦,不仅蹦出无数火星还发出一阵阵超声波武器一样可怕的高频噪音,一条条应龙的虚影从烽火连城的眼前飘过,烽火连城却拿它们毫无办法,他身上的护体罡风仿佛遭受的冲压车床的蹂躏,一股股沛然莫可抵御的压力让他只能全力催动罡风,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动弹一下,更不要说使出一招半式了。
再下一秒,烽火连城的耳朵里充满了寒冰冻结的声音,护体罡风的压力不再增加,可是也没有任何减小的迹象。烽火连城反正有近乎无限的元气,也撑得住,干脆不言不语,就这么和这股寒冰属性的压力卯上了。
透明的罡风,分明是热的,和正在凝结的寒冰接触,便产生一道道白色的烟雾,也有一阵阵低微的滋滋声发出。烽火连城的视野又清明起来,他看到面前是一道巨大的冰壁,冰壁外面,那道细弱的身影显得特别的蓝啊。
“这都不行么?”银尘低声自语,然后慢慢抬起右手,掌心上方,托着一团旋转着的蓝色光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