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与青绿,就在距离少女一丈远的地方相遇然后爆发成另外一团耀眼?6??爆炸闪光。这一次爆炸威力大不如前,因为两个人打到现在,早就失去了大部分力量。
四散的狂风吹起银尘的长发,金属丝一样的发丝一根根散开在渐渐燃烧起来的黎明之中。白银色的瞳孔中,风雪依旧嚣狂,然而漆黑的道袍,不再翻腾,仿佛筋疲力尽一样在狂风中微微颤抖,男孩的身形,甚至已经有些摇晃。
他毕竟只有入体二重的实力,比起少女,他最大的短板不是攻击强度不够,而是法力总量太低。入体二重,和入体八重之间,实力天差地远,换做旁人,能在少女手下撑过一个回合就已经不错,何况是整整三个时辰。
男孩的脸上不可抑制地出现疲惫的神色,然而他那清秀可爱的小脸上,依然凝固着一股高深莫测的傲慢,如同大理石雕像上的表情。他有些疲惫地,却无比坚定地抬起手,将全身上下包括领域中剩余的一切力量调集起来,准备做最后一搏。
“终于轮到这招了吗?来吧来吧,我的——破晓!”银尘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说话了,也没有任何心思去说话,他的咒令,最强大的咒令,此时也仅仅在心中响起。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就知道,这场战斗自己不可能赢。
因为没有赢的必要了,因为绝望就在太阳升起前的一刻,将少女完全淹没。
……
东方亮起鱼肚白,一阵寒风吹过来,喊杀声,惨叫声和各种东西破碎的声音似乎陡然之间消失了,至少当银尘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听不到这些声音了。
银尘向西站立,他的背后就是如同命运一样逐渐点亮的东方,他的黑色道袍在安静了一会儿之后,陡然间再次翻腾起来,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飞舞,如同断月的剑光,一根根金属丝一样的发丝在天光之下,反射出刀锋一样冷峻的光泽。他的脸白的近乎透明,圆润可爱的脸上,凝结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冷漠与高傲,他的眼睛重新变得清澈起来,如同最上乘的水晶,那一双带着精致魔纹的瞳孔,如同大风暴过去之后的天空,干净得令人心醉。
他的前方,和他对峙着的那人,早已不是先前的少女,而是一位青年妇人,她身穿昂贵的绿色丝织长裙,身上挂着一圈圈细碎的黄金雕琢的小饰品,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神庙里走出的祭司长大人,而不是什么凡间的富家女子。女人面对银尘,傲慢又矜持地昂着头,仿佛女王召见草民一样,审视着银白的少年。
女人很美,至少银尘觉得她的容貌应该是上上之选,岁月没有在她娇嫩的脸上留下什么奇怪的符号,只是将她修长的身形塑造得更加丰盈完美。她的脸就是那种标准的冷艳女子的脸,她的发型就是那种最普通的已婚妇女的发型,可是无论如何,银尘都觉得应该给这位夫人带上一顶王冠,好让她去当神话传说中那些高贵冷艳的王后。
女人看着银尘,笑魇如同剧毒的罂粟花,她的目光落到银尘身上,没有丝毫锐利的感觉,仿佛那不是从一个魔道高手眼中射出的目光。那目光太软,太温暖,太有人情味,完全不符合一位魔道巨擎应有的冷酷与暴虐。银尘处于她的目光之下,居然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银尘抬头看着她的脸,眼神依然笃定又冷漠,没有丁点畏惧的神色,尽管银尘自己也知道,他面前站着一位分神期高手。
他们就这样短暂地对峙了十几秒钟。银尘的身后是一脸关切的张萌萌,而女人的身后,是倒在地上的,和银尘打了半晚上的少女。
少女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撒开,几乎平铺在地上,如同一朵盛开的黑色大丽花,充斥着绝望与不详。少女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空洞地望着高天,没有焦距,漆黑闪亮的瞳孔中,除了不断翻滚着的滔天绝望,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少女轻轻张开着嘴,一缕缕苍白色的烟雾从嘴里喷出来,在空中扭曲成各种厉鬼的形状。原本洁白的牙齿上,居然慢慢浮现出黄褐色的版块。
魔威阁秘术·死灵缚鬼术
“云长老……”张萌萌的声音从银尘背后怯生生地传过来,打破了黎明时分的沉默。与此同时,一圈临时弟子围拢了上来,站在长老身后十丈远的地方,黑压压密匝匝的一片,将银尘包围。他们中的很多人肩上,扛着被五花大绑的青袍人,一股名为绝望的威压,浪潮一样弥漫开来。
“居然可以和一个入体八重的家伙拼斗这么久么!”身穿绿色长裙的女人,也就是魔威阁的云长老,轻启朱唇,对银尘说道,她的语气里除了赞赏和惊喜外,找不出别的内容。
“但是我没有赢了她。”没有谄媚,没有谦让,银尘的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实事求是的味道。“我仅仅击碎了她的宝器而已……”
“普通的入体二重的家伙,在她面前,不是被瞬杀就是被虐杀,你能做到这一步,破了【青甲】的防御,已经让本尊非常意外了,你还想奢求什么?”云长老巧笑嫣然地说道,她那如同黑色罂粟的笑容中,竟然有一股别样的妩媚,银尘能从她如毒的笑意中,分辨出些许发自内心的欣赏,以及零星的宠溺与戏谑。他那双精致的银白色的眼睛转了转,登时计上心来。
作为一代魔法师,银尘并不缺乏智慧,包括如何与长辈打交道的智慧,银尘很清楚,此时自己的年纪和外表,是比任何咒语都有效的攻坚利器,可以轻易撬开这位云长老身上,名为“戒心”的防御。银尘懂得领用这些,因此他在长辈面前大多数时候都是无往而不利。
银尘的脸立马垮了下来,摆出一副近乎要哭的撒娇表情,这本表情在他精致的小脸上显得很自然,也很招人喜爱,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她打碎了我的窗户!闯了进来,要杀我。长老大人您来评评理,我又没招惹她呀……”银尘用标准的小孩子向长辈告状的声调说道,小手还不依不饶地指着倒在地上的那个少女。
“对呀?因为她是坏人呀?”云长老一边用她很不熟练的哄小孩的语气和银尘说话,一边向着身后的临时弟子摆手示意,几名精壮的汉子领命,从人群冲挤出来,粗手大脚地将地上的少女五花大绑,然后将一粒药丸塞进少女的嘴里。
“……好孩子,你今天的表现,是这个分舵里最好的,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奖励呢?”云长老没有去管那些粗壮的临时弟子的行动,而是饶有兴趣地和银尘随便聊了几句,大致了解了一下事情经过,事实上,云长老根本不用了解什么记过,就能知道这些三更半夜闯入分舵的人,都是些什么人,都是来干什么的。
“我想睡觉。哈唔——”出乎云长老的意料之外,眼前这个银发男孩并没有像魔威阁的其他任何一个弟子那样,一听到“奖励”二字就跳将起来,耍尽心机地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好处。云长老见多了那样的嘴脸,她也认为那样做无可厚非,毕竟同是魔道之人,才没有正道那样假惺惺地推三阻四的恶心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