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秘书，在忙吗？”
从电梯出来，先经过一个开着门的房间。
顾寒慕礼貌性地敲了敲门，朝里面的人打了招呼。
“哟，是小顾公子，好久没见了。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找部长吗？”
房间内，正埋首于一堆文件中的男子，闻声抬起头来。
看到门口的人，脸上立马挂上了和悦的笑。
带着一副金丝边眼睛，穿着浅蓝色的暗纹衬衫，斯斯文文的。
看着也就36、7岁的样子，在干部队伍里，绝对算很有上升和磨炼空间的“年轻力量”。
这是周礼，顾扬的秘书。
“嗯，有点事。他在忙吗？”
即便当着周礼的面，顾寒慕也没有刻意对顾扬表现出亲近来。
周礼已经跟在自己父亲身边好几年了。
他们家的情况，他知道得七七八八，实在没什么装的必要。
“部长正好刚开完一个会回来，这会儿没什么事。你进去吧，要喝点什么吗？
我听你爸说，你喜欢‘庐山云雾’？
正好前阵子有人送了我一些，我不太懂，我给你沏一杯，你帮我品品？”
周礼带着顾寒慕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一边轻松热络地和他闲聊。
一个优秀的贴身秘书，必然是既有过硬的业务能力，也通达人情世故。
送到他手里的茶，怎么可能有差的？
而他，也未必是真的不懂这“庐山云雾”。
“好啊，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麻烦周秘书了。”
顾寒慕也没有驳他的面子，客气有礼地应下。
“咚咚～”
站在暗红色的双开门办公室面前，周礼敲了敲门。
“进。”
里面传出的声音低沉中透着干练，是门外的两个人，都再熟悉不过的声线。
“部长，您家公子来看您了。
前两天您还念叨呢，说两个人都忙，居然父子俩都好久没见过了。
这不今天，小顾公子就来看您了，真不愧是两父子，心有灵犀啊！”
一边推开门往里走，周礼清亮爽朗的声音，也飘进了偌大的办公室。
难怪都说，官场上最难干，但也最有前途的职位，就是“秘书”。
好多大领导年轻的时候，都在这个岗位上摸爬滚打过很久。
周礼一番话，既没有过于谄媚浮夸，却又在无形中给两个人都递了台阶。
倒有些闲话家常般，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即便疏冷如顾寒慕，也在他转头冲自己笑望过来的时候，朝他点了点头。
算是承了他的情。
“那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
周礼重新带上门走了出去。
办公室内只剩父子二人，一时又有些冷场。
“随便坐吧，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听你妈说，最近航班挺忙的？她也有阵子没见你了。
自己要多注意身体，不要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你这工作，本来就作息不规律。”
还是顾扬先开了口。
言语间，没什么往日的官腔做派，倒是多了几分普通老父亲的念叨。
不知道是不是人年纪大了，好胜心就弱了；
还是因为看着身边同僚的沉沉浮浮，终于看开了。
反正顾扬这一年多，变了不少。
不再执着于给顾寒慕介绍“官配”，也不怎么对他端着“严父”的架子。
很是想努力修补彼此间的关系。
但裂痕产生了不是一两天，造成裂痕的事，也不是一两件。
顾寒慕不确定他改变的真实性，所以对自己父亲的示好，一直没什么反应。
人的信用一旦被破坏，想要彻底重建也不太容易。
......
“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听你提过，郑伯伯一直在那边主持工作。这件事，还想请你帮个忙。”
顾寒慕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和顾扬说了一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顾扬没有马上应和他，微微敛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他的表情，顾寒慕极快地拧了下眉，眼角闪过些嘲意：
“这件事算我求你帮忙，作为交换，你之后有什么安排，我都会照做。”
果然，在他的眼里，自己的父亲凡事第一考虑的，都是权衡利弊。
是看这件事，对自己有没有什么好处。
顾扬猛地抬起头，看着办公桌对面的儿子。
呃～～老父亲被扎心了。
“你要帮的人和你什么关系啊？”
顾扬问了一句。
听着像是个女孩子，自己儿子居然为了她的事，这么上心地跑来求自己。
莫非是女朋友？
“就是个朋友，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你不要多想。”
顾寒慕不想多解释，简单明了地说了两句。
“行了，我知道了。你一会儿去找周礼吧，我会交代他去办。
你郑伯伯那边，这种小事应该用不着麻烦他，但我也会给他打个电话的。”
看着儿子对自己，总是带着些抵触和防备，顾扬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中略感苦涩，但还是开口应道。
“嗯，那我先走了，下午还有航班，你忙吧。这件事，谢谢你。”
顾寒慕从座位里站起来，略顿片刻，还是对自己的父亲说了声谢谢。
顾扬笑笑，也没留他，冲他挥挥手，一边拿起手旁的电话：
“没事多回家看看你妈，省得她老惦记你。”
顾寒慕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顾扬的办公室。
回到周礼办公室的时候，周礼刚放下手中的听筒，应该是顾扬刚把这件事交代给他。
看见顾寒慕走进来，他主动地迎上去：
“部长刚和我说了，我先去了解下具体情况，等落实好我再告诉你。
放心吧，应该不太难解决，我研究生时的舍友，现在就在那边工作。
等有了消息，我尽快通知你。”
“好，那就麻烦你了，周秘书，谢谢。”
顾寒慕弯了弯唇，冲周礼颔首致意。
刚从身后严肃深沉的大楼里出来，手机亮了一下。
点开，看着上面的字，唇角浅浅勾了勾，带着几分意料之中的笃定。
利落地打了几个字出去，迈向不远处黑色牧马人的长腿，有种势在必得的果决。
顾寒慕知道，已夏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心软；可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太软。
越是她在意的人，她的心就越软，有时甚至可以放弃原则，不顾自己。
已夏很珍惜身边的友情，她走得近的朋友本就不多，安尹又是她类似亲人的存在。
他知道，已夏绝不会不管她。
所以在已夏给他答复之前，他就已经直接来找了自己的父亲。
顾寒慕的确是自信，他赌的是已夏对朋友的情意，也赌自己对已夏的了解。
而他现在要利用的，就是已夏的心软和自己对她的这份了解。
他知道，已夏大概会怨他，甚至恨他。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他现在想的，是无论如何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至于其他的，交给时间。
已夏心软，时间长了，她总会原谅自己的。
正午的阳光耀眼，穿透挡风玻璃洒在顾寒慕身上，暖意融融，驱散了几分冬日寒意。
可似乎并不能消融，顾寒心底的阴郁和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