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你也不要这么激动嘛。之前我们就提过想出去玩一次,但时间一直没凑到一起。
我是觉得,就当分手旅行吧。
毕竟是朋友,可以的话,不用闹得多难看,以后还能不尴尬地见面当然最好了。”
已夏拈起一块点心,眉眼稀松澄静。
“你和他说好了,就当作分手旅行?”
安尹描画精致的眼眸,飞来张扬犀利的光。
她怎么不相信那个人会这么好说话?
她记得顾寒慕看已夏的眼神,分明是固执的占有欲。
“还没和他说,现在说了反而很刻意吧。旅行结束的时候和他说吧。”
已夏摇摇头,语调淡淡慢慢的。
不了解她的人,真的会以为她没有放在心上。
可安尹知道,已夏从小就这样。
越是喜欢一样东西,一个人,她失去或得不到的时候,就越表现地平静甚至不在乎。
和她看似柔弱的外表不同,已夏并不怎么喜欢,在人前流露出过于脆弱的模样。
也不太知道,如何袒露自己的真心。
从小最疼她的外公去世的时候,她当着全家人的面,一滴眼泪都没留。
可晚上回到家,却躲在被子里哭得不能自抑。
她养了好几年的玫瑰,被亲戚家的熊孩子打碎了花盆,伤了根茎没救活。
自那之后,她就再也不养了。
这一次呢?
安尹看着已夏从淡的眉眼,一时不敢开口探询。
“那他要是不肯呢?”
“不会的,他并不是非我不可。
更何况,一段感情开始和结束,都需要两个人,他一个人决定不了……”
已夏眼中的光浅浅的,看向院中盛开的花墙。
安尹没有再开口,可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顾寒慕是不能一个人决定,可你也不能,不是吗?
转眼到了八月,已夏飞完最后一个晚班,两个人终于踏上了这趟,有些特殊的旅行。
不管是朋友还是恋人,大多数会一起结伴出行的,感情应该都是比较融洽的。
像他们这样,正处于一个不冷不热的尴尬期,还出来旅行的,大概也不太多。
旅行开始的第一天,已夏就病倒了。
因为他们到的第一站是米兰。
作为意甲的中心,到了米兰怎么可以不看一场球赛?
这个行程,是他们出发之前就安排好的。
连启程的日子,都是根据查到的比赛日期做的安排。
已夏当然是伪球迷,可意大利的足球明星们,个个都是男模的身材长相,不看可惜。
球赛刚进行到一半,天就下起雨来。
雨势不是很大,所以比赛没有中止,满场的球迷,自然也不会退场。
绿茵场上的激情一点没有被影响,反而在雨水中更加酣畅释放。
球场的半遮式顶棚打开,但还是时不时会有雨滴,被风卷到观众席上。
顾寒慕看了眼身旁,拿着纸巾默默擦脸的人。
把入场前在纪念品商店买的帽子,扣在了她脑袋上。
已夏偏头。
身侧的人,很投入地看着赛场上的激烈交锋,眼里注满肾上腺素高涨的兴奋激昂。
看完比赛回酒店的路上,虽然雨越下越大,但出地铁没走几步,就到了酒店。
其实,也没怎么淋到雨。
可吃完晚饭回房间的路上,已夏就说有点冷。
等到了房间,就开始浑身无力起来,等她硬撑着洗完澡出来,已经有点站不住了。
顾寒慕摸了摸她的额头,居然滚烫。
冷炼的眸子里闪过有些意外的肃色,撤开手转身:
“大概是发烧了,去被子里躺着吧。”
低低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急切。
已夏知道自己可能是着凉发烧了,不过她居然百密一疏,没有带药。
顾寒慕看着不像多在意的样子,她自然也不会开口叫他去买药。
算了,多喝点热水躺着发发汗吧,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不过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肌肉都觉得疼。
最终还是放弃了烧点热水的打算,径直走向床躺了上去。
顾寒慕还不算太过麻木冷血,至少还知道,把房间里亮着的灯都关上。
过道里一盏夜灯,散发着唯一的幽幽暗光。
昏暗中,已夏耳边听着有些悉悉索索的动静,却不想睁开眼去管。
直到有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她的被子,好像也被扯开了些。
有些费力地睁开眼,顾寒慕坐在自己床边。
看她睁眼,伸手来扶她的肩膀:
“起来把药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烧得有些迷糊,已夏躺在床上,有些愣愣地看着,正俯视自己的那张脸。
直到那张脸晃了晃,朝她靠近了些:
“发什么呆?赶紧吃药。”
已夏顺着那双手的力量,半支起自己的身体。
看着手心里的白色药片,抬头问了一句:
“你哪来的药啊?”
她好像没听见顾寒慕出门的动静。
顾寒慕斜她一眼,已夏觉得自己在那眼神里,看到了赤裸裸的鄙视。
“自然是我带的。我也是意外,一个一天到晚飞行,出差四处去的,居然还没有养成随身准备一些常用药的习惯。
你这么多年的乘务员,当得也不怎么走心。”
顾寒慕把水杯递给来,语气里是无情的嘲讽。
“......”
已夏默,有些被人抓住痛脚的无力反驳,她的确忘了。
不过顾寒慕居然能想着这么一件琐事,她也有些意外,而且还烧了热水。
已夏低头看着杯子里冒上来的热气,熏得她脸上温湿。
吃完药,重新躺回被子里。
顾寒慕把重新填满水的杯子,放在她头侧的床头柜上:
“半夜要是口渴,就起来喝。”
已夏以为他就算做样子,也至少会说一句:半夜要是不舒服随时叫我。
没想到比这还直白,只是放了杯水,叫她自己喝。
好吧,她又自作多情了。
已夏安静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在一身湿濡中睁开眼,四周是属于深夜的暗与静。
身上潮潮的,又凉浸浸的。
应该是吃了退烧药发过了汗,那身热度散去,身体和精神都清明了不少。
已夏正躺着回神,突然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了她额头上。
停留了两秒,才又悄无声息地挪开。
然后自己刚刚才得意忘形,贪凉伸出来的胳膊,又被轻柔地裹覆在了被子里。
背对着身后的人,已夏的身体,微微僵了下。
顾寒慕还没睡吗?是一直在守着自己吗?
所以,到底是关心还是不关心?
顾机长的心思,真的太难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