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出来!”
叶伯煊严阵以待,用抓特务内奸的口气喊话。
夏天磨磨蹭蹭地迈脚出来。被这样的口气问话,你说她哪还有美丽期待的心情啦!
还吃糖呢,她只剩下了尴尬……
“叶伯煊,你喊什么呀?我不就寻思天还不算太晚,等你工作完,咱俩去旁边那个山包上唠会嗑嘛。你至于大惊小叫的嘛。”
夏天很生气。尴尬过后,气势上,一点儿也不比叶伯煊的口气差。跟着也大喊大叫的。
反正这附近出没的,都是部队里的官,离她们女兵连宿舍远着呢。
有啥影响她可不管,那都是叶伯煊的事。
叶伯煊先是意外,然后嘴角略微带笑地训斥:
“再有二十分钟,就要吹熄灯号了,唠什么磕唠嗑!
还上山包包上呢!痛快跑步回宿舍,大晚上的不睡觉,瞎游荡!
我看还是给你们女兵连的训练任务太轻了。一会儿我得问问巡逻士兵,到底是怎么把你漏掉的。”
夏天又羞又臊地抬腿踢空气,气地用手抓了把头发,跺了跺脚,“哼”的一声就跑了。
自从那天后,夏天低迷啦……
夏天就想不明白,这谈地算哪国恋爱啊?
所以她最近新添了个爱好,时常拉着另外仨人,仰望天空,幽幽感叹:
“日子,过的是心情;生活,要的是质量啊……”
这天,夏天从通信兵手里拿到了两封信。
一封是梨树村发过来的,另一封的是裴兵的。
夏天迫不及待先打开了家书。这可是继那次江山事件后。她第一次收到家人的信。
自打那之后,她又打电报又写信的,结果都石沉大海。
他爹夏爱国,连个回应的浪花儿花儿都没有。她估计这封信,也是因为他哥,给他们写信讲述了叶伯煊,所以她爹才在农忙中。抽空搭理她了。
夏天乐呵呵地。在心里自言自语着:咋样,知道我搞对象,夏爱国同志你急了吧?
打开信纸一看。哇塞!写了好几张。挨张看看,还有夏冬的笔迹呢。
信的开头,先说了下奶奶的身体,已经全好了。现在下地干活养小鸡创收之类地。都跟玩似的。
让她别因为这件事心重,也别着急上火啥的。她爹写信转述了她奶奶的原话:“甜甜啊。再过一阵儿,就能休假回家了吧,奶奶把鸡蛋,都给俺小孙女攒着。回来一天吃俩。”
夏天吸吸鼻子,她每次收到家里的信,都会变得异常脆弱。哭哭笑笑梨花带雨的。
紧接着他爹就说了:“江山往村儿里发电报带写信的解释了,现在村儿里人都知道是场误会。你跟他没关系,他是想靠着这些传言,好跟你扯上关系,他是看上你了啥的。但你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夏天看到这乐了,这句成了流行语啦。
前两天还是在她很低迷的阶段中,她收到了夏秋的来信,她哥也详细跟她讲述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她看完信后才知道,叶伯煊为她打架,为她出头,又竭尽所能地安排她哥,连卧铺票都给买了。
并不是当初叶伯煊一言概括的说法。
夏天知道重头戏来了,但没想到夏爱国会那么干脆。
她爹夏爱国,用命令的语气,让她休假时,争取带着叶伯煊回趟梨树村。
夏爱国给夏天的信里,表达了他对叶伯煊的认可。劝说夏天要在新兵结束时,第一时间就打恋爱报告。谈朋友要给人家正名身份。
如果觉得感情基础,还不是特别牢靠,可以慢慢相处,慢慢磨合后,再打结婚报告。
但决不能这么不清不楚、没向组织汇报就恋爱。他不允许夏天的行为,有一丝一毫不负责任的可能性。
剩下的话,就是夏天看了八百遍也不会厌烦的嘱咐。
夏天看着他爹,在要吃饱饭上的问题上,打了三个重重的叹号,又想家又乐呵呵的,她爹最疼她了。
最后就是介绍了家里人的情况。
还告诉她大伯家的夏玲姐,初步定在六月末结婚。男方跟夏玲是一个工厂的工人。两家家长都已经见过啦。
大伯一家,对男方条件方面特别满意。不过夏爱国却强调了一点儿,如果她找对象是看条件,那没必要。即便你找个农村小伙儿,只要人好,你认可他,他们也同意。
如果她能在那之前休假,还能参加婚礼。
后面有两页,是夏冬的笔记。夏冬的信,跟夏冬这个人一样,让夏天看着就高兴。
开篇几句就是抱怨:“姐!我要烦死娘了。她看着我,不让我出去玩,揪着我的头发,让我趴炕上给你写信。
你说爹都写完了,信封都是封好的了,她有话不找爹说,她非要拉着我。
你跟哥都不在家,可苦了我了。我打小就是最苦命的。娘现在特别烦我,我也特别烦她,搞得我都想离家出走。”
接下来是苏美丽,让夏冬的代笔。这一页信纸的大概内容,就是磨磨唧唧地打听叶伯煊。
苏美丽还表达了她的担心,说她听夏秋介绍情况了,也不知对方是啥样的家庭,会不会瞧不上自家。
会不会低看自家闺女?也不知道那样的家庭,叶伯煊这样的条件,会不会有门第观念?
别弄到最后名声没了,闹个鸡飞蛋打啊?到时候都知道她谈过恋爱、打过报告的,万一不成,还能不能在部队找到好对象了?
最后的几行字里,也说明了为啥找夏冬代笔。
苏美丽说了:“你爹说我是瞎操心,人家部队干部都说话算话,报告打了,就是定下来了。
可是娘就是惦记。这个叶团长。可比你岁数大啊,心眼儿多,你也别太实在,看看情况再说。
别听你爹的,你可千万等到把人带回来,让我瞧瞧成不成的,再打报告吧。”
夏天看到这噗嗤噗嗤地就笑了。她娘还怪有心眼儿的呢。
这是啥意思啊?让我先吊着叶伯煊?看看她爹和她娘南辕北辙的态度。她觉得一个家庭,父亲和母亲,对儿女的教育方式真的很不同。少一个都不行。
父亲粗犷是靠山,母亲细腻是个智囊团。
手里捏着信纸背面夏冬的字迹,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我到底还有多少天。才能回趟家呢?
又看看弟弟夏冬最后写的话:
“姐啊,你看我是不是进步很多?没有错别字吧?作为奖励。你放假回来时,能给我带点牛肉干吗?
你过年邮的那点儿,我都给爷爷当下酒菜吃了。我只尝过一块儿。”
夏天站在训练场上的高低杠旁边,摸摸衣服口袋。抬头望天,握拳下决心:
“买!姐就是厚着脸皮,管老叶再次借钱。也指定给冬子买!”
办公室里的叶伯煊,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心下琢磨:小丫头不会又要夜探办公室。提出跟他去山包包聊天吧?
那次他可真是又意外又高兴。心里很是高兴,可翟远方就立在不远处的黑暗里,他必须要严肃啊!
就这样儿,还被取笑了两天……
夏天收到裴兵的信,已经习以为常啦。因为从她那次受伤出院后,她就经常收到裴兵的信件。
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最开始是彼此的交流问候,以及对某个事件的看法。
后来的几封信,夏天会借鉴后世里的一些文学作品,以及综合,自己对这个年代部队的了解情况,改编的一些诗歌散文,经常寄给裴兵看看。
大多数都是歌颂部队、赞美士兵生活。裴兵对她的评价是写实又激情。夏天也有过两首诗歌在军报发表。
不过不是她自己投的稿,都是裴兵整理后,以她的名义发表的。
她目前在一四二团,是出了名的小才女。她知道军报,一直在注意她的定向问题,有在她新兵期结束后,再次抛橄榄枝的可能。
最近两封信里,裴兵投石问路委婉地,问她对高考的看法。
她也如实告知。她期待高考,如果恢复,她一定要上那座独木桥。还要竭尽所能的,考上一流大学,读最好的专业。
并且准备过两个月,部队训练不忙时,就跟翟政委打招呼,让他帮忙弄高中课本啦。
她要时刻准备着,一旦恢复高考,自己要做到遥遥领先,高分通过。
信里裴兵告诉她,他已经在京都,弄到了两套高中课本,准备过几天休假,就给她邮寄过来一套。不用麻烦翟政委了。
他受到了她的鼓励和启发,也决定先准备着,如果有可能,他特别期待,能跟她读同一所大学,学最擅长的专业。
又讲述了他的理想。裴兵说他对军报的工作,其实并不擅长,他这个人更喜欢研究机械,对拆拆装装的事,特别感兴趣。
信的最后,谈到了夏天的定向问题,裴兵劝说:
“夏天同志,你给我的感觉,永远是那么有激情和爆发力。而在军报工作,是最需要那种激昂的状态,需要时刻都要保持感情澎湃。只有感情充沛,才能胜任这份工作,才能把部队的争先精神,和战士们的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
我相信无论你是坐在办公室里,用笔杆子抒写部队的天地,还是下基层,深入感受战士们的苦与累,你都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军报记者。希望你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夏天捏着两封信,眉头拧了拧。是啊,定向问题,我到底该何去何从啊?
我太有才啦,去哪都行的状态,也很苦恼哇!估计文工团也会要我的,敢问路在何方啊?我得好好考虑考虑这个问题。
要不然问问老叶?我俩不是搞对象呢嘛!
夏天给自己找了个,重新去勾搭叶伯煊的借口。
鉴于叶伯煊对哥哥的热情接待,她决定原谅了,他上次审贼似的态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