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姐妹哭着回了屋子,把丫头打发出去。
她们进厉家时,只带了一个丫头。可那丫头很笨,当不得体己人。后来买的,也还没有用顺手儿,姐妹说事儿的时,总要把人都打发出去。
相对而坐,想到父母兄弟……不知道回乡过的是什么日子,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张文珍擦擦眼泪说:“她们当面儿羞辱咱们,不就是因为爹被吴家算计得丢了官儿么?都是些贱人!”
张文娟经不得事儿,这会更是哭得厉害。
“林侧妃,就是根搅屎棍子,总跑厉家来说说道道,关她屁事!只可惜……”张文珍看着哭得满脸花的姐姐,“妹妹是借住在厉家,寄人篱下,矮人一头,不能替姐姐挣面子,倒拖累姐姐让人骂……”
张文娟叹了口气,“唉,不过,她们倒是说中我的心思了。你只比我小一岁,我已经成亲,你却连亲都没定。原本,咱们看不上的人家儿,家里出了事,他们都撤了火。我可怜的妹子,你可怎么办哪!”
“姐姐担心我,我又何尝不担心姐姐呢?你性子温柔,凡事不计较。可你看到了吧?你那个婆婆,平日里笑面虎似的,还以为她是个好的呢!结果,发起脾气,一点面子也不给!真是气死我了!”
“我也没想到,她当着人,就这么下我面子!我说什么了她这么对我?!”张文娟不服。
“就是!那吴晶向最是可恨,平日里好像很大方很能干,上上下下说她好。可真格儿的,她一点不动。我在厉家虽然是借住,可是,厉家正牌夫人是我亲姐姐!?我住姐姐家,怎么了?!”
张文娟擦着眼,连连点头。
“那吴晶向,把没亏我吃喝挂在嘴上,姐姐做衣裳时,她也捎带手儿的给我做一身儿。好像对我多好似的……可是,不给我月钱!她明明知道,咱们姐妹进府有多难的。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哪个不需要打赏!?我拿不出手,丢的还不是姐姐的脸?”
“唉,你说的这个,我知道的……家里,原本给我的嫁妆,多一半儿没兑现。婆婆话里话外的提,我也没面子。所以,她们这样待你,我不好意思计较……”
“姐姐不计较,是姐姐的胸怀,可她不给,就是瞧不起咱们姐妹!我要那几两银子做什么?可这是姐姐的脸面哪!厉家缺这几两吗?就是借机羞辱姐姐!”
“文珍,有件事我没跟你说。我每月的月钱有五十两,可不少呢!平日衣服首饰都有,也花不着什么。你姐夫,也给过我银子和首饰。我呢,替你攒了一部分。姐姐没嫁妆,在厉家有多难呐!你将来,可不能再像姐姐这样啊!多少的攒一些,你出嫁时,我再磨磨你姐夫……放心,总不让你太难看的。”
张文珍悄眼看着姐姐,张文娟却还在那里盘算,能给妹妹省出多少。
“依我看,咱们家已然这样了,要是有高门,我当妾都使得!怎么着,也要想法子,把父母兄弟弄回来!您没娘家撑腰,将来日子更难过。”
“别乱说!妾,哪是好当的?咱们原来在外头,少见了吗?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张文娟耐心的劝着。
“那是她们没本事!”张文珍撇撇嘴。
“妹妹,妾不由已啊。”
“我不在乎!只要能帮上家里,让我做什么都成!只是……”她拉着张文娟的手,“我舍不得跟姐姐分开啊。咱们在京城,连个亲友都没有……分开了,相互都不能照顾了呀!”她哭了,悄然的看着张文娟。
“姐妹长大了,成家立业,分开是正常的。”
张文娟根本没明白她的意思,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我现在着急,诰命批不下来,身份提不上去。不然,怎么也能为你谋门好亲事的。等我有了儿子,就能磨着你姐夫,让父母能好过一些……那个什么吴阁老,个老不死的,他还能活多久?”张文娟恨恨的说。
张文珍心里发沉,低着眼皮,不说话。
“你先回院子歇会儿吧!我头疼了。中午没吃好,一会你再过来,咱们俩吃点心喝茶。”
张文珍轻声应了一下,转身出了房门,她就脸拉了下来……
这个榆林疙瘩,真是一点窍也不开!
曲廊回转,她裙子微摆,走在光滑的青石板路上。
成王侧妃再牛,也是外人。
吴晶向再是长嫂,也只是个虚无的长房媳妇儿。
有什么可怕的?
只是,她没身份哪!没她说话的份儿!
死老太婆羞辱,连嘴都不敢还。
在厉家,能吃好喝好,有好衣裳,有伺候的人,比在张家的时候,都要好得多!
要是顾脸,置气,离开厉家……她能去哪儿?
厉家的亲事,与原来的张家,也是张家瞎猫撞上死耗子的好亲事。她帮着姐姐进了厉家……可她自己,却是再也撞不上这样的人家儿了!
那么,厉家……她环视了一眼漂亮的花园,整齐的院子……
这儿就成了自己唯一的选择了。
如果张文娟脑子够用,就知道把自己留在身边。姐妹俩在一起,一个出主意,一个做。
有进有退,把厉家的管家权拿在手上。
厉老太婆,好收拾的很!
吴晶向……呵,算计不过她,还弄不死她吗?
到时……厉家就是我们姐妹的了!
可是……这个榆林疙瘩!从来只顾她自己,不为我着想。
也不想想,她的这门亲事是怎么得来的?
忘恩负义的贱人!
她环视着这一切,费尽心机的住了进来,就再没出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