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端起玉碗仔细打量，确实不错，入手温润，还带有大修士使用过的历史，算是身价倍增，可是，在这个时代，也只是工艺品价格。
“你觉得现在智能的统治如何？”
庄老板对古玩了解多，对历史的了解也远超常人，林天想知道庄老板的看法，他的看法，可以代表很大一部分人。
庄老板苦笑，“还行吧，从古至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就现在，不管是实力滔天的大修士，还是街头的二傻子，犯了错惩罚都一样。”
“即便在荒无人烟的废星，二傻子咒骂大修士，大修士也只能咒骂回来，不敢对二傻子动手，而以往任何一个时代，二傻子都活不下来。”
“智能虽有很多问题，至少保证了每个人的生存权利。”
林天不置可否，“那无处不在的扣费，你觉得怎么样？”
庄老板神情一滞，“这我哪能知道呢，咱只是个普通人，看不了那么远。”
他也知道林天的意思，很多人被扣费搞得畏手畏脚。
“而且，智能一直在学习历史，它在进步，这些问题，未来都会解决吧。”
“你想想，智能有无限的生产力，它完全可以供养全人类，如果不找理由扣费，限制人们的消费，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特别是那些大修士，他们一个空间法器就是一个世界，要是无限拿走智能的物资，想想都可怕。”
林天没有反驳，庄老板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人们一切觉得不合适的地方，只是因为人们站的角度不同，让他们觉得不合适，这不合适，不一定是真的不合适。
“你认为智能可以找到最终解决办法吗？”
庄老板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认为，问题肯定是能解决的，但我不一定能看到，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我们有四十多万年历史，从古至今，人类一直没有灭绝，只要找到最根本的原因，我想，问题是可以解决的。”
“以前，我们从历史经验中找不到方法，沉沦了三十多万年，那只是我们看到的历史不全，现在智能已经意识到这点，开始还原历史真相。”
他脸上带着些许期待，“这么长的历史，完整的历史真相，无数代人的努力，应该会有解决办法。”
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乐观，有吹牛乃至吹捧嫌疑，他又补充起来。
“你看，我们记载的正史，只代表小部分人对当时的记录，只是统治阶层的视角，是所谓的精英视角，光这部分记载，就让历史波澜壮阔。”
“而一个世界，存在无数圈子，存在一个个阶层，将这些一一还原出来，去了解曾经发生过的事，那将何等豪迈。”
“或许，我们可以隔着时间长河，与古人们一起讨论天下大事，也可以举杯共饮，一起吟诗作赋，或讴歌或批判。”
他信心满满，似乎看到自己所说的场景实现。
“相信智能，相信未来，看相的顾老板都说了，只要坚持下去，就能看到美好的明天。”
“苦日子终将过去，我们要好好活下去，享福的时代在未来呢。”
林天看着古玩老板，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或许，玩古玩的，研究传统的，都有些神神叨叨特质。
最终，林天还是把青铜鼎卖给了庄老板，然后在菜市场买了些食物，到街口时照例和钱老板打了招呼，然后去杨大爷家。
路上，林天一直在想，他之前的想法或许有些错误。
先前他对先锋组织的行动，还带有一丝抗拒，认为先锋组织带领所有人觉醒，一起奔向先锋组织认定的路十分冒险。
现在，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人是很复杂的，不可能全部人都发展到先锋组织里去。
说服一个人已经很难，又谈何改变一个人？
先锋组织的目标，是发动每一个人，让所有人都觉醒，然后掀起全民反抗高潮，从根本扭转智能倾向。
这太难了，先锋组织成立至今已近十万年，还在不断发展，没有掀起最终反抗，这个时间历程，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许多早年加入先锋组织的人，活到死也没有看到先锋组织起来抗争，肯定有人会退出，甚至有人反戈，彻底抛弃先锋组织那一套。
近十万年时间，先锋数量增增减减，十万年都发展不起来，什么时候才能发展起来？
全民觉醒，太难了。
每年都有无数新生儿出生，在智能统治体系下成长，这些都是先锋组织要发展的对象，同样每年，有无数人看不到先锋组织反抗，从而失望退出，拥抱智能统治那一套。
先锋组织做的，好像只是无用功，乃至童话。
他不相信傅青竹看不到这一点，但这么多年，先锋组织一直存在，傅青竹还是那个傅青竹，还在不紧不慢的开展先锋行动。
这种可怕的毅力、顽强的坚持，连他都感到动容。
他想起曾经看过的智能投影，无尽的黑色迷雾中，存在一点顽强的金光。
就是这点金光，让智能一直恪守底线，始终坚持法律。
那应该不只是东祖等人的功劳，还有傅青竹等人的功劳。
从更高的角度看这个世界的人类发展，东祖等人存在传说中，早已脱离现实人类，而人类不需要救世主，所以东祖等人实力再强也不能出手。
他们的存在，就是锚，只要他们的事迹还在世间传颂，他们的美好品德就会在人们心中留下种子，不至于让人们彻底黑化。
这，已经是东祖等人唯一能为人类做的事，就算智能发现了他们，看到的东祖他们也和历史一样，和传说一样，智能无法从东祖等人身上学到阴暗面。
而傅青竹等人，他们已经融入了时代，是当代中人，他们的反抗，不算救世主，而是自救。
自救不一定要彻底扭转人类发展方向才算自救，阻止人类继续恶化，算自救，拖延人类恶化，也算自救。
就连智能研究历史的行为，也可看作社会自救的一种方式。
许多人在向恶化方向前进，也有许多人在挽救的方向发力，现在是双方互相较力的时候，很难说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智能的历史开放，让大众知道智能在做什么，人们也能感受到民间自救自发的各种行为，不管是相信智能的，还是相信先锋的，都在等。
所有人，在等最终的结果，最终结果没有出现前，人们无法判断哪个好坏，他们就不会站队，不会破坏还算稳定的局面。
林天更是知道，还有一部分人，最后结果出来后，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动作，只会随波逐流。
说他们麻不不仁也好，说他们是人类的容错机制也好，他们会进入下一个时代，成为下一个时代的大众。
不管是哪方胜利，还是双方都失败或都胜利，那部分麻木的人都是安全的，是人类传承下去的强大力量。
有这些人存在，先锋组织的目的，一开始就不会成功，可若是因为不成功便不做，那就真的不会成功，这样的人，也算不上先锋了。
林天认为自己很冷血，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参与先锋是对的，可得出结论后，他还是感到一阵悲哀。
内心上，他还是希望先锋组织能成功。
“可能，是像我这样的人，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