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亭云揉了一把脸,让视线从温茶脸上移开。
就算林桃让他大失所望,温茶这中人之姿的模样还是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他低笑一声,静静地缩在鹿角海棠里,继续思考如何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
温茶看完画本,便叫春莲送茶来。
正值盛夏,春莲泡了一壶清热的金银花茶,温茶喝了一杯,下午在小屋修养的阿翠便拖着脚要来伺候她。
阿翠是她的陪嫁丫头,相较于春莲多了些情义,温茶没让她忙活,让她在一旁陪自己说话解闷儿。
经过几次提点,阿翠已经没那么聒噪,挑了些有趣的事情说出来,逗温茶开心。
温茶笑眯眯同她说了会话,就叫她和春莲坐车去书斋买画本和奇闻异志。
二人走后,温茶不紧不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纸笔在纸上涂涂写写。
须臾便写了一封信,将信上封后,她唤来周总管,让他快马送了出去。
顾亭云是盯着她写完的,起初他还以为信是送给所谓二表哥的,结果开头一个“母亲”让他愣了神。
这个女人,竟然这么记挂自己的母亲……
他盯着她的脸有些出神,待温茶回眸,在纸上写下“林桃”、“林杏”甚至是“顾亭云”几个名字,还明确的标记出他们的关系时,顾亭云心里一紧,林茶要做什么?
他仔细盯紧了温茶的脸,想要在她脸上看出异样,奈何温茶写完名字后,转手就把字涂的一片墨渍,再也看不清楚。
她垂着眼睛将废纸揉成团丢在桌上,扭头打开窗户,迎着一片香风,她的目光落在了屋外桂花树上,顾亭云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看到了树上停着的几只麻雀。
毛茸茸,灰溜溜,还叽叽喳喳的,并没有什么特别。
顾亭云搞不懂她看麻雀做什么,真够无聊的。
彼时,屋外小路上经过几个巡逻的侍卫,桂花树上的麻雀听见脚步声,纷纷扑腾着翅膀,惊慌而快活的飞走了,越过树梢和屋顶,瞬间飞到了王府之外。
温茶淡淡的收回目光时,顾亭云还没搞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恐怕是闲得坐不住,自己找乐子罢。
下午阿翠和春莲带了奇闻异志回来,同时还带来了宰相府的消息。
“后日便是三小姐的及笄礼,王爷不在,王妃却是要去一趟的。”
温茶取了一本信球翻开,漫不经心道:“谁传的消息?”
“是府中的管家。”阿翠撇撇嘴:“说完话就走了,连帖子都没一封。”
“无事,”温茶罢罢手,“去一趟也无妨。”
阿翠撇着嘴没说话,心中对相府的意见还是很大。
“去后院把那尊深海夜明珠备上,后日带去。”
阿翠面色一变,愤愤道:“那夜明珠可是王妃去宫中给太妃请安时的赏赐,三小姐恐怕担当不起。”
“有什么担当不起的?”温茶摇摇头:“三妹妹都是要嫁进王府的人了,我这做姐姐的,连份像样的贺礼都吝啬,说出去颜面何存?”
“三小姐可不像是把您当姐姐,”阿翠仍是愤愤不平:“昨儿个她给你手背上掐的印还在呢。”
温茶垂眸看了一眼手背上红肿的指甲印,笑了一声:“她不懂事,我这个大她两岁的姐姐也不懂事么?”
阿翠:“……王妃……”
“去备礼吧。”温茶对她招招手,“收拾好后便去养伤,我这儿缺不得你。”
见温茶对自己的爱护有加,阿翠面上一喜:“奴婢,这就下去。”
“嗯。”
阿翠走后,温茶打发了春莲,便悠哉悠哉的继续看书,桌上的顾亭云不知怎的,有些看不惯她故作平静的模样。
明明就是想母亲想的紧,可就是不表露半分,只能隔几月寄封信出去,着实可怜。
若是她鼓起勇气能到他面前提一句想回家省亲,他也不是难说话的人,随随便便就准了,可她却半点向他求情的迹象都没有,他就那么不值得信任么?
顾亭云平白生出一股暗恨,咬牙切齿的盯着云淡风轻的温茶,心里酸溜溜的。
温茶半点也没注意到他,看完一本书后,扭头瞧了瞧鹿角海棠的模样,见没有衰弱的迹象后,便唤春莲传膳。
过了两日,便带着夜明珠回了林府。
彼时是林桃的及笄礼,宴会上人很多,除了她这个王妃,还有些林桃交好的贵女,几人坐成一桌,嬉嬉嚷嚷,十分热闹。
温茶坐在了安排好的桌子上,见林桃盛装出来后,便叫春莲把礼物送了上去。
一听说晋王妃送了深海百年夜明珠,不少人发出惊叹,朝她看过来,温茶宠辱不惊的笑了笑,没有同人攀谈的欲·望。
林桃见她又端起了王妃的架子心里实在呕得慌,可她还不能像前两天那样发火,笑靥如花的收下礼物后,还来温茶面前道谢。
“姐姐今日能来看我,我真是高兴极了。”
温茶皮笑肉不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即日起,妹妹就是大姑娘了,姐姐真替你高兴。”
林桃忍着把她手摔出去的冲动,应付道:“我定不让姐姐失望。”
温茶轻飘飘的收回手,“那最好不过了。”
林桃没说话,倒是身边的侧夫人冷冷的盯了温茶一眼:“些许日子不见,王妃气势渐长。”
“无法,”温茶直视着侧夫人的眼睛,不紧不慢道:“我再如何上不得台面,也当了个王妃,身上若没点气势,可不就让外面那些阿猫阿狗看扁了?”
阿猫阿狗说的是谁,侧夫人再清楚不过了,何时一个不得宠的黄毛丫头能这样跟她说话了?她心中不断咒骂着温茶,嘴上更是不饶人:“王妃这般伶牙俐齿,如市井流民,恐怕有失身份。”
“比不得侧夫人。”温茶微微一笑:“我母亲饱读诗书,算是小家闺秀,我的身份再如何市井,也比不得外面花楼里的娼妓。”
此话一落,侧夫人的眼睛顿时红了,温茶这是戳着脊梁骨骂她的出身。
娼妓。
她可不就是花楼里卖身的么?
她说温茶有失身份,温茶便扯下她的遮羞布,指着她的鼻子羞辱,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话可不要乱说,”侧夫人克制住心里的愤怒,咬牙切齿道:“我好歹也是相府的半个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