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烟沉默半天后问：“是个女儿吗？”
秦河都气笑了，“这种时候你还关心是女孩男孩？”
顾明烟直视他，“卫峥躺在这里虽然有危险，但他至少还活着，而我的孩子已经死了，我不应该问清楚吗？”
秦河被她问的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看她的眼睛，别开脸。
顾明烟深呼吸了两口气，调整情绪，“忘了问你了，我女儿的尸体在哪里？我想看看。”
秦河有些心虚，“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你不如多关心一下活着的人。”
顾明烟皱眉，“我只是想去看一下她的尸体，至少我要知道我女儿长什么模样。”
秦河回忆了一下，“小小的，瘦瘦的，猴子一样。”
顾明烟心里莫名难受起来，早产儿肯定和足月生产的孩子不能比。
她们之间或许真的没缘分，上下两辈子都没有机会成为母女。
“她是放在医院的停尸间，还是在我昏迷的时候，已经将她火化了？”
秦河快汗流浃背了，再问下去估计要穿帮了。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顾明烟皱眉：“什么条件？”
秦河手指在病房玻璃上点了点，“从今天起你过来照顾卫峥，他哪天醒，我哪天告诉你女儿的事。”
不等顾明烟发火，秦河就走了。
童美知道这事后，气的骂：“姓秦的这王八犊子，有毛病是不是？你女儿的事，你有知情权，他凭什么不告诉你，还要跟你讲条件。”
说完之后，童美又小心翼翼看她，“卫峥一直昏迷不醒？他真的熬不过这关了吗？”
顾明烟茫然的摇摇头。
童美又说：“我来医院照顾你的那天晚上，看到卫峥浑身是血的被送进医院，秦河告诉我，他是为了保护你，才被伤成这样……”
顾明烟垂下眼睫没有说话，脑子里却闪过那晚的种种。
出车祸时他下意识的用胳膊护住她的画面。
还有紧急关头时，他当靶子引开那些人。
“其实明烟，我觉得卫峥虽然名声不好，但他对你真是挺不错的，一个男人愿意付出生命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我觉得他的心里，肯定是有你的……”
“他不是卫峥。”
童美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顾明烟说：“他不是卫峥，他是厉云铮，卫峥和厉云铮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当初厉云铮在江城的死，是被人算计了。”
童美张大了嘴巴，“我靠，好爆炸的新闻。”
得知卫峥是厉云铮后，童美的心态一下就发生了转变。
她不喜欢卫峥，但是对厉云铮没什么意见，相反以前在江城，还磕过厉云铮和顾明烟的 cp。
“他都诈死了，你们还能再续前缘。”童美感慨道，“你俩的缘分还真是天注定啊。”
顾明烟没有接童美的话，但她开始了每天去厉云铮的病房看看他。
这几天厉云铮的身体指标趋于稳定，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没了以前的飞扬跋扈，身上插着管子的模样，透出了几分可怜。
从医生的口中了解到，他的右手手臂骨折了，腹部和背部，还有腰后的肾脏后，都有不同程度的刀伤。
最严重的一刀就是肾处，医生说这一刀是直捅进入身体的，这一刀弄破了肾，另外两刀不严重，是划伤。
秦河也告诉她，他找过去时，她和女儿都被厉云铮抱着护在怀里，而他在她们身上，完全就是一个遮挡和保护的姿态。
或许是为了让她愧疚，秦河说：“要不是为了保护你们，他也不用遭这份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恨他，但不管多大的恨，看在他舍命保护你们娘俩的份上，应该也抵消了吧。”
顾明烟坐在病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厉云铮，听着秦河的话，脸上没多大的反应。
就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
秦河都有些无奈了，这个女人是他见过最铁石心肠的。
懒得在跟她说下去，秦河起身走了。
顾明烟在病床边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用杯子接了杯温水，又找护士要了棉签。
她用棉签沾了水，慢慢湿润厉云铮开裂的嘴皮。
他昏迷的太久，嘴唇上已经起皮了，胡子也冒出来了。
湿润完嘴唇，又发现他下巴和脖子那里脏脏的，于是找了毛巾，打了一盆温水。
擦完了脖子和下巴，想着替他把身上也擦一擦，解开衣服才发现，他身上的伤口太多。
最严重的腹部和肾脏处已经做了包扎，而那些小伤口慢慢在愈合，尽管如此，还是能看的出来当时伤的有多重。
顾明烟盯着那些伤处默默看了半天，心里涌出几丝不是滋味。
看着他沉默的睡颜，她自言自语的说：“你是为了我和孩子才伤成这样的，如果你真的成了植物人，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秦河说她照顾的很好，让她每天多待几个小时。
医生说厉云铮的体征数据挺好的，为什么还没有清醒过来，可能是伤到了头部，让她有时间就跟他多说说话，或许能唤醒他的意识。
于是顾明烟的任务又多了一项，就是每天陪厉云铮说话，有时候不知道说什么，就给他念书。
她身体还在恢复期，活动的时间稍微长一点，会很累。
这天给厉云铮读了几页书之后，她趴在他病床边睡着了。
最近她的睡眠一直不好，有时候几乎睁眼到天亮，童美每次过来都用心疼的眼神看他，说她憔悴了。
这会儿她却睡的格外沉，甚至还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一个白皙可爱的孩子。
孩子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在梦里对着她咯咯笑着，朝她张开双臂，要她抱，嘴巴里好像在叫妈妈。
顾明烟扑过去想要抱她，但她化成了烟。
顾明烟难受的哭起来，抑制不住的抽泣。
“明烟……”
然后她听到了有人在低低的叫唤她。
还有手指轻柔擦去她脸上的眼泪。
顾明烟茫然的睁开眼，对上厉云铮一双疲惫却深邃的双眼。
他眉头皱着，脸色苍白，双眸却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她。
顾明烟不知道这是在做梦，还是真实的。
但很快就发现，他抚摸自己脸颊的那只手，是如此的真实温热。
“你，你醒了？！”
顾明烟惊的一下站起来，起的太猛，眼前又一阵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