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在渭水河畔处刑七百人之后,秦国上下对新法再无任何反抗心理,皆乖巧顺应新法。
改革户籍制度,实行什伍连坐法,建立二十等爵制,明令军法奖励军功,阵战之上一个人头一个军功,废除了世卿世禄制度,严禁私斗,奖励农耕,重农抑商,改法为律,制定秦律,实施移民政策,西部大开发,谁去西部种田了,那田就是谁的。
在卫鞅的变法之下,秦国百姓欣欣向荣,士兵踊跃争功,爱上了把敌人的人头挂在腰上领赏的感觉,只要砍人,就能得爵,砍的越多,爵位越高!
军爵制度的开创,抹平了贱民与贵族的差距,谁都可以通过砍人改变命运。
而且拥有爵位的话,如果犯罪了,是可以用爵位抵罪的。
卫鞅制定了一个国策,在秦国爵位是与住房、衣服、待遇挂钩的,有多高的爵位,才能享受多高的待遇,光有钱和有官位是没有用的,不能豢养仆从,也不能住大房子,穿好衣服。
而且这个爵位还有限制,如果授爵之人自然死亡,那爵位就没了,并非世卿世禄。
但是如果授爵之人是战死的,或者他的儿子要代替他继续参军,那么爵位就可以传给儿子。
这一条款更加激发了秦军的视死如归精神。我砍死你我就赚了,我要是被你砍死了,我儿子还能继承我的待遇将来接着砍你和你儿子。
从此之后,秦国万般皆下品,惟有耕田和砍人高。
秦国形式一片大好,一年比一年富强。
秦孝公八年,秦军出兵占领了魏国少梁,打入韩国,占领安陵、山氏,秦国的势力范围插入到魏韩交界地带。
秦孝公十年,秦军威猛的围住了魏旧都安邑城,使得魏国丢尽颜面。
秦孝公十一年,占领魏国西北国境最重要的战略据点固阳,同年,在秦楚间必经咽喉之地修建了武关,使得楚国难以攻秦。
卫鞅是个狠茬子,他不但治国治民强,治军能力也强。
秦孝公十年和十一年的两场战役全都是由他披甲上阵,指挥军队打出的胜战!
秦国国力越来越强,嬴渠梁心中对恢复穆公霸业的信心也越来越足。
秦孝公十二年,嬴渠梁下令卫鞅征调士兵与农夫,按照中原传承自殷商和夏制的卫国、鲁国的国都规模,在秦国一个叫咸阳的地方,营造一个新都!
次年,新都才刚修建出了个轮廓,嬴渠梁就着手开始迁都了,将秦朝的行政中心从栎阳慢慢迁移到了咸阳。
在迁到新都咸阳之后,正因为新都百废待兴,一切都是崭新的,不像栎阳那都是一群守旧世族,完全适合嬴渠梁和卫鞅大展身手。
同年,在嬴渠梁的支持之下,卫鞅就开始进行了第二次变法。
第二次变法要比第一次变法的动静还要激烈。
开阡陌封疆,废井田,制辕田,允许土地私有及买卖,推行县制,开始征赋,统一度量衡、燔诗书而明法令,塞私门之请,禁游宦之民,并且颁发分户令,一家父子兄弟不能住在一起,必须分为小家。
总的而言,这第二次变法主要就是进行土改和政改。
正因为第一次变法中的军改使得嬴渠梁掌握了一只强大精锐的军队,在这只军队的支持下,老世族也好,守旧派也罢,全都只能屈服在刀锋之下。
但是如此一来,老世族和秦国的贵族、世卿的权利全都被卫鞅给取缔了,他们从高高在上的贵人,地位急剧下降。
这使得他们极度仇恨卫鞅,唾弃卫鞅的新法,每天都在暗自谋划,如何消灭卫鞅,迫使君上取消新法,将秦国重新领回穆公之政,让他们这些老世族,旧贵族重新掌握秦国权利。
.....
“左庶长,渠梁始终不明,为何你非要执意推行法治,人治就那么不堪吗,老太师为秦国呕心沥血多年,赢虔作为我的弟弟,自然是为我秦国利益而战,为何不网开一面呢?”
“还有诸多老世族,哪个不是从穆公以来就世代为我秦国出力的,在新法面前,就不能对她们宽容一些吗?”
咸阳宫中,已经丛生白发了的嬴渠梁十分不解卫鞅的做法。
今天老世族们又联名上书指责卫鞅刑罚太过,毫无人性,秦律过重,有伤天和,不少老世族以死谏耳。
随着卫鞅变法的深入,所有的旧贵族和老世族与卫鞅都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和仇恨,不少老世族家中子侄都因为犯了一些小罪,就被卫鞅处以极刑。
再加上他们的权利全都被收归中央了,使得他们反击无力,心中极度愤恨。
两年之前,赢虔因为稍微反抗了一下卫鞅要废除井田制的政令,就被卫鞅以触犯新法为由,被判处了劓刑,将他的鼻子削掉了一半,这使赢虔对他仇视不已,两年未曾踏出过府邸一步。
现在的卫鞅可以说是为了维持新法的法治,得罪了秦国上下所有人,哪怕是百姓之中,也有大半都觉得新法过于严苛了。
“既然这些老世族一直质疑先生,并且处心积虑想要谋害先生,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找个理由把他们全杀了吧!”
嬴渠梁悉心劝说着卫鞅,他年纪大了,现在有些开始担心如果某天他死了,没有他的支撑,新君也许会迫于这些老世族和旧贵族的压力,杀掉卫鞅以平愤。
卫鞅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秦国变强,这种于国有大功之人,嬴渠梁是必不愿他不得善终的,所以干脆想要弄个莫须有的借口,在他死之前,帮卫鞅把这些老世族和旧贵族全扫清得了。
可是对坐在他对面的卫鞅却丝毫不愿意接受嬴渠梁的好意,不愿做这种破坏法治的事情。
他直视着与之相扶相持了十数年的主君,斩金截铁的说道:“这种人治之法固然会使得鞅善终,但是却必然会埋下动荡的种子!”
“可是先生呐,您怎么就不为您自己想想呢!”
嬴渠梁看着头顶同样已经生出些许白发了的卫鞅,回想起卫鞅这十数年来为了秦国变法呕心沥血,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秦国大业,不由泪目,他一点都不希望卫鞅到最后却不得善终,留下一个极恶的身后名。
他与卫鞅,应该成为一番君臣佳话才对!
“虽然赢虔对我有私狠,甘龙更是政仇,老世族也视臣为仇敌。”
“但是臣乃变法执法大臣,本来就应该接受朝野的任何质疑。”
卫鞅眼神坚定的维护着他的毕生信念:“无论任何人,只要不犯法,他便是国人!”
“只要他犯法了,我便决然会依法惩处!”
卫鞅握紧了双拳,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说道:“有多少惩处多少!”
“有人质疑,便杀而诛之!此举最为害法,务必终止!”
“这与变法,背道而驰!”
卫鞅眼中含泪,他明白嬴渠梁是为他好,想为他铺平后路,扫清后患,但是这种做法实在是与他维持了一生的信念背道而驰,实在让他不能接受。
他站起身来,感动的向嬴渠梁深深的行了一礼,动情的说道:“君上若非执掌公器,你我便是刎颈之交,若非秦国护法大业,君去鞅当刎颈同死!”
“成全一人之义,却毁了邦国大业!”
“如果鞅坦然受之,无异于法制败类!”
卫鞅直起腰杆,望着窗外的大好河山,眼角划过一道泪痕。
他咬紧牙关,视死如归的说道:
“国家要强大,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战场的血,刑场的血,壮烈的血,冤屈的血!”
“为国家流血,自然也包括卫鞅的鲜血!”
“鞅之生命,鞅之归宿,永远与新法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