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小船急急摆渡,追上了前面的战船船队,小船上的人登了上去。
“回公爷,五万西贵军开到宾城城下,见宾城多竖旗帜,疑而不进,拖了他们半日光景。”
“哈哈哈,那现在进去了吗?”李定星开心地笑道。
“进去了,城中火光冲天,看样子,在烧民居泄愤。”探子回道。
李定星捏紧拳头,假意愤恨道:“如此禽兽行径,真是天道人怨!”
易小灵在一旁白了他一眼:“得了吧,百姓不早都被你安排走了吗?他们烧了空城,白费功夫,现在城中无一室可居,一片残垣断壁。你满意了?”
“贼不走空嘛!你别看我,这都是易小刀教我的!”李定星笑着说道。
这一趟李定星等人可算是将城中尽数搬空了,贵如金银细软,百姓牛羊,贱如桌椅板凳,农具被褥。一万兵马以及城中百姓昼夜不停,两日光景,就将本就不大的宾城搬了个精光。
“木头,我们现在去哪儿啊?”易小灵问道:“直接顺流而下,回京吗?”
“不,你带兵马将百姓安顿到楚湘,我现在去和陈广他们会合,趁着西贵军主力不在,我现在就去拿下蓉城!”李定星志得意满。
易小灵皱了一下鼻子:“随你怎么样,才懒得管你呢!神仙姐姐,你帮我看着他,要是他敢乱来,直接打晕拖走!我说的!”
观尘子却是轻轻摇头:“我不去蓉城。”
“啊?”两人闻言十分惊讶,李定星问道:“道长这便要回去了吗?”
“不,此地事未了,回去做甚?我要去西贵。”观尘子说道。
“去西贵?西贵的大公子邹文正率十万兵马赶来,如何去得?道长要去西贵做什么?”李定星不解。
秦往迁伤势还未痊愈,全身上下处处裹着纱绢,也劝阻说道:“道长,西贵山高林密,你一个人去如何能行?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迟些时日,待我伤势好些了与你一起同去也不迟。”
观尘子笑了笑:“不碍事的,我行走江湖三年,风浪也见过一些。此去西贵,我探探虚实,若是能就此化解这场纷争,便再好不过了。”
周围的南淮战将们这些日子下来,也与观尘子相熟了几分,纷纷上来劝说。
观尘子一一颔首致意,但是对于去西贵之事,却不肯松口。
越雄在一旁看了许久,缓缓走过来说道:“道长,你莫听我爹乱说,他都是胡诌的。”
“混账,我何时有胡说过?”越千同不知为何战火会引到自己这里,不满地怒斥道。
“越帅说了些什么?”李定星眉头一扬,询问道。
观尘子见越雄点破,自己也不再藏着,坦然说道:“我听闻越帅说起西贵王的大公子正直良善,是个不可多得的仁义之人。此去西贵,便是想会上一会罢了。若有可能,这位大公子肯助我们一番,那便事半功倍,生灵少受些战火之苦。”
李定星瞥了越千同一眼,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易小灵上前一步,故意将李定星挤到一边:“神仙姐姐,你是菩萨心肠,我最了解了。想去便去吧!”
“莲儿,你支持我?”观尘子有些欣喜。
“真阳山虽受朝廷敕封,却无统御之权,再者说了,这是好事,我们为什么要阻拦?只是神仙姐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易小灵说道。
观尘子笑道:“这是自然!”
“诸位,就此别过,我们他日再会!”观尘子对着众人揖首一礼,笑意盈盈。
众人见易小灵都发话了,也都“熄了火”,每人再出言硬劝。李定星点头道:“道长,一路保重。”
观尘子脚下一点,轻飘飘地跃上了战船栏杆上,运起内力,从战船上一跃而出,足踏江心,轻点江水而去。
飘然若仙。
“传令,全军全速前进!”
战船扬帆,浩浩东去…
……
宾城中,满目疮痍,几无立锥之地。
县衙也被烧成了一片废墟,二公子邹韬坐在一块漆黑的梁柱上,望着已成一堆焦土的宾城,聆听面前数十名西贵士卒的禀报。其中,甚至还有一名原本在越千同麾下的副将。
“这么说,是那个叫观尘子的,先再城中杀戮蛮兵,而后又将蛮兵引出城去,袭击的我军大营?”邹韬语气平淡,听不出是惊是怒。
“回二公子,正是。这些蛮兵粗野无智,与牲畜无异,若不是他们,我军三万兵马,定可将敌军一网打尽!”副将的话中藏了些自己的心思。
“我那软弱无能的大哥,我自小便看他百般不顺眼,但是有一点他说得对。蛮兵也是西贵军,我们该做的是教化他们,引导他们习谋略,强军武,而不是一味地排挤打压。”
邹韬顿了顿,站起身来,揪住副将的衣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敢撺掇着要打压蛮兵,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缺!兵!啊!”最后几个字,邹韬几乎是吼出来的。
副将两腿登时吓软,再不敢多说一句,要不是邹韬揪住了他,他现在只想跪在地上,好好地磕上几天几夜的头。
“哼”邹韬没心思与他较真,将他一把抛开,问道:“朝廷兵马现在在何处?”
副将跪在地上,慌忙膝行过来,想要禀报情况,却被一旁的召库一脚踢中下肋,将他踢出了数步之远。
“回二公子,我已探知,他们走水路往泸城而去,而那观尘子却是独自一人往我西贵去了…”之前观尘子与召库交手,已经让毒蝎记下了观尘子的味道,而且他的毒蝎非是寻常毒蝎可比,因此召库可以探查得到。
“往西贵去了!?”邹韬知道情报的重要性,从不错过任何一句军情,更在乎每一个军情的准确性。
过善负点头说道:“正是,她独自一人,西贵而去,身旁没有旁人跟随。”说着,这个小胖子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哦?一人独自离开?”邹韬来了精神。五仙教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对于这个引诱蛮兵,反攻西贵大营的观尘子,邹韬是恨之入骨。
“不错,只一人。灵气充沛,内力深厚。”过善负对于灵气感知格外灵敏。
“还有别的情况吗?”邹韬追问道。
过善负咧嘴笑道:“而且她…有天葵在身!”
“天葵”,女子月事也。邹韬见这小胖子舔着嘴唇的样子,心中没来由地产生一股恶心和厌恶,但到底也忍下了。
邹韬沉思了片刻,脸上才慢慢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这李定星所统领的南淮军距我西贵相隔万里,却要来此生事!哼,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去当狗!他的情况我都知晓,宗族之中,已没了多少亲眷,此来川蜀,随行的只有他的夫人,易小灵。这次我一定要让他们夫妻二人做对团圆鬼!”
周围各派掌门,军中战将,闻言面上也都露出欣喜之情。观尘子一人只身前往西贵,要是拿了下她,还不天下闻名?而且也是一件不小的战功,两全其美啊!
苗覆容站出来提醒说道:“二公子,这观尘子…可是真阳山的人,而且还是张宗白的亲传徒弟…”
“怎么?你怕了?”楼潜光不屑地问道。
“请二公子三思!”苗覆容没有理会这个鬼气森森的雾隐宗掌门,自己五仙教虽是毒物,但到底还是光明正大的活物,至于这雾隐宗,谁知道是一帮什么东西。
邹韬点头:“嗯,真阳山的,的确是得慎重。”
“五仙教,雾隐宗,你们两派听令!”
“在!”两派掌门苗覆容,楼潜光两人齐声回应道。
两人在江湖上也是名声响当当的风云人物,可是现在在邹韬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些武功高强一点的打手罢了。左右看了一眼,下令吩咐起来。
“令你两派弟子,火速追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邹韬既然抓住了对方的破绽,自然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苗覆容还想劝谏:“二公子…此事重大…”
“五仙教若是怕了,可以不去!传令下去,今夜在城中扎营,小心把守,明日,五万兵马随我撤回蓉城!”邹韬丢下一道命令,已经起身离开,向城外大营而去。
西贵众将及其余小派皆随邹韬离去,这府衙之中,只剩了苗覆容,楼潜光两人以及身后各自的帮派弟子。
楼乾光望着苗覆容,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随意一抱拳:“苗教主…先走一步了。”话音刚落,楼潜光站立处,一团雾气原地而生,虽然片刻之后就已散去,可他所站立之处,已不见了人影。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能凭空消失,如此神功,令人叹为观止。
“掌门,我们也走吧,别让这老小子抢到了便宜!”过善负急切地说道。
“急什么?你我二人才能追踪到那观尘子,他雾隐宗的人就算全部洒进西贵,也找不出观尘子的一根毛!”召库提醒道。
苗覆容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领着一众五仙教弟子,向府衙外走去。
……
真阳山上,张宗白坐在青石上,俯瞰着云海,只是这一次,他面朝西南,望着西贵的方向。
“尘儿啊,成败在此一举,你小心着啊…”声音轻微,除了张宗白自己以外,没人听得清,更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监教玄清子走了过来:“师兄,你怎么坐这边来了?”
张宗白没有回答玄清子的话,甚至都没有回头见一下来者,而是幽幽说道:“玄清师弟,我若是离开了,即可往京,将微儿接回来。”
“可当掌教?”玄清子询问确认。
“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