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听错?何月儿当真从英城方向走官道而来?”向良玉见葛辞风沉默不语,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连忙抢到军前,揪起为首的逃兵问道:“给我想清楚了!”
为首逃兵亦是玲珑心思,见向良玉如此急切,心知不妙,连忙改口说道:“啊不是,小的…小的好像记错了。是叫罗月儿,对吧?兄弟们?”
“对对对,是罗月儿。”其余逃兵连忙附和道。
“哼,既然听错了,那就是谎报军情!来人啊,拖下去斩了!”向良玉平日里对待军士还算温和,不知今日怎么脾气暴躁异常。
几十个孔武有力的兵士就上前要将这些逃兵拖走,逃兵们跪伏在地上,不断乞求饶命。
一旁沉默的葛辞风终于说话了:“向将军,莫不是把我当成了傻子?”
“末将不敢!”向良玉心中一沉,转身抱拳说道:“这不过十来个逃兵,空口白话,实不足信!”
葛辞风摩挲着手指说道:“何月儿乃是朝中武定公的为过门的夫人,而川蜀那个彭丫头也是女子。朝廷若果真派何月儿来交好彭丫头,也不是不可能。真是那样,我们回到楚湘,也要面对两面夹击的危险…”
向良玉心中气愤:你还知道那是武定公的夫人,垂涎人妻,真是丢人!可是气归气,嘴上还是劝道:“若是转道英城,又要耽误许多时日,早一日赶到荆城,我们就多一份安全保障,世子殿下,还请三思!”
葛辞风充耳不闻,拨转马头:“传令,取道英城!”说完,拍马从向良玉身边经过,没有一丝停留。走出好远,才回头说道:“向将军,我父王已被朝廷暗杀,我可不是世子了哦。”
向良玉愣在原地:“王爷死了?被朝廷暗杀?此事我如何不知情?”随手抓过身边的一名士卒:“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被抓的士卒见葛辞风已渐渐远去,才低声将两军交战时,葛辞风是如何掏出楚湘王的首级,楚湘军又是如何溃散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混账东西!竟然敢弑父!”向良玉刚一听完,立刻明白了事情原委,气得浑身乱颤。
向奇走过来低声说道:“二叔,此时不是动怒的时候,还请忍耐。若是此时和世子殿下闹僵,于我们不利。”向奇虽然木讷,却是不傻。
“我自然知道,咽不下这口气啊…”向良玉叹了一口气:“我们向家世代追随楚湘王,盗匪乱兵也不知道杀了多少,可没想到,他们楚湘王府,竟然自己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有愧先祖啊…”
“他们家事我等外人如之奈何…二叔不必挂怀。”向奇安慰道。
“走吧,看他还要整些什么幺蛾子,要是敢乱来毁了楚湘基业,我绝不放过他!”向良玉翻身骑上士卒牵来的战马,向葛辞风的方向追去。
……
付情坐在马车中,不断地掀起帘子向外张望:“我们这是到哪了?不会和他们错过了吧?唐师兄他们跟来没有啊?”
何月儿淡然说道:“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你急也没用啊。”
“我知道急也没用,可我就是急啊…万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易小刀绝对会把我杀了的!”付情攥紧了手中没有剑鞘的思卿剑,苦着一张小脸蛋说道。
何月儿听了只是凄然一笑,没再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在易小刀心中还有一些分量,可是不知道还有多少分量。如果自己有个三长两短,面对付情这样的美人儿,易小刀是会杀了她还是娶了她…
越想越乱,何月儿摇了摇头,抛去脑中杂念,再不乱想。
行不多时,远处的官道上,扬起了尘烟,似有大军逼近。
来了!
付情当先从马车上跳下,四处张望,也不知道彭郡主和唐门众人有没有跟在后面。
何月儿从马车里掀开帘子,向远处望去。可现在正值夏季,土地干燥,大军走过,烟尘弥漫,实在是看不见。
“付姑娘,你先走吧,这里危险,等下万一…”何月儿话还没说完,付情已经持剑拦在了何月儿的身前。
“你下来干嘛?快上车,只要你在车里就没事,葛辞风对你如此重视,楚湘军也不会来攻击马车,你要是下来,刀剑无眼,误伤到你可怎么得了!”付情催促着何月儿上车。
何月儿正犹豫间,车夫从马车上跳下,抓起付情和何月儿,腾身而起,跃进了路边的密林。
“二位姑娘,外面不安全,你们且在此等候,不要被伤着了。我等下再来找你们。”车夫掀起头上的斗笠,递给二人,聊作遮阳之用。原来车夫就是唐门的二弟子,唐云松。他说完也不多作停留,转身便向马车赶回去,仍旧坐在车上,装作车夫的样子,还将马车往路边赶了赶,好似要让路一般。
大军看着远,实则眨眼便至,很快,便将马车团团包围住了,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葛辞风端坐马背上,俯瞰着唐云松:“什么人?车里是什么?”
“回…回军爷,车里没人,空的。俺送人到英城,送到了,驾车准备回去呢!”唐云松点头哈腰地说道,本就老实的外表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葛辞风策马走到马车边,取过一杆长枪,轻轻挑开车帘,里面的确一个人都没有。
“没事了,走吧。”葛辞风颇有些失望,这马车的架式也不算别致,随便一个县城里都能找出个百十辆来,根本并不算稀奇。
唐云松连连鞠躬道谢,费劲地往车上爬去。
“世子殿下小心!”向良玉当先一马冲到了葛辞风的身前,一把将葛辞风拉到马后。
“出什么事了?”葛辞风疑惑不解。
向良玉拔出腰间长剑,指向唐云松:“你身为一个车夫,常年在马车上讨生活,上车却如此费力?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语既出,葛辞风和唐云松包括周围的兵将全都惊愕,葛辞风皱眉说道:“向将军是不是太过小心了?别人上车困难也要在意吗?”
“世子殿下,我断定这马车必定有诈!如若不信,让那些个逃兵过来认认便知分晓!”向良玉坚持道。
“去,把那些降卒叫来。”葛辞风摆手传令,一名小校连忙去找人去了。
不大一会儿,小校又急急忙忙地跑回来禀报:“回王爷,逃兵不知去向!”
“世子殿下,我说得如何?或许这逃兵就是川蜀…”
“够了!”葛辞风一声怒喝:“处处疑神疑鬼,若不是向将军你那般对待,那些士兵又如何会逃离?左右催我回荆城,回去了好联系我父王的旧部对付我是吗!”
向良玉听闻此言,如遭雷击:“世子殿下…”
“我再说一遍!我父王已经死了,我现在是楚湘王!我们走!”葛辞风猛甩披风,不理会愣在原地的向良玉,当先上马,依旧率兵往英城方向而去。
向良玉手中指向唐云松的长剑慢慢垂下,此刻他只觉得这剑好似有千斤重,再也无力抬起。
“二叔…”向奇走上前,想要安慰一番,可是张了张嘴,性格木讷的他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吧,跟上世子…跟上王爷。”向良玉插剑回鞘,勒过马缰远远地跟在葛辞风的身后。
战马交错间,唐云松轻声道了一句:“得罪了。”一根细针脱手而出,射向向良玉的后颈。
“额…啊!”向良玉后颈中针,从战马上翻身摔落在地,连忙伸手拔针。
唐云松一击得手,抓住马车车顶倒翻而上,躲开了楚湘军刺来的几杆长枪,向远处飞掠而去。
“追!给我把他碎尸万段!”向奇慌忙下马,扶起向良玉,咬牙切齿地指着唐云松说道。周围兵将皆是向良玉的亲军,反应迅速且严守军令,向奇下令的同时,一帮兵将已经冲了出去,追上唐云松。
“别…追,这是调虎离…”向良玉艰难地张口说道,刚说到一半,只觉得唇舌麻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甚至连脖颈都无法扭转,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二叔!伤到经脉了,快,扶二叔上马车躺好。一定把他给我抓回来,定是唐门之人,我要他死!”向奇慌乱了,他本就和二叔关系亲近,更何况向良玉乃是向家的顶梁支柱,要是倒下了,后果不堪设想。
“向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向良玉的大队人马已经追赶唐云松而去,贴身卫队在向良玉身边,不知如何是好。
向奇咬牙犹豫不定,好一会儿才说道:“二叔伤势要紧,耽误不得,我们速回荆城,寻名医为二叔医治!”
“咚!”
车厢里传出一声响,竟是向良玉在举拳敲打车壁,以示不允。
“二叔!”
“咚!”又是一声。
向奇明白向良玉的意思,改口说道:“去,追上王爷,前方定有埋伏,不能让王爷有失。”
“那刺客…”
“先召回来吧…”向奇无奈地说道。
一名骑卒急急打马,赶去传令,向奇在马车外躬身说道:“二叔,已派人去传令了,切莫动气。”
马车里安静了下来,向奇等人就在原地等待追军回来汇合。
“王爷,王爷,向将军的兵马没跟上来。”行了一段路,一名小校过来提醒葛辞风。
“哼,我就知道这老狐狸没安好心,不用理他,我们走!”葛辞风不去理会,继续拍马向前赶路,现在他只想找到何月儿。
突然,四面八方传来无数呼喊:“杀啊!”
杀声骤起,惊得战马长嘶,难以平静。
“生擒葛辞风!”彭婴儿见过葛辞风,此时认清为首那人,忍不住快意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