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动了,不动则已,动则一鸣惊人。
自两年前的那场大战之后,楚湘军和朝廷都损失惨重,死伤过半。两年时间里,双方积极备战,赵易执还考虑民生,没怎么大肆征兵,楚湘这边倒是不管不顾,又送到前线十数万兵马,如今双方兵马又各自扩充至二十万。
楚湘军兵分三路,北路兵马五万,由楚湘大将向良玉统领,走潜城,过怀城,从北绕道,直逼皖城。向良玉也是楚湘的武官世家出生,为人沉稳,军中资历略逊于许通。葛辞风曾赞其“右臂”之称。
南路则由许通统领,兵马也是五万,走水路直逼皖城。葛辞风对水路兵马并不关注,只是这一次决意攻占皖城,中路和北路实在容纳不下太多的兵马,水路还需用兵。
还有更深一层原因,葛辞风如今已经算是完全摆脱了楚湘王的掌控,许通在军中威望颇高,却是忠于楚湘王的一派。葛辞风又怎么会对他委以重任?走水路既然是他提出来的,让他去水上耍耍,合情合理。
中路,便是由葛辞风亲自统领,亲率十万大军,走望城,直逼皖城西边。三路大军浩浩荡荡地开拔而起,颇有一股泰山压顶的架势。
至于丐帮和麒麟弓这两张王牌,谁也不知道葛辞风将他们安排在了何处,只是早些时候离开了军营,去向不知。
皖城,大启军军营。
哨探来报后,营中诸将面面相觑,只等周子儒拿主意。周子儒面沉如水,他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楚湘王竟将贴身护卫的麒麟弓调到了皖城。
“诸位将军可有什么良计?”周子儒环顾诸将,虽然他心中已有计划,但还是例行公事般地问问在场诸将的意见。
“若是没有…”
“周相,末将有一险计!”一名小将从队伍末尾站出,拱手说道。
周子儒眯起眼睛,却还没看清此人是何样貌,招手道:“来,上前说话。”
小将走到军前,嚯,好一个气宇轩昂的小将军,约莫二十来岁的模样,一身英气,虎背熊腰却不显臃肿,柳细眉桃花眼,生得又是一副女相,和周子儒相比,不分上下。
“你是何人?有什么险计,说来听听。”周子儒不在意小将的年龄和相貌,出声询问。
小将拱手行礼,说道:“末将萧宽,营中的左军校尉。末将以为,周相前番两次断敌归路,此次可教楚湘逆贼,再中此计!”
周子儒面上没有表情,说道:“你先说完。”
“我军所患者,唯丐帮和麒麟弓耳。葛辞风两番中计,此番必定防护周密,南北中三路,南路水军不需考虑,难以决定胜败。北路和中路,定有丐帮和麒麟弓随军而来。我军可派大军挡住中路,再派一支兵马向北迎去。”
周子儒望着萧宽,依旧没有说话。
“遇到楚湘兵马,不要纠缠,只抢路而过,绕道敌后。或断退路,或夺粮草。即便楚湘军回援也不急于撤退,只向楚湘腹地而去,将楚湘大军拖回楚湘藩地。我大军随后掩杀,步步蚕食…”萧宽想是对自己的计谋十分得意,说得眉飞色舞。
“那你可知,深入腹地便是孤军,下场会怎么样?”周子儒定定地望着他问道。
萧宽洒然一笑:“唯死而已。末将不才,愿当此任!”
周子儒眉头轻扬,微微有些惊讶,缓缓站起身正色说道:“你这般年轻,尚有可为。若这一去,丢了身家性命,于你何益?退下吧。”
萧宽单膝跪地:“末将愿往,望周相成全!不需多少兵马,五千足矣!”
“来人,拖下去!”周子儒好像有些不耐烦了。
“三千!三千!周相,只需给我三千兵马,我定可搅得楚湘天翻地覆!末将愿往啊!!!”两个侍卫进入帐中,将萧宽向帐外拖去,萧宽不敢反抗,却忍不住高呼道。
周子儒听到萧宽的高呼,微微有些失神:这一幕,和京城之中,自己在陛下面前主动请缨,何其相似…可自己是为了振兴周家,他是为了什么呢?
“带回来。”周子儒对外喊道。
两个侍卫将萧宽带到帅帐门口,松开退到一边,萧宽整了整身上的盔甲,迈步走了进来。一如刚刚从军伍末尾出列,走到周子儒面前一样沉稳。
“末将愿往,望周相成全!”萧宽单膝跪下,重复这句话。
周子儒有些好奇地问道;“萧姓,我不记得京城有姓萧的大族,你是哪处人?”
萧宽嘿嘿一笑,说道:“嘿嘿,我也不知道我是哪人。”
汤兴昌站在众将之首,抬脚一脚就将萧宽踹倒,单膝跪地向周子儒请罪道:“末将治下不严,请周相恕罪。”
“你的人?”周子儒没在意汤兴昌的这一脚有失礼仪,这时候他更急着想要了解这个萧宽的来历。
汤兴昌点头说道:“末将前几年奉命往中原剿贼,遇郑城难以攻下,这小子当时在城头上,穿着贼军的衣服,却一刀将贼首砍翻。一路从城墙上杀至城下,指挥十几个人打开城门。我军这才得以攻入城中,自那之后,我便将他收在身边。不过,升迁之事皆凭他战功,末将不敢徇私。”
“是有些胆气,不过今日之事,可不是仅凭胆气就可成功的,以五千孤军冲入藩王腹地,逼迫大军回援,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周子儒问道。
萧宽点头回道:“回周相,意味着没有援兵,没有粮草,甚至可能没命。可男儿大丈夫,就得做出一番壮举,天下扬名!不枉来世上一遭!”
“仅仅为此?”周子儒有些难以相信。
“仅仅为此!”萧宽颇显稚气的脸上,笑意浓厚。
周子儒转过身,背对众将说道:“诸将离开,午时来帐中集合,到时一一传令,怠慢者,斩无赦!”
众将闻言一一自帐中退出,萧宽正要离开,忽地周子儒说道:“你且留下。”
待众将尽皆离去,帐中只剩两人,周子儒慢慢说道:“我也曾想过此计,此计不过就是一个投鼠忌器的道理,五千人对我军来说,也不算什么代价。但是我不知道该派谁去合适,去的这个人有没有能力,将楚湘搅得翻天覆地,逼回楚湘军主力,能保证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不会投靠楚湘,还要应对丐帮,麒麟弓…”
“周相,末将愿往!”身后仍旧是坚定的那一句。
周子儒闻言笑道:“想是天大启不绝,赐你于陛下。好,既然你愿往,我就给你五千人马。自己挑还是拨给你?”
“这种玩命的事情,当然是自己挑!”萧宽和周子儒两人年纪相仿,见周子儒终于展露笑颜,两人此时也仿佛没了隔阂,都笑了起来。
“好,我明白了,你去吧。午时记得过来,军法无情。”周子儒挥了挥手。萧宽拱手后笑着离去,自去营中挑选人马去了。
午时,营中刚刚用罢饭没多久,众将在周子儒的帅帐中集合了。
“北路,萧宽率五千兵马向北路,遇到敌军不要恋战,一触即走,窜入楚湘腹地,搅乱一番,为我军谋求战机。我更派张羽率三万人马助你突围。”周子儒话音刚落,武将队列中一名大汉走出,拱手说道:“末将领命!”
“杨恭,你率两万人马,守住皖城南边,是守城也好,守住江岸也罢。哪怕你带人跳到江水里我也不管,我只要皖城不失。”一名身材偏瘦,皮肤白皙的汉子走了出来,一看就极擅水性:“末将领命”。
“剩下的十五万兵马,汤帅率领五万,驻守皖城,以备南北两路不测,我亲率十万大军,迎战葛辞风。”周子儒一一吩咐完毕。
汤兴昌走了出来:“周相,敌军虽也是十万之中,但有江湖人马相助,我军…我军十万,恐难抵挡。分兵南北两路便罢,令末将守城…是何道理…”
周子儒叹了口气:“我也不能保证这一仗一定能赢。分兵是无奈之举。若是我败了,你尚有五万兵马在手,还可为陛下阻挡一段时日,陛下或可从南淮,从东鲁再调兵来战。若是十五万被我带出,尽数折尽。敌兵一路畅通无阻,京城危矣。”
“那请周相坐守护皖城,末将愿率军和楚湘决一死战!”汤家对大启皇室的忠心,人所共知。
周子儒笑了起来,也不避讳地说道:“那此战若是赢了,功劳皆在你汤帅的头上,我重振周家,要何年何月啊?”
众将听到周子儒这番话都惊呆了,抢功这种事本就上不得台面,乃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情。可是周子儒这么大喇喇地说了出来,让众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汤兴昌也愣住了,随即反应了过来,慢慢摇头笑道:“好,那我就不和周相争了,还望周相,一战成名!马到成功!”
……
京城,皇宫中。
赵易执依旧坐在书房中,忽的双眼睁开,唤道:“辰从卫!”
擎天架海等人从各处钻出,一齐赶到在赵易执的书房外:“陛下。”
“你等十人速去皖城,只一条,务必保护周相安全。”
众人犹豫:“那京城无人防守。”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