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管,几时了?”赵易执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张口问道。
“陛下,辰时了。”王振良低垂眼眸回道。
赵易执从床上站起,身子摇摇欲坠,王振良连忙搀扶住:“陛下,小心龙体,还得多休息才是。”
“朕没事。”赵易执摆了摆手,感受了一下体内,神识,龙气,皇气三方安稳平静,没有波澜。脑中渐渐又浮现出了一句话:“《御神》第三章:神识驭万物,以心驭而非身。天道驾众生,以仁驾而非霸。”
“这是什么意思…”赵易执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分明是教授自己驾驭之术,可驾驭之术自己如今已经熟练得很,怎么还《御神》还有这传授之法?难道自己之前走的路一直都走错了吗?
赵易执望向一旁木架上的“启龙”剑,伸手一招,“启龙”剑动,竟从鞘中脱出,笔直朝赵易执的方向飞来。只是…面向赵易执的一边,乃是剑锋!
赵易执凝指朝地上按去,想要制住宝剑,可宝剑并未听从差遣,仍旧笔直地向赵易执刺来。
剑锋在赵易执眼中慢慢放大,赵易执从床上惊起,剑已至咽喉,停了。
钱宁抓回手中宝剑,从地上捡回了剑鞘,插剑入鞘:“陛下身体可好些了?”双手递剑到赵易执的面前。
赵易执这才松了一口气,接过“启龙”剑:“已无大碍…呼…费心了。”杜房宗那一拳刚猛至极,可如今却已并无大碍了,可见丐帮的缚龙丸的确成效斐然。
“王总管,你那酒…”钱宁见赵易执已无大碍,心里石头也落了地,当即找王振良讨要好酒来。
见赵易执疑惑不解,王振良便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赵易执这才摇头会心一笑。
“陛下,擒获丐帮两人,方乾龙和一名叫江自然的护法长老,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处置?”牢中还关着两个人,钱宁现在只想把他们碎尸万段,这是来请旨的。
“江自然?不曾听说。若是问不出丐帮的事情,斩便斩了吧。方乾龙带来,我有话要对他说。”赵易执回过神来,吩咐道。
很快,方乾龙就被带到了赵易执的面前,全身经脉被封,难施武艺,老老实实地跪在了赵易执的宫门外。
“方龙,或者说方乾龙?你更喜欢这个名字?”赵易执出声问道。
“皆随陛下。”方乾龙一身的傲气被钱宁的那一锏打得荡然无存,此时跪在在地,再无争心。
赵易执略一思索,说道:“时过境迁,还是叫你方乾龙吧。当初朕的确知道了你的消息,只是一时事务繁忙…”
“草民知道,草民不怨陛下。”方乾龙知道赵易执准备说什么,九五之尊遭遇刺杀,危急时刻还能惦记着自己,方乾龙心中早就没有什么怨气了。
“你这次虽救驾有功,但是你终归杀害了朝廷重臣,功过不能相抵。”
“草民愿一死谢罪。”
赵易执叹气道:“功过不能相抵,但救驾之功还可免你一死。你且起来,朕令你留京,为三位大人守灵三年,三年之后…便自决吧。”
方乾龙从怀中掏出那张名单,恭敬地递出:“谢陛下。”
一旁太监接过名单,递到赵易执面前,赵易执扫了一眼,摆手示意销毁名单。
“来,你且看看,这是何人?”赵易执话音刚落,一串脚步声急促地从身后传来,方乾龙回头望去,只见仙儿穿着一身白裙子,小脚点地,急匆匆地向方乾龙冲来。
“仙儿!”方乾龙眼神一亮,一把将仙儿搂进怀里,好半天,才端详起仙儿的小脸来,脸上还有一些浅浅的痘印,瞎掉的那一只眼睛,已被白娟遮挡了起来,并未露出吓人的眼眶。
仙儿从方乾龙怀里挣脱,乖巧地跪在方乾龙身边,对着赵易执磕起头来。
“好了好了,朕已经免了他的死罪了。你们安心在城中守灵三年就好。”赵易执知道仙儿磕头的用意,非为自己,而是为方乾龙。
方乾龙忽地磕头说道:“陛下,宋太医府上…”
“朕也知道了,可那姑娘至今昏迷不醒,你去看看吧。只是她若不能放下父仇…”赵易执性子仁善不假,但是也不会在自己的身边留下个不稳定的因素。
“草民明白,草民明白!”方乾龙千恩万谢。
赵易执处理了方乾龙之事,终觉对黄柏几位大臣有愧,亲往祭奠,观尘子和同微子二人同往,为其超度祈往生。
回来的路上,赵易执坐在车驾中,这时才有时间琢磨起了《御神》的第三章:“以心驭而非身,以仁驾而非霸…这是何意?这御神颇合道法之意,或许召他们来问问?”
赵易执打定主意,伸头唤道:“观尘子道长,同微子道长,还请同行!”
二人赶到赵易执的车驾边,被赵易执请上了车驾。
“听闻真阳山有一秘法,名唤‘驭影’,究竟是何道理?”赵易执开门见山地问道。
二人相视一眼,武林中各门派的秘法向来概不外传,一旦外泄,祸患无穷。二人垂首不言,即便赵易执是当今皇帝,也不例外。
“啊,是朕失语了。”赵易执只觉自己的神识驭物和真阳山的驭影有异曲同工之处,见二人不说话,这才察觉到自己的问法有些不妥,改口问道:“以心驭而非身,以仁驾而非霸,这是何意?”
同微子细细琢磨一番,回道:“陛下,恕贫道失礼。若贫道抬拳打你,陛下可觉得痛吗?可觉得怕吗?”
车驾外的钱宁和揽月同时竖起了耳朵,车驾中,赵易执笑道:“痛那必然是痛的,朕怕是经不住道长的一拳哦。可要说怕么…朕倒是不怕。”赵易执身为皇帝,身边高手环伺,若是怕了一个道士,说出去真就笑死人了。
也亏得赵易执是后世之人,能听出同微子的化外之音,若是一般人,早就治个恫吓圣驾的罪名了。
同微子点头,继续问道:“若是贫道这一拳不打,而是暗地里想要谋害陛下,陛下可觉得痛么?可觉得怕么?”
赵易执一愣,若是同微子暗地里要想着谋害自己…他身为真阳山张宗白的长徒,得传张宗白多少本领不得而知,而且以朝廷和真阳山的关系,能否得手还真不好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痛,只是一时;怕,却非一时。陛下若问驾驭臣下之术,贫道不敢妄言,只是帝王当有威仪,臣子万民心有惧意,方可统御万方。”同微子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那以仁驾而非霸又作何解释?万民皆苦,帝王乃当抚万民,而非震万民!”观尘子听不下去了,当即反驳道:“况且以心驭而非身,乃意指心怀苍生,而不需身体力行,陛下无需凡事亲力亲为罢了。”
同微子有心反驳,但是在车驾之中,不敢失礼,且二人观念向来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并没在意。
“此法用之武道,可说得通?”赵易执问道。
二人一愣,陛下竟然是想要问武道?旋即摇了摇头:“武道一途…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不涉仁霸之说,身心之论。天下武功皆出此理。”
赵易执明白了过来,天下武功殊途同归,可自己这《御神》与武功并非同一路数,二人并非同理。
“二位道长,受教了。”赵易执行了一礼。
“陛下,贫道告辞。”二人同时向赵易执回礼,从车驾中起身,躬身从背后抽出拂尘,将自己所坐位置轻拂一番,退出去跳下了车驾。
赵易执见二人身材皆是身材纤瘦,竟从身后掏出这么大的一个拂尘,当即伸头问道:“二位道长,拂尘…此哪拿出来的?”
“道袍里面,有个装拂尘的匣子。”观尘子不假思索地回道。刚说完,观尘子忽然想起,在皖城山中与易小刀相见时,易小刀也曾问过这个问题,自己也是想都没想就说了…
赵易执含笑回道:“多谢。”
同微子有些莫名其妙,观尘子心中有些懊恼,下次谁问也不说了!
车驾缓行到宫门外,一名信使便刚好纵马赶来,翻身下马,跪倒路边:“陛下,皖城急报!”
赵易执见信使着急的模样,也不敢拖延:“递上来。”
信使从地上爬起,踉跄着跑过来,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在地。赵易执心念一动,信使竟还堪堪站住了脚步,并未摔倒在地上。
“原来如此!”赵易执心中恍然大悟:以心驭而非身,以仁驾而非霸。原来是这个意思!心念所致,其事必达,只需一个心念即可。而非神识外延,以神识所操!
赵易执想通了这一点,当即坐在车驾中大笑不已。辰从卫们和钱宁有些担心,陛下身体是没什么事了,怕不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吧?
信使站稳后,就要走近车驾递信,还没走出两步,信已脱手而出,径直飞进了车驾内:“辛苦了,下去领赏歇息。”
观尘子和同微子对视了一眼,心中骇然,二人精通“驭影”,最擅探幽查微。可怎么毫无察觉,这信就自己飞进了车驾中?
“回宫。”赵易执粗略地看完了信,吩咐道。
车驾转回宫中,观尘子和同微子也拱手道别,辞行欲回驿馆。
赵易执从车驾中又伸出头来,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念再起,二人道袍飘飞,后面果然有个小匣子。
“啊!”观尘子惊骇,连忙去扯自己的衣服。
“怎么了?”同微子男儿身子,对衣服并未如观尘子那般在意。
“有人掀我道袍!”观尘子脸颊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