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阁主果然是爽快之人,闻名不如见面,只要阁主…”易小刀稍微端正了一下坐姿,喋喋不休地说起来。
“还闻名不如见面呢,真不知羞,我问你,我们阁主姓名,你可知晓?”付情站在付青松身后,伸出手指在脸上刮着,嘲笑易小刀起来。
易小刀脸涨得通红。
付青松将手中茶杯往桌子上轻轻一顿,付情知道父亲是真的有些生气了,立马闭口不言,老实地站在父亲身后不说话。
付青松见自己这宝贝女儿老实了些许,这才缓声为易小刀解围:“此乃我问相阁阁主史文雕,这两位是我阁的两位阁老,许蓝汐阁老和蔡振阁老,小女失口胡言,易大人切莫介怀。”
易小刀稍稍点头,表示感激,说道:“史阁主,问相阁搜查江湖情报,神通广大,我来此目的想必你早已知晓,只要知道我师父司望南的下落,我愿出一百万两白银作为酬谢。”
史文雕脸上笑意不减,却是摇头说道:“问相阁的情报素来明码标价不假,可如今我们却不愿要这一百万两,要是要易大人的另一件东西。”
易小刀端正身子,握紧腰上“思卿”,只要史文雕说一句“项上人头”,易小刀立马发难,根本不带思考的。
“哈哈哈哈,易大人不要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对面的阁老许蓝汐连忙打圆场,缓和气氛:“我们只想要易大人腰间的那把剑。”
史文雕配合地指了指易小刀腰间的“思卿”,对着易小刀笑而不语。
“不行,这剑不能给你们,这是师父留给我的。还请贵帮换一样别的。”易小刀没有放松下来,他身在问相阁,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要这把“思卿”。万一谈不拢的话,对方说不定都会动手来抢,自己只有三人,马虎不得。
史文雕双手撑着下巴趴在桌子上,根本没有一阁之主的做派,反倒像个孩童,出声说道:“易大人无需担心,我们需要这把剑一晚上便足够了,明日一早,我们亲自送出城外,交还给易大人。”
“大人。当心有诈。”秦往迁在身后提醒道。
易小刀听了秦往迁的提醒,更加举棋不定,问向薛芒:“你怎么看?”
薛芒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说道:“此剑乃司大侠所赠于大人你的,大人自己定夺便是了。”
易小刀捏紧了“思卿”,挣扎了好一会儿,站起身来说道:“恩师所赠,不能馈人。”说完就要下楼,薛芒和秦往迁两人也跟在身后。
“付阁老,劳烦送易大人。”史文雕姿势不变,脸上依然笑意满满:“若是易大人改变了主意,问相阁随时恭候大驾。”易小刀临走还不忘递一个台阶,城府端得可怕。
易小刀走到楼梯边,望着下楼的阶梯,黑黢黢一片,和在那无名海岛上,何其相似。那一夜若不是司望南斩断心中牵念,易小刀怕是尸骨无存了…
“好,我答应你们,如果明早我见不到这把剑…”易小刀转身猛地将“思卿”掷出,“思卿”朝着史文雕的头颅飞去。
史文雕伸出两指,忽地又改为伸出手掌,一把将“思卿”握住,笑意稍稍凝滞了一下,很快恢复过来:“若易大人明日一早不见‘思卿’,问相阁听候发落。”
“好,接走我师父的人自称来自于蓬莱,敢问蓬莱在何处?”易小刀剑已丢出,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史文雕看向了下首一只不说话的蔡振,蔡振悠悠然地说道:“蓬莱乃海上一处仙山,离中土的岛城最近,至于如何进入蓬莱,我等也一无所知。”
易小刀怒目瞪向史文雕:“你们敢耍我?还有问相阁也不知道的事吗?”
“易大人也知道我们问相阁消息最为灵通,若是连我们也不知道的事情,那问遍了天下也无济于事。”史文雕手中拿着“思卿”,无奈地摊了摊手,示意毫无办法。
“我看你们就是提前知道了我要去岛城,故意拿此话诓骗我的!”易小刀捏紧了拳头。
史文雕收起了笑意,正色道:“我们若是有意诓骗易大人,大可说个远处,让易大人一时不能辨别真伪,何苦说个易大人将要去的岛城呢?问相阁存世以来,或有消息延迟,却从未行过诓骗之事,易大人切莫拿问相阁名声作儿戏!”
易小刀细想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心中稍稍气消,说道:“还望史阁主信守承诺,明日一早,我要见到我的剑!”说完,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问相阁众人目送易小刀离开,付青松也没相送,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付情大咧咧地坐到刚刚易小刀的位置上,翘起了二郎腿,嘻嘻笑个不停。
“这易大人胆子真小,要把剑看给他吓得!”
“疯丫头”付青松轻叱了一句,转而对史文雕说道:“阁主,事不宜迟,咱们就尽快开始吧。”
史文雕点了点头,连同下面三位阁老,四人一齐望向了付情。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付情见两位叔伯和阁主大哥都望着自己,察觉到有些异常,不禁坐正了身子。
付青松一把抓起付情的手臂,拉着付情来到了史文雕的主位前,将付情的衣袖撸起,露出了白嫩似藕的玉臂。史文雕拔出“思卿”,一道剑光闪过,付情白嫩的手臂上多了一道血痕。
“爹,你们这是?”付情有些惊慌。
“情儿,别怕,爹不会害你的,爹这是在帮你。”付青松掏出一个药瓶,将瓶中药粉洒在了付情的手臂上,伤口吸收药粉,慢慢开始愈合。
蔡振和许蓝汐两位长老走到史文雕身边,付青松放开女儿手臂,三人站成一排,捏起手诀,同指剑锋。剑锋上付情的血慢慢融入了剑刃中,消失不见,散发出一道殷红的光泽。
史文雕放开剑柄,也捏起手诀,指向剑柄,“思卿”无人把持,竟漂浮在半空。
“情意昭昭,情欲滔滔;如背血誓,生死可了。”四人口中念念有词。
“思卿”一时间红光大盛,眨眼功夫,红光悄然内敛于剑刃中,没了那股耀眼的红光,只在“思卿”的纹路上偶尔闪过一些光泽。
付情手中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可是现在已经没人在乎了,付情自己也出声问道:“爹,你们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好了我们问相阁要帮易大人吗?”
红光内敛后四人额头都有些汗珠,蔡振和许蓝汐两名阁老更是喘息个不停。
付青松说道:“是啊,虽然朝廷只拨给易大人五千羽林军,可易大人终究是身负皇命,我们选择易大人这没错。”
“情儿妹妹,这个你就别担心了,我们刚刚给剑下了情牵术。只要明日一早,拿这剑再取了易大人的血,这术便是成了。从此之后,你和易大人就只能在一起了,若有一人背叛对方,此剑追凶万里,也会斩杀背叛的一方,无可更改!”史文雕解释道。
付情大惊,连忙说道:“不行!你们凭什么给我和他下这情牵术!我才不要和他在一起!而且,易大人已经有过婚约了,京城的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万一他知道了,我们问相阁还有好日子过吗!”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最终还是付青松拉着女儿说道:“情儿,爹也不愿意,可这也没办法啊。东鲁王身死,各地盗匪四起,战乱频生,东鲁各派虽名声在外,可早都成了空架子了。朝廷收复南淮,连那孔门都要上赶着巴结朝廷,派他五个儿子随军助战,我们不这么做能行吗?”
“你们能成其美,虽是好事,可终究是背了人,我们问相阁自问一向光明磊落,可这也是身不由己啊。”许蓝汐阁老叹气说道。
“先辈基业断不能毁在我等手中!”蔡振瓮声说道,平日里虽喜欢这情丫头,可在问相阁兴衰攸关的大事上,不容马虎。
史文雕叹了口气,对付情说道:“问相阁别无所长,不擅征伐,不似那孔门等江湖门派出兵出力,如今好不容易易大人有事相求上了门,若不抓住这个机会…只要你跟了易大人,以陛下对易大人的恩信,问相阁定能再度兴盛!”
一个个大义压了下来,压得付情都觉得有些呼吸困难,欲哭无泪。
史文雕对付青松使了个眼色,领着两位阁老提剑离开,阁楼上只剩父女二人。
“爹刚开始的时候也是不同意,可是没办法…不过爹刚刚也打量了一下那易大人,人虽然看起来傻乎乎的,但是够机警,也很聪明,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你跟了他,绝不会吃亏的。”
见付情低着头不说话,付青松接着说道:“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这就去找阁主,让他随便找个男子,中这情牵术,然后一杀了之。你意下如何啊?”
付情还是没有言语。
“爹的意思看你,虽是为了问相阁兴盛大计,可爹也不想委屈了你。你若真的不愿意,爹这就去找阁主。你若是愿意,明日随易大人一同上路也就是了。如果你也拿不定主意,你去问问你娘,看看你娘的主意。”付青松说完,长叹一声,离开了。
繁星满天,易小刀回到军营之时,付情也回到了家里,抬头望见母亲房间的灯还亮着。
推开门,付情望着灯下绣花的母亲,不由得哭出声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