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易小刀早早地起了床,蹲在香莲儿家的大门口刷牙,香莲儿起床打着哈欠开门,看到这一幕,跑到他身旁也蹲了下来:“小刀,昨晚地板睡得怎么样?舒服吗?”
“务肿么样!昨晚什么无功,酸蝎子到处爬,那城东头…六啊爷家的牛棚都比你这安净啊…”易小刀柳枝蘸盐刷牙,齁得直皱眉头,话都说不利落了。
香莲儿猛推一把,气得小脸鼓鼓的:“这可是我家啊,你怎么把刘大爷的牛棚和我比呢!太过分了!我家怎么就不干净了!”
易小刀吐出唾沫,连忙求饶:“好好好,你家里比刘大爷的牛棚干净,行了吧…”
“你!”香莲儿指着易小刀,气得说不出话来。
易小刀连忙赔笑道:“哎呀,逗你玩的,还没说有啥事呢。”
香莲儿白了他一眼:“家里的家具都被水泡坏了,你跑一趟,去街上买些桌子椅子回来…”
“这桌子椅子还要买的吗?这么浪费钱呢!那地扫干净点直接坐地…”听到花钱,易小刀有些急眼了。
何月儿这时从屋里出来,说道:“镜子也碎了,我都没办法梳头了…”
易小刀扭头看过去,只见何月儿一身麻布长裙,一头乌黑秀发披散了下来,微微有些睡眼朦胧的样子,就如同那天和山里初见时一样。
易小刀眼睛看得有些直了,不自主地将柳枝含在嘴里:“镜子不买也没什么关系…”
“行了行了,你别废话了,快去吧,我和月儿姐姐去买菜,让你尝尝我们的手艺!”香莲儿将易小刀推了两步。
易小刀一听要尝二女的手艺,回头说道:“行行行,记得多买点肉,再整个鸡,还有…”
香莲儿拉着何月儿进了屋子,索性不去搭理易小刀。
易小刀背着双手,溜达上了街,东瞧瞧,西看看,现在有了钱,看到街上的东西,都和以前的感觉不一样了。以前易小刀在皖城乞讨的时候,只会盯着那些食物,欲看还躲,生怕人家店家不高兴。现在上街,易小刀只想看各种新奇的玩意,要不是为了省钱,不少东西易小刀都想买下来。
“哟,这不是易小刀吗?发财了是吧?”一个裤脚半卷的汉子与易小刀擦肩而过,半晌,才反应过来,回头喊道。
易小刀也回头看去,不算熟悉,但是仍旧笑脸相迎:“大哥,发了点小财,你这是要下田啊?”
“啊,我去田里锄锄草”那汉子随意回了句,就转身离去,叹道:“发财了好啊,这人生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那赵财主家之前那么有钱,现在也变成了那个样子,城里一个小叫花子,现在还翻身发了财,唉…”
易小刀苦笑一声,转身继续逛街,忽地见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乞丐,跪在地上蜷成一团,也不哀求言语,有人经过只顾着在地上磕头,面前有个破碗,破碗里空空如也。
皖城的乞丐易小刀不敢说全部认识,但是乞丐之中出了生人,易小刀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从没听说只会跪在地上磕头的乞丐,真有这样的,早就饿死了。
易小刀走近了看看,仔细查看,这一细看才认了出来:“赵子阳?”
乞丐听到有人叫他,不禁抬头,见到易小刀,有些茫然问道:“你是…”
“赵子阳,我是易小刀啊,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易小刀有些惊讶,这赵子阳乃是当地赵财主家的大公子,在皖城那是富庶一方,赵子阳乃是赵财主老来得子,宠溺至极,怎么会沦落到街头当上了乞丐呢。
赵子阳在回忆里搜索了一番,实在想不出易小刀是谁,仍旧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有一年我帮朱大哥家看瓜,你带着一群人来偷瓜,还打了我一顿,记得吗?还有那次,你调戏西头家苏婶的女儿,我偷了你荷包,被你带人追着打,还有一次我在倒趴狮要饭,你把我的碗都踢碎了啊…”易小刀说起往事,帮他回忆起来。
赵子阳经过易小刀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面前这个是自己当年戏弄的那个小乞丐,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衣冠楚楚,面色红润,已不再是个乞丐了,不知攀上了哪个高枝…
赵子阳脸色涨得通红,一把抓起面前的破碗,拔腿就跑开了。
“跑慢点!那么急做什么啊?”易小刀在后面喊道。
赵子阳以为易小刀是来羞辱他的,曾经被自己任意戏弄的小乞丐,如今二人调换了身份站在街上,他实在受不了这份变化,心头暗骂道:“该死的易小刀,趁着水灾,也不知偷了谁家的东西,现在摆阔了,还想羞辱我,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其实易小刀经历了皖城的城头血战,曾经亲眼看着熟识的乡亲们倒下,心中悲痛。现在看到了赵子阳只有一种故人重逢的感觉,对于过去的事情早就已经不记恨了。说出赵子阳欺辱他的往事是因为二人的交集只有这些,确实想帮赵子阳回忆起自己,而不是存心冷嘲热讽。
赵子阳心头烦乱,抱着破碗一路狂奔也没看路,拐角处撞倒了一个人,两人同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对方身后家仆赶紧扶起那人。
“哎哟,谁啊!是不是瞎了眼啊!”那人跌坐在地,揉着屁股,身后家仆叫骂起来。身后一群人连忙一拥而上,将他扶了起来。赵子阳也是有些吃痛,摔坐在地上,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那个破碗紧紧地抱在怀中。
“原来是个臭要饭的,不长眼睛的东西,来人,给我打!”
那人被身后众人扶起,身上挂金带银,绫罗绸缎,看样子是一个富家公子,此时这富家公子还没说话,身后的家仆却是一拥而上,围着赵子阳拳打脚踢。
易小刀见前面发生了变故,连忙跑上前去:“住手!你们凭什么打人!”
家仆瞥了易小刀一眼“切,什么人也敢来教训我?”
“我叫易小刀,皖城一个普通的百姓,你打人就是不对!再打我就要去报官了!”易小刀对众人喝道。
富家公子眉头微皱,他爹是个武城来皖城做生意的商人,他虽然也是纨绔公子,但是极有分寸,见赵子阳一个端着破碗的乞丐,无权无势这才命令下人们上前殴打。但是面前这人报上名号正是易小刀,他心里就咯噔一下了,父亲认识一些朝廷中人,自己也听说过京城被处斩的孔豹正是被一个叫易小刀的所擒,还被皇帝重赏了。怕不就是眼前这个人吧。
家仆虚张声势道:“易小刀?什么破名字!你知道我家公子叫什么吗?我家公子姓孔名豹,武城第一风流逍遥公子哥!”
孔豹之事知晓之人虽有不少,但是他当时打着朝廷的名义来的皖城,赵易执斩首示众也只是告诫百官约束家人,京城的许多百姓见到孔豹被斩甚至都不知道姓甚名谁,再者天下同名同姓者本就极多,所以身后恶仆取名孔豹试探一下也不用担心被人检举告官。
“孔豹?哈哈哈哈”易小刀大笑了起来“上一个叫孔豹的已经在京城被斩了,你还敢叫孔豹?”
富家公子瞪了家仆一眼,小细胳膊一挥,一众下人都退了回来。富家公子对着易小刀随意拱拱手:“得罪了。”说完,带人扬长而去。
“莫名其妙…赵子阳,你没事吧?”易小刀将赵子阳从地上拉了起来,询问道。
赵子阳一把甩开易小刀的手,抱着破碗跑开了。
“小刀,你还真是心善啊。”一旁有个拄着拐杖的老者,笑着对易小刀说道。
易小刀扭头,欣喜道:“马三爷,您没事啊!”
“嘿嘿嘿,我多精啊!水一到城墙根我就出了城,往山里跑,摔断了一条腿,但是命保住了。”马三爷咂了咂嘴,颇有些得意。
易小刀连连点头:“是,谁也精明不过马三爷您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了,这赵家怎么回事啊?”
马三爷这才说道:“刚发水那会儿,这赵财主也想跑,但是又舍不得地,然后他就想着把地卖了,换了银子背井离乡去别的地方。结果就这么一耽误,水大了走不了了。后来在城墙上被流匪杀了,那叫一个惨哦。银票也全被抢了,全家上下就剩这么个小崽子,一没钱,二没地,日子也快过不下去了…”
易小刀听得入神:“原来是这样…”
“要我说啊,别管他了。以前那么欺负你,赵财主一家也都不是什么好人。这都是报应啊!”马三爷在一旁说道。
易小刀掏出银子,递到马三爷手中:“马三爷,这里是十一两银子,我知道您是皖城的大善人,刀子嘴豆腐心。这十两银子您给赵子阳,让他买点地,好好过日子。这天不让人吃饭,人得让人吃饭不是。这还有一两,就当我孝敬您的,买酒吃!”
马三爷接过银子,也不掂量,径直塞入了口袋中,拄着拐杖说道:“交给我,你放心吧。这孩子打小就心善啊,我马三就没看走眼过!心善呐…心善…”马三爷念念有词,拄着拐杖离开了。
易小刀目送完马三爷离开,哼着小曲儿继续在城里闲逛了起来。
……
易小刀哼哧哼哧地买回了桌椅板凳等一些家具,香莲儿和何月儿下厨,三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酒足饭饱之后,易小刀又被香莲儿打发着洗碗去了,正在易小刀气呼呼地洗着碗的时候,香莲儿偷偷跑到了易小刀的身后。
“小刀,跟你说个事儿~”香莲儿一脸神秘的样子,还不时看向厅中擦着桌子的何月儿。
易小刀嘟囔着:“又有什么事啊?”
香莲儿在易小刀耳边轻轻说道:“易小刀,你想不想和月儿姐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