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才不愿意和那个呆子在一起!爹也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强行给我们下了情牵术!”付情趴在母亲的怀里大哭道。
母亲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轻轻地回抱住付情:“这事你爹已经和我说过了,娘也舍不得你,不过听说那易小刀年轻有为,是个不错的人啊!”
“呜呜呜,反正我就是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付情没想到连一向最疼爱自己的娘亲也被“收买”了,哭得更加伤心了起来。
母亲柔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总归是要嫁人的啊。”
“嫁人就非得要找他吗?他有什么好啊!”付情倔强地说道。
母亲将脸靠在了付情的头上:“那你就和娘亲说说,他有什么不好的。”说着,这温婉的妇人对着门口的丈夫使了个眼色,付青松默默关上房门,守在了门外。
“他!他…”付情想了一会儿,说道:”他是个胆小鬼!还有,他好凶!”
妇人轻轻笑道:“娘都听你爹说了。他那不叫胆小,而是谨慎。一个男人,谨慎就说明他有脑子,够聪明,是不是?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那娘就和你爹说,找个媒人把你许给东街那杀猪的牛二,你可愿意啊?”
妇人半开玩笑地说着,见付情没有说话,接着说道:“还有啊,你说他凶。他哪里凶了?这淄城对他来说人生地不熟,要是再不摆出点架势,岂不是任人拿捏?娘看那易小刀就不错,有一股男人的霸气,比你爹可强多了!”夸赞起易小刀,妇人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当初你娘我,看到你爹,也是百般不愿的。可是呢,你爹心好,隔三差五地就来找我。有一回啊,天还没亮,他就在门外候着了。我记得,那一次,门房小童睡着了,辰时了还没起。给你爹急得啊,以为咱家出了啥事,翻墙就进来了。”
“那后来呢?”付情听得入了神,止住了抽泣声。
妇人接着说道:“后来,他被你外公家的狗追得满院子跑,一大家子人都醒了,出来看他,哈哈哈哈。”妇人想起了年轻时的趣事,忍不住嘴角上扬,仿佛又见到了自己丈夫满院乱跑的情景。
“娘以为,一个男子,生得好不好看,并不重要,家中有没有钱财,也不打紧。最重要的,是他的眼里,心里,有没有你。心里没有你,纵容有滔天的富贵,绝美的相貌,和你也没有一点关系。我不是听说那小子还问你有没有许配人家吗?”妇人问道。
付情一听这话,刚刚舒缓的脸色又垮了下来:“哪里啊!那是他想帮他的一些光棍兄弟们问的!爹有读心术都读出来了,也没告诉你!?”
“那他可没跟我说,不过不打紧。他是好是坏,你爹帮你看过了,总归是没问题的。人品没问题,那比什么都好。当然,问相阁日益没落,现在急需傍上朝廷也是为了阁里着想。要是你一点牺牲没有,那是骗人了…”妇人说到最后,也是有些尴尬。
付情一把擦掉眼泪,挣开了妇人的怀抱:“娘,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
妇人望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幽幽地说道:“娘只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以后我和你爹如果不在了,你一个人该怎么办?现在有一个好机会,你就得抓住了…下了情牵术,他就不会轻易负了你,我和你爹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付情嘴角又撇开了:“娘…”
……
一颗泪珠从付情的脸上滑落,滴在了地上,恰好,一棵小草从土里钻出了一点,承接了这颗泪珠。
“嗡嗡嗡…”
易小刀终于察觉到了自己手上思卿剑的异变,心头一惊,但是却没有松手。在他心里,毕竟这是师父的遗物,师父又怎么会害自己呢?
一道红光从剑鞘里射出,是思卿剑自己出鞘了!没有一丝停顿,只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便笔直地向着付情而去。
“付情,小心!”易小刀急切地高声喊道,脚下一纵,向着思卿剑追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众人都惊呆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到那一道红光快如闪电,易小刀如何拼尽全力,也追不上那思卿剑。
“付情!躲开!快躲开!”易小刀着急地大声吼道。
邹韬听到易小刀的声音,正要查看,付情却反而紧紧地搂住了他。这一搂,邹韬再度陷入了温柔乡之中,无法自拔。
“噗!”
思卿剑至,一剑横穿两人。
“呃…”鲜血从两人的口中一齐流了出来,混合在一起,显得血腥又旖旎。
邹韬睁开了眼睛,望向了付情,两行清泪从付情的脸庞划破,融入了鲜血之中。
付情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松开了嘴巴,紧蹙着眉头说道:“对不起,我是故意的。”
邹韬这才感觉到腹部一阵疼痛,低头看去,只见一柄闪着红光的长剑,从付情的背后穿过,将她刺了个对穿,将自己也刺了个对穿。
“你…”邹韬这时隐隐明白了什么,她和自己亲吻,就是为了让这一剑刺死自己?
易小刀这时刚刚奔到了付情的身后,西贵人马正要上来抢夺邹韬,辰从卫众人也随后冲了过来,压住了蠢蠢欲动的西贵兵马。
“付情,你…”易小刀欲言又止,望着插入两人体内的思卿剑,有些茫然。
付情想转身,可是因为思卿剑的缘故,无奈只能转头,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向易小刀:“易…大人,情儿…做得够好么?”
易小刀这才突然想起,之前楚湘之战时,自己和李定星待在破庙之中,思卿剑不翼而飞,后来却是出现在付情的手中。可是,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难道是…那一夜?”易小刀有些不敢相信。
“没错,是那一夜…我爹和阁主…”
“香莲儿!过来救人!”
“在这…思卿剑上…下了情牵术…”
“药呢?你不是一直随身带着药吗?我要药!”
“是你和我…有一人若是起了他心…”
“快止血啊!你能不能快点!!”
“思卿剑就会直接…杀了背叛者…小刀…你能不能听我说啊…”
易小灵怎么在付情的背后,怎么止血都止不住,着急地哭了起来,对易小刀吼道:“你催什么!早干嘛去了?你有正眼看过她一次吗!现在知道着急了?”
易小刀一把推开易小灵,蹲下来,抓过药品,颤抖着将药粉全部洒在了付情的背后。
“小刀…”付情虚弱地呼唤道:“听我说…”
易小刀随手丢了空了的药瓶,爬到了付情的面前:“我在,我听着!我听着!”
“月儿是个好姑娘,你负了一个,就别负另一个了…还有,这思卿剑,你带回问相阁…他们…见到了…就不会怪你了…啊…”付情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疼得眉头紧皱,银牙都快咬碎了。
邹韬没有去理会身边的易小刀等人,望着付情,慢慢地伸出手,摸上了她的眉间,帮她抚平紧皱的眉头:“我不怪你,我还要谢谢你,真的…”
付情忍着痛,轻轻地笑了笑:“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能这样死…我很高兴。”邹韬也笑了。
两人就这么轻轻笑了笑,两颗头同时往下一垂,仿佛是在拜天地一样,死了。
何月儿在一旁的囚车上,被藏云救下,跌跌撞撞地爬了下来,抱着付情的尸体放声大哭了起来:“你好傻啊!呜呜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易小刀伸手从付情的背后抓住思卿剑的剑柄,猛地一抽,就将思卿剑抽了出来。二人尸体失去思卿剑的支撑,同时倒下。邹韬倒在一边,付情则倒在了何月儿的怀里。
易小刀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望向了西贵大军:“是谁,抓了她们?”
西贵大军本就被辰从卫和赶上来的朝廷兵马压制,现在邹韬又死了,一个个都生了退心,没人回答易小刀的问话。
“我问是谁抓的她们!”易小刀又重复地问了一遍,眼中那抹诡异的红色更多一些。
“公爷!”辰从卫众人发现了易小刀的不对劲,十人团团将他围住。
易小灵从地上爬起,抓住易小刀吼道:“你还不看看月儿姐!她被吓到了,在哭啊!”
“月儿姐”三个字犹如一剂救命灵药,易小刀的眼中恢复了一些清明,慌忙来到了何月儿的身边。
“她是为了救我…”何月儿望着易小刀,呜咽着说道。
易小刀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会亲自去问相阁,登门请罪…”
“易公…”架海正要开口询问,如何处置这些西贵兵马的时候,李定星伸手示意拦住了他。
随后朝廷兵马步步紧逼,越过了易小刀和何月儿,越过了易小灵,将对面的西贵兵马,向南推进而去。
……
“王先生,这么多消息,都不报给易大哥吗?”秦往迁望着王玄书案上的各种急件,问道。
王玄望着地图,回答说道:“这些急件如何能回得?这一封,渝城与蓉城之间山崖绝壁,西贵军伏兵甚众,他要是知道了,你以为会怎么样?”
“那肯定是回头,和我们前后夹击,先解决了伏兵啊。”秦往迁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拖延下来,蓉城何时能破?还有这一封,朝廷派周子儒周相率十万兵马来川蜀镇压叛贼,这一封他要是知道了,又会如何?”王玄指着另一封信问道。
“这…会等周相的兵马到齐之后,再一起攻城?”秦往迁有些不确定了。
王玄望着满桌的信件,微微摇头道:“一封封,一件件,都是朝廷送来的。周相带着许多兵马来,要是易大人把功劳都做完了,他做什么?这些信件都是他暂停易大人攻城的手段!”
秦往迁有些不敢相信:“应该不会吧,这里到蓉城,的确有很多小股兵马啊。会不会只是给我们提个醒啊?”
“你以为大营里的这些兵马之中就没有朝廷的人吗?我们分兵一事,只怕朝廷早就知道了。纵有伏兵,我们料理绰绰有余,为何要派人给易大人送信去呢?”王玄叹气道。
“那王先生,你将这些信件都扣留留下来…万一…”
“若是易大人在蓉城外等周相而来,到那时兵马作战,需得有个统一调度。他周子儒不仅仅是想争功,甚至还想要我们这十几万的兵马,真是胃口不小!”王玄不厌其烦地给秦往迁解释道。
大营之中,也只有他们两人最为相熟,方乾龙和白星龙,王玄都并不太熟,这些话自然不会去和他们说。
“王先生,消息说周相还有几日的行程就要到了。前面还没传来易大人的消息,我们…如何是好?”秦往迁知道王玄脑子灵,连忙问道。
王玄伸手在桌上的地图上轻轻点了两下:“这不正在想办法么?我们…就去这里吧。”
秦往迁伸头看去,只见王玄点的是…北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