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叔,小娥,你们来看,这就是咱们取灯胡同!这里是前门、这是王麻子刀剪铺……”张石川兴奋的对着赵家父女喋喋不休。画出这张地图,可比做出香皂更让他有成就感,也迫切的需要认可和夸奖。
“嗯!画的不错,没想到小川还有如此之才啊。”
赵元化仔细看着这张一米见方的地图点头道。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花这么长时间去画什么地图?在京师住了几辈子的人家有几个不熟悉京城里的街道巷子?即便有不熟悉的,找个人一问便知,费时费力的画这劳什子有什么用?
不过这线条横平竖直,看起来倒也直观,字迹也算工整,只是……为什么有些字怪怪的?比划像是草书,却写得规矩。他哪里知道,对于繁体字,张石川基本上可以认得出,但是写却是写不出来了。
相对于赵元化对着京师地图还有些兴趣,赵娥却是兴趣索然:“哥,咱们什么时候还做香皂?花瓣可是没地方放了,而且梅花花期已经过了,往后还想要,只有等到冬天了。前天大牛二牛两个看见我还跟我说呢,他们已经做了一千多个盒子,问你什么时候要呢。说他们那里实在是放不下了……”
张石川一拍脑门:这些天光顾着画地图了,对于赚钱的头等大事倒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也不知道网掌柜那边销量如何,想必是不好吧?一共二百多块,如果卖的好,恐怕早就会遣人来要货了……是自己这推销方法不对?还是王掌柜他们不舍得往外送?不想那么多了,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张石川带着赵元化新打出来的三十把剪刀,往王麻子刀剪铺去了。
一进门,果然见门口就放了一个架子,上面有个铜盆,里面盛着清水,旁边摆着香皂毛巾。
王掌柜不在铺子里,王钧见是张石川,忙迎上来让伙计先把剪刀收了,又把张石川请到后堂,一面让伙计去请王掌柜。
“王兄,香皂生意如何?”张石川也不寒暄,开门见山的问道。
“唉,说来惭愧,这试用装倒是送出去不少,可回来买的却是寥寥无几啊……”王钧摇了摇头。
“哦?可有明细账目?”虽然料到了销量不理想,张石川还是有点失落。
“都有,贤弟稍等片刻,我去取来。”
王钧往外头不一时就回转回来,果然拿着一本账本。“这二十五天,试用装送出去三百单六块,可只卖出去了七块,共得银三两五钱……”
送出去这么多,只卖了这么少,王钧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张石川却不在乎,说道:“不急,慢慢来。我过两天再送五百块试用装来,你只管放心的往外送。多送一些!”
“这……”王钧本以为张石川送了这么多出去却没有想象中的回报定会肉疼,没想到看他的神色根本满不在乎,还要继续加大力度往外送?
每天送出去十多块,是送的少?还是那些太太小姐们不喜欢?要不要改一下香型或者香皂的形状花纹?或者干脆来个上门推销?
说不郁闷是假的,还想指着这东西去发小财呢,这可好,一个月卖出去了七块,三钱银子一块的批发价,虽然自己二两银子的启动资金是回来了,可是……这银子只怕还不够买冯氏兄弟做出来的那些木包装盒……
又问了几句推销的情形,亲自看了小伙计给一个买菜刀的汉子介绍一番,又赛给他一块试用装带走。
汉子带着有些不可置信的神情拿着买的菜刀和送的香皂走了,临走还小声叨咕一句:这刀剪铺有病吧……
这一套说辞下来果然没有什么问题,那是哪里的问题呢?张石川也没有兴致接着聊天了,他得回去再做出五百块试用装来,然后好好想一想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他也没等王掌柜,拿了刀剪钱和自己的二两一钱银子走了。
王钧送走了张石川,看着他瘦小的身影远去,不由暗暗纳罕:“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样拿了钱打水漂也不心疼吗?”
过了一会儿,王掌柜也赶到铺子里来,王钧把方才的情形说了一回,王掌柜也一愣:“还要往外送?再送来五百块?他这是要开慈善堂不成?”
就在父子俩嘀咕这件事的时候,外头进来一个三十出头身型微胖的中年人,头戴一顶小帽,上面镶着一颗翠绿的玉料,身穿藏青锦缎大褂,左手提着个鸟笼子,右手转着一对铁核桃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身后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随从。
王掌柜和王钧都吓了一跳,忙齐刷刷的扎了个千儿:“草民给淳王爷请安!”
被称作淳王爷的人呵呵一笑:“免礼吧,今儿爷微服来转转,不用整这些虚的礼数,快起来,让人都认出爷了反而没意思。”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康熙的第十子爱新觉罗·胤?。生母是温僖贵妃钮祜禄氏,因生母身份尊贵,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封敦郡王。
这胤?在康熙末年九龙夺嫡中也占了一席之地,党付八阿哥,但是却没大阿哥胤禔、二阿哥胤礽、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禵的才能,只是个跟着插科打诨的角色。
年纪轻轻被封为郡王,又没有其他兄弟那般心机,玩儿便是胤?的最大嗜好,在京师顽主中绝对是一等一的存在,什么花鸟鱼虫,斗蛐蛐玩蝈蝈,核桃葫芦扳指儿无所不好。
因王麻子刀剪铺也卖火镰,一日胤?溜达进来有看上眼的便选了两个,这一来二去也就熟识了。
这火镰本是普通取火之物,但是好玩的八旗子弟将其发扬光大,在其上镶嵌珠宝玉石金丝银线,再用皮兜一装挂在腰间俨然成了挂饰把件儿。
王掌柜知道这位爷又是来淘换新鲜玩意了,也不先急着推销,却看着十阿哥放在桌上的笼中鸟先赞了一番:“十爷,您这珍珠儿可真干净,瞧这小嘴儿红的,跟鸡冠花儿似的,可真是难得!啧啧啧,漂亮!”
“哟,王掌柜也懂鸟儿?”
十阿哥遛鸟本来就是以显摆为主,可走在街头普通百姓谁会上赶着来拍他马屁?有人敢凑近也被侍卫架开了,不免有种锦衣夜行的感觉,今天已经溜了小一个时辰了,可算有人夸赞了一句,心里不由得有了些得意,不免口若悬河的吹嘘了一番。
等过足了瘾十阿哥才问道:“掌柜的,你这可有什么新鲜物件?别藏着掖着的了,赶紧拿出来给爷瞧瞧吧?”
“好嘞,十爷,上次您说给留意,小民还真得了一个,您给掌掌眼。”说着亲子从柜台里面端出来一个紫檀小盒恭恭敬敬的摆在桌上。
十阿哥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巴掌大的一片火镰,通体银灰色,把手上镶着琉璃、珊瑚、琥珀、砗磲、玛瑙,有着颇浓的藏域风格。
把玩了一番,十阿哥重新把火镰放回盒子里:“不错不错,爷收了。多少钱呐?”
王掌柜忙陪笑道:“十爷喜欢,拿去玩就是了,算是小民孝敬的,十爷来小店已经是蓬荜生辉了……”
“得,别跟爷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十阿哥朝侍卫使了个颜色,一个侍卫忙从怀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王掌柜,顺手把装火镰的盒子收了起来。
王掌柜知道这位爷只要是看到喜欢的东西出手大方,忙谢了。见十阿哥起身要提鸟笼走,笑道:“十爷,小店倒是还有个新鲜东西,不知道入不入得您老法眼”
“好啊你个老东西,有好东西还掖着藏着不是?还不快拿出来给爷瞧瞧!”十阿哥笑骂道。
“小民哪儿敢私藏,却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玩意,爷看看若是中意,拿去赏人吧。”王掌柜笑眯眯的递上一块香皂试用装。
十阿哥哼着小曲回到了淳郡王府内宅,手里摩挲着刚从王麻子刀剪铺淘换来的火镰,越看越喜欢,正想着明儿跟谁去显摆显摆,左耳朵一疼,已经被人揪住了。
十阿哥看也不用看,这郡王府上下敢揪他耳朵的,就只有他的嫡福晋(正妻)乌尔锦噶喇普郡王之女博尔济吉特氏了。
“王爷这一大早就出门儿,这时候才回来,可是累着了?我给你捶捶?”博尔济吉特氏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一分。
十阿哥虽然贵为郡王,却是出了名的惧内,这在宗室圈子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别的阿哥们哪个不是嫡福晋侧福晋庶福晋外加一堆妾室,十阿哥这么多年却只有一个嫡福晋,还有两个妾也都是康熙亲子指给的,为的是多为爱新觉罗家族繁衍子嗣,实在推拖不得。
“哟哟哟,福晋你轻点,看我淘换到什么好东西了?”说着献宝似的把火镰递过了去。
博尔济吉特氏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什么劳什子,不就一把火镰,还跟宝似的。哟,爷这身上的香味儿挺好闻哪,是不是跑出去找哪个相好的了?”
一听博尔济吉特氏说道香味儿,十阿哥突然想到了香皂。
“好福晋,你若不稀罕这火镰,我这还有好东西给你呢,你瞧瞧这个,保准你没见过的。”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绢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五块梅花状的小扁片——香皂试用装。
博尔济吉特氏这才松开了十阿哥的耳朵,拿起一块闻了闻,果然梅香扑鼻,因问道:“这是内制的新鲜点心?味道怪香的。到难为王爷有心了,巴巴的给我送来。”说着就想咬一口,那香味实在诱人。
“可是不得!”十阿哥忙拦住了:“好福晋,这个叫……叫香……香皂,是给你洗脸洗手用的,说用了这个香皂洗了脸,那脸蛋更滑腻白净,长时间用就嫩的跟能挤出水儿来似的。哦,洗衣服也使得,用它洗完衣服,衣服上都带着这个香味儿,你说好不好?来,你先试试。小秋红,赶紧打盆水来伺候福晋洗手!”
十阿哥本就爱炫耀,如今要讨好嫡福晋,更是一张嘴恨不得把死的说成活的,在王掌柜跟他说的基础上又添油加醋的吹捧了一番。
博尔济吉特氏也不搭理他,先洗了手,果然觉得比用皂角洗的更细腻一些,那香气也着实好闻,又命侍女把帕子洗了一回,帕子上也有了梅花香气。
博尔济吉特氏笑道:“可真是好东西,只是小了些,怕用不上几回就没了,又少了些。不过还是多谢爷惦记着妾身。”
十阿哥见博尔济吉特氏称心,高兴得嘴都闭不上了,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我不惦记着你,还能惦记着谁去?我这是怕你不喜欢,没敢多拿,那铺子里还有大块的,赶明儿就叫人拿去就是了。”
“既然还有,爷不妨多拿点子来,往八嫂、九嫂、十四弟妹那里都送点,往宫里也给皇太后、皇上和额娘娘娘们也都送上一点,不是你的心意?”
十阿哥一拍大腿:“还是我的福晋想得周到,这种好东西,自然要往里头孝敬孝敬的!”
博尔济吉特氏又拿起两块来:“给郭络罗妹子和王妹妹(八阿哥的两个妾)也都送一块去让她们也先新鲜新鲜。”
“哎!请好吧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