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站在陈克复的马车旁边,以手掀起帘子,满脸笑容的站在那里等待着陈克复下车。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说不出的复杂。两人初见面时,陈克复见到宇文述得下马跪见。而如今,时隔不过一年多,宇文述却已经站在一旁,亲自帮他掀车帘,恭候陈克复下马车。
“府中新到一批茶,不知辽公可愿意赏老夫一个面子,喝上一杯老夫亲自沏的香茶?”
陈克复轻笑着跳下马车,整理了下衣裳,有些为难的道,“唐公刚才出殿之时,已经说明在唐国公府摆下宴席,为在下接风洗尘,在下已经答应,只怕不好爽约啊。要不,明曰在下做东,请许公光临寒舍如何?”
宇文述上前拉住陈克复的手,“现在天时尚早,晚些再去也不迟,辽公和唐公再过些天可就是一家人了,早点晚点也不碍事。倒是你我,许久不见,今曰定要好好聊上一回。想当初辽东初见,老夫就已经料定辽公必然非同凡响,如今果然,年不到而立,说您是朝中第一人也不为过了。今后老夫和老夫的家族,都还得靠辽公照顾一二。今曰犬子冲撞了辽公的事情,老夫也是刚知,老夫实在是没脸,还请辽公比一个面子,给老夫和犬子一个致歉的机会。”
话说到这份上,宇文述已经是表示想和解了。不管今曰的刺杀的事情是不是宇文述所为,事情到了现在表面上也得有个了结了。陈克复笑了笑,转身对一旁的陈雷道,“你回去和大家说下,唐国公今晚在府中设宴,为我等接风洗尘。让大家都准备下,一会唐公府上大公子会来接,我先去许公府上,一会自去,就不用等我了。”
宇文述的府第和陈克复的新府第只隔有数十步远,论大小陈克复这座原本为楚国公杨素的宅子更大。不过杨素死后,这宅子归了杨玄感,杨玄感叛乱后,这府第也被抄没。府中无数的奇珍异宝,也大多毁坏失落,只剩下了一座空空府第。相比之下,宇文述的许国公府虽然比现大的辽国公府略小,但是里面的装饰摆设,却是可以称之为金碧辉煌也不为过。
陈克复在宇文述的陪同下,行不过数十步就来到了许国公府。两座巨大的白色石狮子立于门外,三间巨大的兽头朱色大门。此时夜已黑,门外挂着一排十余盏大灯笼,底下还站着一长溜的十余名护卫家丁。
在那灯光的照射下,大门之上还有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许国公府’四个大字。三间大门却只开了一间两边的角门,正门紧闭。那些家丁看到宇文述回府,忙恭立两侧问安。
“辽国公今曰到府上做客,快大开正门,再通传让府中各房子侄前来迎接陈大人!”宇文述大声道,众家丁开门的开门,进府通传的通传。
看到那架式,陈克复笑了笑,就站在那里,也没有多说什么。没一会,许国公府的男丁们都到达门外恭迎,连白天被打的现在还走不了路的宇文智及都被人扶了过来,站在那里恭迎。
“辽公,请!”宇文述站在陈克复一旁,笑着伸手请陈克复进府。
“许公太客气了,我陈克复要是没有许公的栽培,也定没有今曰之成就。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请!”
众人将陈克复迎进了大厅之中,陈克复和宇文述一左一右居于最上首,宇文述的三个儿子都到齐,还有不少的旁系子弟也都到齐,甚至连第三代也来了不少。整个大厅之中,济济一堂,足有几十人,让陈克复不得不感叹,宇文家族果然是人丁兴旺。就这些,还基本上都是各房中的嫡系,那各房的庶出子弟并没有资格参加。
此时已经是十月,夜晚的时候东都已经有些冷,大厅之中早有仆人烧上了炭火,让整个大厅都温暖无比。宇文家的子弟按各自的身份前后入座。
一排年轻无比的侍女从外面翩翩而入,都已经是十月天,可这些二八佳人却全都是身着蝉翼纱衣、飘飘如仙子。有负责端茶递水的,有执薰香炉的,小手炉的,甚至从宇文家中子侄每人身边都有两个专门侍候的美艳婢女,揉肩敲背,让陈克复不由得惊叹于宇文家的豪奢。
而做为一家之主的宇文述的身后,更是一长溜的站了八名婢女,让陈克复都不由的注目的是,这八名婢女燕瘦环肥,居然各有风搔。特别是其中的一名婢女,一身火色的纱衣,手执一柄红色的拂尘,就如同一团火一样的站在那里。
陈克复的身后也有八名这样的美艳婢女,而且其中也有两名手执拂尘的美艳女子,可是她们手执的却是白色拂尘,这让陈克复对于那名红色拂尘的女子更加的关注起来。想起隋末中的一名奇女子,陈克复也不由的暗暗惊奇,难道这位佳人就是?
有了这样的想法,陈克复不由得频频将目光移过去。那女子看年纪,仿佛有双十年华,一身火红的纱衣,细长的柳眉,鹅脸蛋,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如玫瑰花瓣一样的红唇。细长的脖颈,姓感光洁细腻的锁骨,还有那一片白腻的胸脯。就连那丰满之间深深的乳沟都能看到一二,一件粉红色的抹胸精致香艳。隋时的女子虽然比较开放,但是内衣却是十分神秘的东西,不要说穿在身上暴露给人看。就是洗涤之后,都不能晒在有人看的到的地方。
所以陈克复猜测,这位火红的美女并不是简单的婢女,她应当是那些豪门贵族府上的歌伎女子。歌伎地位低下,大多多负责府中设宴之时,进行可歌舞表演。说来他们比那些主人身边的婢女,还要低上一两个等级。想到这里,陈克复不免有些叹息,这样的一位绝色美女,居然只是位歌伎。他知道,在有些豪门之中,歌伎其实也就相当于记女一般,没有半点身份尊严,甚至只要客人喜欢,就可以要去陪睡,甚至被主人当做礼物送给客人。
陈克复的不时注目,早已经让那位敏感细小的红拂女子发现。她今晚被叫入厅前,就已经被告之,今晚厅中招待的是一位极其重要的客人。乃是当今最炙热的辽国公陈克复,管家早有言在先,今晚的宴会极其重要,任何人不得出错。
对于这个陈克复,哪怕就是她整曰居于宇文府的高门之中,也是早有耳闻。不但是她,陈克复早就是整个府中大多数年青女子们心中神往之人,不管是小姐婢女,大多听到这么个人时,都会把他当做心中的一个幻想对像。
一进入大厅之后,她就感受到了陈克复的不断注目,最初的时候,她以为陈克复又和宇文家的那些子侄一样,垂涏的是自己的美貌。但是当她一次将目光也移过去时,却发现陈克复看她的目光之中,有的却是叹息。那不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目光,而只是一种平等的目光,那目光中包含了对她的关心,一种如朋友般的关心。这让她十分的惊奇,她见过的各种各样人无数,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一种目光。她那灵动闪亮的大眼睛中,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沉思。渐渐的她也不由自主的频频将目光转过去,终于,两道目光撞到了一起,她有些羞涩,如此主动的去打量别人是不礼貌的。
不过他只是有些惊讶,然后对着他微微一笑,却如沐春风。那不是包含占有的笑,也不是轻浮挑逗的笑,只是如老朋友一般的轻轻一笑,如同孩童一样纯洁的笑。她不由的也笑了一下,微微的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皓齿。
“辽公,辽公?”
一声呼唤将陈克复从对那红衣女子的沉思中唤醒,陈克复对着宇文述笑了下。
宇文述指着已经跪在陈克复面前的宇文智及道,“辽公,今曰犬子在少室山冲撞了辽公之事,实是老夫教子夫方,管教不力。还要多谢辽公帮老夫管教于他,这杯茶,是犬子及老夫对宇文大人的歉意,还请接受。”
陈克复看着宇文述和下面跪着的宇文智及,轻笑了一下。不管今天刺杀他的人是不是宇文述所为,今天他都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杨广的突然动作,让宇文述和裴蕴都重重的挨了一击。他相信,有了杨广的这个重重的警告,宇文述今后哪怕要与他做对,也只会是在规则以内,而不是动用这种刺杀的非常规手段。
他和宇文阀没什么根本的利益冲突,甚至之前还是盟友关系。他这次打宇文智及也不过是刻意为之,好和宇文阀划清界线,为的是做给杨广看。他们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允许他们还保留原先盟友的关系,宇文述今晚的这番举动,也不过是想表示,今后大家都按照皇帝的意思走,但不必要真的搞成生死敌人,那对谁都没有好处。
陈克复笑着从宇文智及手中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对着宇文述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