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音在接到顾知行的电话时,以为他是找宋橙的,却没想到是找她的,还让她不要告诉宋橙。
荣音嗅觉敏锐,猜到可能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宋橙知道,所以,她跟宋橙借口说出去买点东西,就出了门。
一进咖啡馆包间,顾知行已经在里面了。
见荣音进来,顾知行起身迎接。
荣音坐下来,直接开门见山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跟小橙子有关吗?”
顾知行想先给她点杯咖啡,“您喝什么?”
荣音:“拿铁。”
很快,服务员送进来一杯拿铁和一杯白开水。
荣音喝了一口咖啡,再抬头看向顾知行,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顾知行看了一眼荣音,终是缓缓开了口:“几年前,我在湛家不经意间看到你掉在地上的钱包,夹层中的一张照片不小心露了出来,照片上的那个男人...”
他故意没继续说下去,而是看荣音,荣音的细微变化,顾知行都看在眼里,她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顾知行接着说:“想知道您和他是什么关系。”
荣音双手交握,表情恢复自然,她浅浅一笑,说:“只是一个老朋友,照片是很久以前放的,我自己都忘记了。”
顾知行猜到她不会轻易说出来的,她和宋允文联手瞒着的秘密,不可能他一问就会说,但是他必须要知道真相。
“他和宋橙的身世有关?”顾知行试探性地问出来。
荣音震惊地看着顾知行,他...他怎么会知道?
她眼神中的慌乱全然被顾知行收入眼中,他心底突然有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她的这种表现就恰好是在印证某件事情。
荣音不傻,顾知行把她单独约出来,提到那个人,提到宋橙的身世,她觉得顾知行可能是知道了什么。
她问他:“你...认识他?”
顾知行喝了一口水,也让自己缓解了一下胸口不舒服的感觉,才对荣音说:“他原本应该跟我一样,姓顾。”
荣音诧异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知行说:“我爷爷在国外有一个私生子,当年让我调查过他,如果我没有看错,那张照片上的人就是他,他姓冷,对吗?”
荣音猛地站起身,险些碰翻咖啡杯。
怎么会呢?
“他...他是顾家的人?”荣音简直不敢相信。
顾知行说:“所以,您不想说说吗?”
荣音跌坐在椅子上,目光中情绪复杂,震惊慌乱茫然无措,她想到了宋橙和顾知行,后背一阵发凉。
她颤抖着双手捧着咖啡杯,汲取着咖啡杯上的点点温暖......
一个小时后,荣音先离开了咖啡馆。
顾知行还在包间里,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时间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从正阳中午到天幕黑沉,再到夜深人静。
期间,无人进去打扰,他也没出来过。
顾知行离开的时候,包间里的烟味浓得呛人,烟灰缸里是装得满满的烟头。
隔天,顾知行便出差了,他给宋橙发了条消息。
【年后比较忙,要经常出差,有事打陈肖电话,我电话不一定及时接到,好好照顾自己!】
宋橙晚上看到消息时,也没多想,回道:【你出差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累!】
顾知行没有回复。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顾知行的确是行程紧密,一直很忙,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去出差的路上,一个月里,他和宋橙连面都没见上一次。
宋橙会主动给他发消息,顾知行也是偶尔回复一下。
这种状态似乎回到了当初他去欧洲出差一个月时的样子,但是,宋橙没有多想,也顾不上。
因为宋允文的身体一天天地变差,日渐消瘦,宋橙的一颗心全系在了她爸爸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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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的时候,宋允文又一次晕倒了。
这一次,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宋橙看着护士拿过来的病危通知书,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荣音抱着她,心疼得要死,“宝贝,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你爸爸的身体...他早就知道不行了,怕你担心,从来不敢跟你说,他只希望你快乐,如果这次你爸爸不能平安度过,你可不可以不要让他走得有牵挂?”
宋橙在荣音怀里默默流着眼泪,哭都没有声音。
她想着她爸爸这段时间跟她们住在一起,他是快乐的,是满足的,即便身体越来越差,有时候痛得睡不着觉,他第二日依然也会露出笑脸对着她。
他是最爱她的好爸爸!
宋允文抢救过来后,宋橙是一刻不离病床边。
宋允文清醒的时候少,偶尔睁开一下眼看到宋橙的笑脸,又闭上了。
医生说,他这种状态没几天了。
油尽灯枯,时间来得有点早。
从抢救室出来的第五天,宋允文走了。
宋橙没有哭,她一直很安静。
湛家收到消息后,紧跟着来了S市,对于宋允文的去世,他们很意外,原以为他身体差养养就好了,没想到年后那一别,竟是永别了。
他们也不问,人都已经没了,问了也没什么意义,荣音更不会主动提。
湛时域心疼他表姐和宋橙,全程帮着处理宋允文的后事。
宋橙的情绪安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这个结果是她早就料想到的,她几个月里该伤心该难过该哭的都已经默默承受过了,她想安静地送她爸爸离开。
这期间,顾知行一直未出现,宋橙的手机上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
赵媛媛和何欢还有商奕宸都有来过,没有看到顾知行,他们也只是奇怪,并没有多问。
直到宋允文下葬后的一周,宋橙才在公寓的电梯里碰到了顾知行。
她在一楼等电梯,电梯门开时,里面站着顾知行,他手边放着行李箱,应该是刚出差回来。
宋橙在看到顾知行时,那一眼,她就委屈得眼眶鼻子都发酸,却是强忍着没让自己失控。
她快三个月没看到他了!
顾知行看到宋橙时,他的第一感觉是她又瘦了好多,是不是很辛苦?
其实,顾知行早就收到了宋允文去世的消息,在收到消息时,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继续国外的行程,只让人帮着处理她这边的一些事情。
宋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然后露出笑容走了进去,她说:“顾知行,你这次出差有点长噢!”
顾知行:“嗯,是有点忙。”
宋橙:“那…你还要出差吗?”
顾知行说:“暂时不用,我回来拿些东西,我爸妈回来几个月了,要我回老宅住一段时间。”
“哦。”
宋橙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她和顾知行之间的谈话莫名的有了一种疏离感。
静谧的空间里,只有电梯运行的声音,两人没再开口说话。
气氛似乎也有些微妙起来。
电梯快到达十楼的时候,宋橙终是先开了口。
“我爸爸走了。”
五个字,顾知行听出了她话音里的一丝哽咽和难过,心揪疼了一下。
他“嗯”了一声,“对不起,当时脱不开身。”
宋橙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的第六感没有错,她和顾知行之间出问题了,如果是以前,他会抱着她安慰她,不会这么让她有疏离感。
不过,这反而正合她意。
宋橙接着又说:“顾叔叔,其实...还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顾知行听她称呼变了,双眉微蹙。
他按住打开的电梯门,“你说。”
宋橙依旧低着头,没看顾知行,不敢看,她怕自己看了会忍不住哭出来。
“这段时间,我发现...你不在的时候,我好像也没有很想你,我以前觉得自己应该是离不开你的,可真正到了这时候,其实也挺打脸的,如果...我发现自己没那么喜欢你,你...会生气吗?”
顾知行目光所及是她头顶的发旋,他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明明也是他想要的,可是,心里闷闷的,堵得慌。
他没出声。
宋橙以为顾知行是在生气,她接着说道:“对不起啊,顾叔叔,我也不知道自己对感情原来是这样的,你会原谅我的年少无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