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皇宫。
“君临帝到!倾城公主到!”
一声通传,满殿哗然。
林青乾险些打翻手边的酒樽,“方才通传何人?!”这话自是问离她最近的皇后赵氏。
赵氏的震惊丝毫不亚于他。
“倾城!”赵氏双拳紧握,显然在他们看来,顾月卿比君凰更让他们介意。谁叫他们自己心里有鬼,做过许多亏心事。
这番,林青乾就是想当他听错都不成了。
与他们的震惊有得一比的还有赵家一众人。
“霖儿,倾城公主选择此番现身,难道是……”经林浅云的死,赵曾城已知顾月卿可能就在天启,是以他并不意外她的出现,只是惊异于她在此时出现。
赵邵霖紧握着酒樽,动静太大,酒樽里的酒都洒出了少许,足可见他心里也不平静。
“父亲切莫心急,我们静观其变。”语罢,朝赵菁菁的席位掠过一眼,双眸阴沉。
而大殿中准备行礼的一对新人听到这声通传,也直直站着不动。
好半晌,林天南才面色复杂的转身看向殿门处。喜服广袖下,他双拳亦是紧握着。
倾城!
她选择于此时出现,他该说一声果然不愧是万毒谷么?消息如此灵通!
为这一天,他准备了这般久,而她一来,他今日便是成了,怕也坐不上那龙椅……
就算他不愿也不得不承认,他……不是倾城的对手!更莫要说还有一个君凰在她身边。
其实这一天他早料到,只是明知如此,他也想尝试一番。他为此失去那么多,连她都弃了,若再什么都没得到,他此前的所有付出岂非都是笑话?
他要坐上那个位置,哪怕只是一刻!
而他近旁的新娘子柳若,此时已抖若筛糠。坐在大殿另一侧的柳家二房,除却柳严,都还是一派喜色,独柳严的反应与柳若一般无二。
显然他们都后悔了,后悔当初选择这桩婚事而脱离柳家。
什么太子妃?什么皇亲国戚?那也得太子一直坐在储君之位才算,若天启变了天,皇权都更替了,他们要这个太子妃之位又有何用?
柳严的反应落入柳家二房其他人眼中,有人询问他是否不舒服,他什么也不说,只一个劲的摇头,额上和手心的冷汗越来越多。
赵菁菁听到通传,神色间也有紧张,将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默默祈祷着他们真的只是来观礼……
很是自欺欺人。
要说这里最淡定的,当属柳亭和燕浮沉。
柳亭且不说,他知道顾月卿和君凰今日必会前来。而燕浮沉,他不知,却也能猜到。
至于那些不知情的天启大臣及家眷们,先是震惊,而后便是惊喜。
“倾城公主”四个字,于天启大多数人来说都意义非凡。不论她先皇留下唯一血脉的身份,也不谈她如今能耐如何,就说当初她为天启臣民的安危主动和亲君临一事,就很是得他们的感激。
带着各自不同的心情,大殿中的人齐齐朝殿门处看去。
直至看到那携手而来的两人,众人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即便这中有不少人曾见过他们。
这样气质卓然容颜绝世的两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令周遭黯然失色的存在。
在天启,不少人见过顾月卿,却没有多少人见过君凰。倒是听过他不少传闻。
其他的暂一眼看不出,但一双赤眸面容如妖,却是与传言无异。
他身上总若有似无的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息,让人看过一眼便不敢再抬头去看第二次。
当然,这也可能与他的名声有关,嗜血凶残、做事随心所欲……据闻他杀人从不分场合,凡惹到他的,不管是何身份,他皆不会说下留情。
别的他们不甚清楚,浅云公主当初险些丧命君临摄政王府却是天启上下都知晓的。
无人敢去冒这个险。
然……他们还未来得及惊异于这两人的样貌气质,就被另一件事吸去了目光。
倾城公主有了身孕!
且看那模样,月份就算与太子侧妃不同,应也相差不了多少!为何外界没有丝毫消息?
倾城公主身子如此重,何以还要一路辛苦的赶来天启参加太子殿下的喜宴?
当然,这只是不知情的大臣家眷们的疑惑,诸如林天南赵邵霖这类人并不会如此想。
他们知道顾月卿早便到了天启。
只是看到这般的顾月卿,无论是赵邵霖还是林天南,都久久回不过神。
她怀了君凰的孩子!
就算知道她与君凰是夫妻,两人的感情又是那般好,有孩子是早晚的事,可当真正看到时,他们还是无法接受……
赵邵霖曾想过带顾月卿离开,却被她骗过去,让他误以为她是贪慕虚荣的女人,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即便后来知道顾月卿的倚仗,他也没能释怀。
此番看到这样的顾月卿,他突然很不甘心。若当初他什么都不计较,执意将她带走,她与君凰就不会有交集!
却忘了,顾月卿又岂是他能随意左右想带走便能带走的?
不过论起此时的反应,林天南比之赵邵霖要更甚些。顾月卿曾与林天南有口头婚约,在林天南潜意识里,他的太子妃就只能是她,而她也永远是他的太子妃。纵然当初在君临皇宫看到她与君凰的相处,他这般想法也从未有改变。
直到此刻,见她怀着君凰的孩子,他才知,他是彻底失去她了……
柳亭面上带着浅笑。
燕浮沉看了出现的两人一眼便收回目光,垂眸端起酒樽连喝了三杯酒,直到喉咙火辣辣的难受,他才停歇。
倒是不再抬头,垂下的眸子让旁人看不出情绪……当然,此番也没有多少人去关注他。
君凰和顾月卿是何等的敏锐,不过一瞬间便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顾月卿不为所动,君凰一双赤眸却是暗潮汹涌。
惦记他妻子的人可真不少!看来是这半年来他行事太过低调了,竟叫这些人当着他的面都敢如此毫无遮拦的惦记他的人!
就在他怒意正盛时,觉察到被他握在手心的手反握住他的,并捏了捏他的指尖……
垂眸看她,见她唇角勾出一抹细微的弧度,似在安抚,他的怒意便不由得散了大半。
“卿卿,你是我的!”
顾月卿自踏进皇宫就有些沉闷的心情因着他的话散了许多,颇有几分无奈的道:“自然。”她其实想说他才是她的,不过顾及着他此番心情,还是顺着他吧。
听到她的回答,君凰满意了,但这并不表示他会轻易放过那些惦记她的人。
一抹杀意快速闪过。
“今日这天启皇宫不会太平,待会儿你莫要冲动,一切有我。”说到底君凰还是担心她情绪波动太大伤及自身,毕竟她此时情况特殊。
若非报仇之事不由她亲手来,她这个坎怕是永远也过不去,说什么他都不会让她来冒这个险。
“我知道。”她为今天筹谋这么多年,又岂会连这点耐性都没有?
君凰将她的手放在另一只手里,空出的手环过她后腰扶着她向前。
若非她事先与他强调过,他定一步都不会让她多走。他才不管是什么场合都有些什么人是否合规矩,左右他的事无人敢置啄。
“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又不是泥捏的,没那么脆弱。让秋灵扶着我便是,你好歹是一国之君,叫外人看到会如何说你?”在家如何顾月卿不管,在外,她不容许旁人有机会说君凰半句不是。
“管他们去死!朕倒要看看谁人敢说什么!”
顾月卿被他这狂傲的语气一噎。
轻叹口气,两人都相处了这么久,她哪里还不知他的脾性。
“若不是你不允,朕此番早便抱着你直接走到席位坐下,都怪这群人,害得你跟着受累。”
暗暗扶额,好吧,他这番已是收敛了,她不能要求太高。
不过,被他如此小心呵护着,她心里倒是一阵暖甜。
*
两人上前,君凰依旧是那般张狂的姿态,让林青乾分明坐在高位上,却有种被他俯视的错觉。
他那双赤眸太过邪气,林青乾骤然与他对视,便觉好似被什么恶鬼盯着一般,打了好几个冷颤。
此后再不敢去看他那双眸子。
“见过陛下、皇后。”这当然是顾月卿说的,君凰在君临为摄政王时,可是见了皇上都不行礼的,林青乾又如何受得他的礼?
不过顾月卿便是见礼也是一如既往的挺直着腰板,神色浅淡冷清,明明是她给人见礼,却让人有种给她见礼的错觉。
赵氏一贯看顾月卿不顺眼,又见她恰今日出现在这里,一时没忍住,呵斥道:“倾城,不过嫁出去年余,便忘了规矩?在我天启,臣给君见礼是你这般态度?”
“和谁说话呢?”君凰凉凉的眸光扫过去,“当着朕的面如此欺辱朕的皇后,当朕是死的?”
“天启皇帝,看来你们天启是安稳日子过得太久了。”
三句话,惊的不只是赵氏和林青乾,还有在场的天启朝臣。
倾城公主和亲君临就是因他们向君临求和,天启才安稳一年多,皇后是不是蠢的?竟在此时冒犯倾城公主!难道她没看到君临帝是何等在意倾城公主吗?
古来有哪朝帝王不顾场合不顾身份的搀扶一个女子?
君临帝目光投向旁人时,是冰凉骇人,然落在倾城公主身上时,就是柔情蜜意。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对倾城公主的在意?
不可否认,经此一番,满朝上下对赵氏的成见都很大。
铁骑踏过,国破家亡,谁不害怕?
他们可不敢开罪君临!
当着满朝文武被这般下面子,林青乾脸色十分难看,但他不敢给君凰摆脸色,只好将怒意都转向赵氏,“皇后,朕看你的疯病是又犯了!来人,将皇后送回寝宫,请太医好生诊治!”
君凰一开口,赵氏便已惊觉她的失态,此番听林青乾这么说,她纵是再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
好不容易摆脱林青乾安排的眼线出了寝宫,就是为能于今日坐在这大殿上,事情还未做完,她岂能就这般回去?
忙跪下,“陛下恕罪,您也知道,自云儿离世,臣妾一直都精神恍惚,难免会说错话。您就看在今日是皇儿大婚之喜的份上,原谅臣妾这一回,待今日过后,臣妾自请闭门思过,求陛下让臣妾留下。”
就这样将赵氏送回后宫,打的不只是她的脸,还是他这个皇帝的脸,林青乾自也不想将她送回去。
“君临帝,你看……”
“呵斥朕的皇后,便是未将朕放在眼里,未将君临放在眼里,天启皇帝,你说呢?”
林青乾笑意一收,“皇后,还不快给君临帝赔罪!”
赵氏不情不愿的开口:“君临帝,方才是本宫失礼,还望见谅。”
“给朕赔罪?你们天启可真是好样的,竟如此不将朕的皇后放在眼里!这让朕很是怀疑,在未嫁给朕之前,朕的皇后在天启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是否是人人都可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