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卿一顿,反手握着他的手,“不急,想要取他们的性命何其容易,就这般简单的杀了岂非太便宜他们?再则如今君临方应下天启的求和,此时出兵于君临的名声也不好。”
君凰深深看着她,而后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透着几分邪魅,“那卿卿何时想动手便告知本王。”
想要让仇人生不如死的方法有许多,若当真想杀,哪里用得着等到什么合适的时机?稍微使些手段便能让人从天堂到地狱。而她迟迟不对天启动手,说到底还是为他着想。
她不想他背上言而无信的名头。
这些君凰自能看得明白,也正因看得明白,心底才更加柔软。
“这是自然。”
顾月卿的语气有几分轻快,比起初见时的她,如今她已多了几分生气,不再那般淡雅出尘沉静冷清。
至少在他面前是如此。
君凰心思一动,擒着她的下巴便吻上她嫣红的唇。
自府医说过半月不可再行房,他便一直未动她,如今半月早已过去,他也未动她,生怕府医的诊断不够精准,恐会伤到她便一直忍着。
每日相处每夜相拥,许多次他都险些忍不住,尤其她还不曾拒绝,这更考验他的自控力。
是以他从不放过任何一次亲吻的机会。这么些时日过去,他亲吻的技巧也提高了许多。这番唇齿纠缠没一会儿,她眼眶中便布满水雾,整个人柔成一滩春水。
纤细的双臂环着他的脖颈,回应纠缠着。
他擒着她下巴的手早已离开,缓缓滑进她的衣襟。温热的大掌顺着她棉布的肚兜轻轻抚着。
衣衫散落。
今日她的肚兜是粉色,上头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很是勾人。
君凰深吻着她,大掌滑到肚兜边缘,探到肚兜底下顺着她平坦的腹部渐渐上移,掌下细腻的肌肤让他失控,本缠绵的吻变得有几分狠。
她有些承受不住,环着他脖颈的手松开,滑下推了推他的胸膛,只是他扣在她后脑的手尤其用劲,她根本推不开,只能呜咽轻吟。
待她觉得快要晕过去之际,他才从她口中缓缓退出,含着她红肿的唇瓣安抚的轻吻。
良久,将她松开,大掌也离开她细腻的肌肤,帮她将松散的衣衫拉上,这才轻抚着她绯红的脸颊,“卿卿……”
顾月卿迷蒙的眼眸缓缓睁开来看他,入眼是他如妖的面容,无论看过多少次都不由心神晃动。
尤其是此番他动情后的模样,更加撩人。
抬起身沿着他的脖颈轻抚到他耳后,“什么?”
她的动作险些让君凰又一次失控,一把抓住她的手,“别乱动。”
他身上的毒一日未解完,她便一日不安心。近来每日夜里,在亲吻时她总是尤其的配合,就是想让他的毒得解,只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动她,便是他忍得难受也不动。
早前府医的话他告知过她,只是如今十五日早便过去……
这种话她又不好问出口,好在她确信他并非不喜与她亲近,不然还不知该是何感想。
也罢,他既不主动,便换她来主动就是,总归是要将他身上毒解尽她才能安心。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宫宴回府便如此做。
心底下着这样的决心,顾月卿面上更红了几分。
见她这副面色绯红的勾人模样,君凰便忙将视线挪开不去看她,否则怕是会真忍不住。
正在此时,马车停下,“王爷王妃,到了。”
摄政王府的马车直接驶进宫中,翟耀将马车停在大殿前的石阶之下。今日宴会便在此处殿宇举办。
听到翟耀的喊话,君凰便将顾月卿扶起,细致的为她整理衣衫和发髻,“好了。”
顾月卿也将他有些凌乱的衣衫轻轻整理一番,这才当先跳下软榻,“嗯,走吧。”
君凰便执起她的手,两人先后走出马车。
举办宴会的殿宇前有许多阶梯,两人跳下马车,两旁便传来众人的见礼声:“参见摄政王!参见摄政王妃!”
此番来的除却他们,还有三三两两的大臣及其家眷。毕竟是为千流云举办的宴会,又是挑选和亲对象,来的人中妙龄少女自是少不了。
见礼的同时,有不少少女瞧见君凰这般不似凡人的样貌,还是会不由羞红了脸。只是碍于君凰和顾月卿的狠,她们并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打量。
摄政王的凶残早有耳闻,然他到底权势滔天,想要巴结他的大有人在。
从前巴结无门,而今他既有王妃,便可借着王妃拉拉关系,或许还能通过王妃将自家女儿送进摄政王府。王妃纵是公主,却无依无靠,想来也不敢得罪他们这些朝中重臣,更不愿背下一个妒妇的丑名,应是会收下他们家送出去的女儿……
岂料他们的算盘还没打好,慕婉儿的事便给他们敲了个警钟。
动辄灭慕家满门,用行动告诉所有人,她顾月卿不是好欺的。
此番凡有些脑子都不敢去寻她的晦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她拿出罪证灭满门。
两人执手走上台阶,长裙袍子拖曳,姿容绝然,气势慑人。
四下无人敢置一言。
秋灵与翟耀落后几步跟着,瞧见眼前那两道背影,脑中只回响着四个字:风华绝代。
主子和王爷是愈发相配了。
几人顾自走着,并未注意到底下跪着的人里,有一人眼中闪着浓浓的怨毒。
*
大殿中歌舞不断。
君桓和孙扶苏坐在主位,不知是不是君凰答应接下皇位松了口气的缘故,君桓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
纵是面色仍旧苍白,偶尔也会有咳嗽。至少不会一直咳嗽个不停,但凡咳嗽便会要去半条命的模样。
他的身子有所好转,孙扶苏也高兴。
伴随着内侍官一声:“摄政王到!摄政王妃到!”大
殿中的歌舞声交谈声便即刻停下,除却坐在主位上的君桓和孙扶苏,在场其他人皆跪地高呼:“参见摄政王!参见摄政王妃!”
君桓看到两人缓缓走来,眼底一派喜色,“皇弟和倾城也来了?”
这是顾月卿第三次正式见到君桓,此番再见到,心境与前两次都大为不同。说来这都是她与君凰的关系发生变化的缘故。
她从前与君凰不甚亲近,最多比报恩多一些。而今不同,只要君凰不负她,她便会伴他一生,是以看着君桓这个君凰唯一的兄长,她不是没有感触。
自来皇家多争斗,若放在别国,君凰的权势甚至都大过君王,怕是早便被忌惮,君桓待君凰的心却从未改变,甚至还为着能让他接下皇位而百般费心。
无疑,君桓是个好兄长。
微微拂身,“倾城见过皇兄、皇嫂。”
语罢看向近旁的君凰,接收到她的目光,君凰微微拧了下眉,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双手向前一握,罢了便拉着她往属他们的位置走去。
却不知他这一番带着几分不耐烦又狂傲的见礼举动已足够让在场众人哗然。
君桓先是一愣,而后便红了眼眶。
孙扶苏亦是眼眶微红,倒是面上绽放了一抹笑。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君凰一直在怨他们,自来对他们都是爱搭不理。类似这般宴会,莫说见礼,便是他能到场都是件令人惊疑的事。
如今他变了,而这一切皆是因倾城。
君桓此番无比庆幸为他们赐这个婚。
见两人已坐好,君桓便看向底下跪着的一众人,“都起身吧。”
一阵道谢声后,歌舞依然。
摄政王的位置仅比皇上的低一些,在左侧的第一个下首位。
彼时方坐下,顾月卿便觉察到君凰的情绪有些不对,他也不说话,仅是倒了杯酒便端着酒樽一口饮尽,赤眸有几分深邃。
迟疑一瞬,顾月卿便握住他放在桌下的那只手,君凰端着酒樽的手一顿,侧头看向她。
“怎么了?”她眼底布满担忧。
君凰身子微僵,微微敛下眼睫,“卿卿,他会死吗?”
好半晌顾月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君桓,眸光忽而一柔,“放宽心,药王山立世多载底蕴深厚,门下优异弟子无数,会有法子的。”
世人都道他何等凶残嗜血,却不知他也不过寻常人。
略微迟疑,顾月卿还是问道:“据我所知,你与皇兄早年感情极好,是如何变成如今这般的?”
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他的事于她而言并非闲事。
他心中有结,且这个结困扰了他多年,将他困于其中一直得不到解脱。他不告知任何人,只独自闷在心里。
他甚至连喜怒哀乐都隐藏了,看似张扬邪肆,实则无悲无喜。
让人心疼。
君凰闻言,赤红的眸光落在她脸上,良久才道:“当年宫变,唯本王一人不在宫中。”
这事顾月卿早已猜到,不然他们也不会在万毒谷相遇。
她并未出言打断他,只安静听着。
“是他将本王送出宫。”
说到这里,君凰妖冶的面容上露出一抹顾月卿从未见过的痛苦,“当时本王不知他为何明知本王是想偷溜出宫去却仍会相助。直到后来在路上听闻君离叛变逼宫,皇宫乃至整个君都皆横尸遍野,才知他原是早便知晓君离会逼宫,故意将本王送出去。”
“本王接到消息赶回,却连城门都入不得……”
不用他多说,顾月卿也明白那种痛苦。
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却无能为力,就像她当初躲在暗柜中,亲眼看到父皇母后死在刺客剑下一般。
却不知他当初竟是这样逃脱的。
握着他的手不由紧了几分,“都过去了,别再多想,不是有句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或许皇兄原是想你能活下来报仇。”
自然,她这番不过是宽慰的说辞,她深知当年父皇母后护住她,并不是希望她将来能为他们报仇,仅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活下去。
“报仇?本王是还活着,仇人却都死了。待本王活着归来,他已坐稳这皇位,即便身子孱弱也依然将君临上下治理得井井有条……”
顾月卿抬眸看他,心下了然。
“不是这样的,你是君临的战神,若这些年没有你征战沙场,君临不会如此安平,若不是有你的震慑,君临如今怕早已是他国囊中之物。君临需要皇上,更需要你这个摄政王。”
“说句失礼的话,若是没有你,君临便没有今日。”
“便不说其他,我混迹江湖多年,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和势力,却独你一人能入我的眼,足可见你的不同。当年不是你的错,你只需知道,你是无可取代的。”
君凰心下一怔,无可取代?
他深知她不是多话之人,却为宽慰他说如此多话。
诚然,他不止入了她的眼,还入了她的心。
在君凰心中,比起怨怪君桓,他更多的还是怨自己。怨当初所有亲人都在拼死抵抗,唯他一人安然无恙。
也怨再度归来后,他却连个寻仇的对象都没有。君桓继任皇位,政事处理得妥当,没有任何用得上他的地方。
显得他多余而又无用。
君凰定定看着顾月卿,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正要说什么便被人打断。
只听内侍官大声喊道:“禾术千丞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