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徐徐，云雾缭绕。
内院回廊之中，师徒两人细声交谈。
寒山老道一生除魔卫道，决计不想自己的徒弟和魔宗有什么牵扯，奈何女帝出身魔宗，偏还是从他手里被带走。
这十年以来，他心中愧疚，甚至差点成为了心中魔障。
若非掌门师兄帮忙，他根本无法越过此关，成就不了大宗师。
如果可以，他希望纯元子和纯音在一起。
奈何真凤玉凰，命格天定。
他就算是纯元子的师傅，都无法干涉。
屋里那般开口，也只是想尝试一番而已。
但纯元子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纯元子对自家师傅知之甚详，然而他和阿九是不会离开的，所以不等师傅继续开口，就道，“这几日在天道宗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师傅，那老怪物真的存在？到底是何等模样？”
“谁也不知他在哪里！”寒山老道摇头，“只有天道宗的几位大宗师知晓，而且他此时一直都是沉睡状态，见不到的！”
“天道宗不止三位大宗师？”纯元子眉头扬了扬。
“只是明面上，暗中自然不止！”寒山老道目光平淡，“传承千年，又有仙瑰在手，你觉得三位大宗师很多吗？”
“那暗中有多少？”纯元子急忙问道。
“不知道，没有具体的数字，”寒山老道摇头，“这不是你该分心的，最紧要的是尽快突破，越快越好。”
“……”纯元子抿了抿嘴。
他对自己突破有信心，可是对未知的敌人，他心中总有些不安。
一切都很诡异，他和无量宗，包括女帝与魔宗都在谋划斩天道宗的老怪物，但是天道宗呢？他们到底是否知晓此事？
为何让他来指点天道宗的弟子？又为什么能在圣女峰住下？仅仅是因为纯音师妹？要知道纯音师妹并非天道宗的弟子，更别提他和纯音师妹还是同宗，并没有成为夫妻。
更诡异的是，每天日落之后，真的是切磋，没有任何人过来为难，即便是心怀怨怼的乾阳掌门，也没有私下来找他，一切都显得……太和平了，这种和平让他感到不安。
寒山老道似乎对他的疑惑有些猜测，轻声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若死，徒儿，你觉得会如何？”
“世界反复？”纯元子轻声说道。
“欢欣鼓舞！”寒山老道开口，面色依旧淡然，“天道宗的老怪物，不仅是天下大宗师嫉恨，就是天道宗的大宗师，你以为就真的能如同供奉祖宗一样心甘情愿？”
“师傅的意思是？”纯元瞪大眼睛。
“天道宗内绝大部分宗师都希望能成功斩灭老怪物，除了无心峰！”寒山老道声音轻柔，落在纯元耳中却炸响如雷霆，“对天道宗来说，老怪物的存在，阻碍了他们的道业……”
天道宗修炼忘情法，斩情灭性，根本就是一群石头一样冰冷的人，这点纯元子早就有所感受，不说和他切磋的那些弟子们，单单是圣女峰中，伺候纯音的那些人等，全都没什么表情或者情绪。
激动，愤怒，喜悦，忧虑？
这些他们全都没有，或者说全都压抑到了极点。
有时候，纯元子见到他们甚至会害怕。
诡异的是，大宗师甚至是宗师们全都没事，可以和无量宗的两位大宗师谈笑风生，看起来‘人味’十足。
“忘情法，不是无情法，无法斩灭七情六欲，”寒山老道轻声道，“无心峰不同，修行的是老怪物传下来的无情法，从根源上斩灭七情六欲，彻底的变成非人，也就是老怪物所说的天人状态。”
“这就是天道宗暗中支持斩灭那家伙的原因？”纯元子若有所思，这不是道争，听起来无情和忘情没什么不同，但本质就不同。
“一部分！”寒山老道看了他一眼，“世界变了，徒儿！你说为什么会变？根本原因是什么呢？会不会和老怪物有关呢？就算没关系，凭什么就他能活一千年呢？”
纯元子浑身一震，没错，这就是原因所在。
天地大变，仙人陨落。
连仙人都陨落，凭什么老怪物没事？
天道宗是道门圣地，一心追去大道，就算忘情，对大道的追求，本身就是一种欲望，非常炙热的情绪。
所以天道宗盯上老怪物就没有什么大惊小怪了！
“大宗师之间，有一种说法，”寒山老道拿出自己的酒葫芦喝了一口，“千年以来，没有一位大宗师成仙，就是因为老怪物的存在，杀了老怪物，天地就会给予奖励，获得灵气灌体。”
“有意思的说法！”纯元子轻声道。
这是诛心之言。
此话一出，不管信还是不信，所有大宗师都会把老怪物当做最大的敌人，因为每一位大宗师都想要成仙。
“更有意思的是，这话来自天道宗！”寒山老道开口道。
“明白了！”纯元子点头。
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了，天道宗为何对他的到来并不排斥，为何和无量宗的大宗师谈笑风生，一切皆因两大宗门，早就暗中携手。
天道宗对老怪物出手的根源，除了道争之外，还为了成仙，这是最大的源动力，难怪无量宗会如此受欢迎。
“天道宗不需要争霸天下，他们的愿望是安安静静的修炼成仙，但老怪物不给他们安静的机会！”寒山老道说着，突然问道，“你在圣女峰修炼过吗？感觉如何？”
“师傅不问，弟子都快忘了！”纯元子疑惑道，“的确有些奇怪，修炼的效果和在神都没有什么两样，完全比不上渔阳岛！”
一些宗门所在的地方，会更加适合修炼，尤其是进入宗师境之后，对天地之间的细微不同，感应会非常的敏锐。
天道宗或者说，云雾山完全比不上渔阳岛，这里的修炼环境和神都差不多，这是不可思议的，也是让人费解的。
“因为这里有老怪物，千年以降，云雾山的天地灵机全都被消耗殆尽，每一次老怪物苏醒，都会对天道宗带来无法想象的破坏。”
“如果你去过无心峰就知晓了，”寒山老道开口说，“那里已经寸草不生，山腰往上，一片枯黄，至今为止都没有任何树苗存活。”
“……”纯元子看着师傅，“那是否意味着老怪物就在无心峰？”
“就算在，又能如何？”寒山老道摇头，“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是希望他一直沉睡，否则……灾难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