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架上的人满脸血污,状似疯癫,拼着一口气用各种恶毒的话诅咒凌飞鸾。
而被他诅咒的人,只是冷冷的望着他,一双冷酷无情的眼眸,没有半点情绪。
陆佥事余光中瞧见上司冷漠无情的脸,心跟着颤了下。
被绑在刑架上的人,论起来还是凌指挥使的表兄,这也是对方骂凌指挥使六亲不认的缘故。
陆佥事并不认为凌指挥使六亲不认,他们直属于陛下,食君之禄自然要忠君之事,替陛下查案抓人。
莫说马文栋只是凌指挥使的表兄,便是嫡亲的兄弟,他敢与匪帮一起联手贩卖私盐,也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在整个利益树上,马文栋只是一个小喽啰,他们悄悄将他抓起来严刑拷打,是为了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使将其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陆佥事看向凌飞鸾的目光多了几分敬意。若不是凌指挥使大义灭亲料事如神,他们如何能顺利抓捕到马文栋。
腥臭的血腥气在诏狱中肆无忌惮的弥漫,凌飞鸾在审讯室中停留片刻后离开,留下一脸怨毒的马文栋。
诏狱暗无天日,被丢进来的人,鲜少能逃出生天。凌飞鸾白底皂靴纤尘不染,衣袍光洁如新,也唯有他能从容进出诏狱内外。
一转眼,小半月时间过去了,在舒安歌尽心尽力的治疗,王千户身上蛊虫已经完全引出,蛊毒也除尽了。
舒安歌本以为,替王千户治好蛊毒后,凌飞鸾就会让她为他治病。没想到,他只命手下给她送了一百两酬金,并无让她给自己治病的意思。
难道有其他人为凌飞鸾医治蛊毒?若真如此,舒安歌倒没什么心急的。
但她怕的是,没人给凌飞鸾医治,他又这样拖着,到最后蛊毒侵入大脑——成为无可挽回的遗憾。
这一日,舒安歌刚从同仁堂抓了药出来,忽见龙千户穿着寻常衣裳,站在檐角下冲她笑了笑。
他身材微胖脸颊丰腴,笑容和气的像有钱员外。
舒安歌拎着药走向龙千户,笑容腼腆的问了好,声音低了再低,生怕不小心暴露了他的身份。
“不知叶姑娘可否方便随龙某走一趟?”
舒安歌拎着药包,水汪汪圆润润的眼睛眨了眨,轻盈的点点头:“大人若是不太紧急的话,能否容民女将药先送回家?”
“无妨,姑娘只管回家,龙某雇好马车在巷口等待。”
“谢谢大人通融。”
舒安歌笑了笑,拎着大包小包的药脚步轻快的走向家的方向。
龙千户上了马车,心中想着有从余杭那边回来人的调查结果,对那个总是笑容灿烂的小姑娘多了几分同情。
这世上多的是人面兽心忘恩负义之辈,叶娘子的夫君古康时就是其中一个。
之前他在京城略作打听时,还觉得古康时一个朝廷命官,做事不至于那么绝情。
待从余杭打探古康时底细的人回来,龙千户才知,原来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儿,是不论贫富贵贱的。
莫说古康时,便是他的爹娘还有弟妹,也未见哪一个有良心的,可怜的不过是叶娘子母子三人。
“大人,我已经将药放回家了。”
舒安歌挑开车帘,乖巧的坐上了车,龙千户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中感慨万千。
普通人对锦衣卫避如蛇蝎,叶婉秀胆识过人,为了娘亲和兄长敢主动揭锦衣卫寻医的榜文。
她的好心,不仅为她赢来了一百两银子,更赢得了一个机会。
现在,只看她是否能抓住这个机会了。以龙千户对凌指挥使的了解,倘若叶婉秀能治好他体内蛊毒,他定会投桃报李,替她解决古康时抛弃妻子之事。
一个吏部的小小员外郎,就敢纵容亲眷打断当朝解元郎之腿,古康时的胆子未必太大了些。
一回生二回熟,再次来到北镇抚司门前,舒安歌只觉连门口的石狮子都亲切了许多。
之前替王千户清除蛊虫时,舒安歌几乎每天都要过来点卯。
舒安歌跟着龙千户,轻车熟路的到了后院,再次见到了面容冷冽气质威严的凌飞鸾。
他体内蛊毒情况不容乐观,舒安歌瞧着他白皙的脖子上,多了几条鲜红色的细线,那细线不甚分明的向上延伸着,看得她心惊肉跳。
“大人,叶姑娘到了。”
龙千户向凌指挥使拱手行礼,他微微点头:“你先退下吧。”
“是。”
龙千户离开后,花厅内只剩下舒安歌和凌飞鸾。
他身材高大,俯瞰着舒安歌时,目光充满压迫感。
“民女见过大人。”
礼多人不怪,舒安歌行礼之后,垂着手默默站在一边。
“我身上蛊毒,你现在有几分把握治好。”
“这……能不能先让我为大人把脉?”
舒安歌抬头望着凌飞鸾,清丽的脸庞上一双明亮的眼眸,好似宝石一样光泽动人。
凌飞鸾目光与她对上,她微微一笑,白皙的贝齿比珍珠还要整齐漂亮。
这是一个不怕人的小姑娘,他手上沾了太多人命,煞气太重,寻常小姑娘见了他,能忍住眼泪已经极难得了。
像叶婉秀这样,只有初次见他时微微露怯,其余时候不慌不乱的,着实是少数。
凌飞鸾伸出了手腕,舒安歌瞧见他结实有力的小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看伤疤的颜色,应该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她敛住笑容,目光沉静如水,轻轻搭上了凌飞鸾的手腕。
“目标人物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5。”
两人打了这么多次交道,舒安歌头次听到好感度上涨的系统提示音,恨不得抱着凌飞鸾的手腕亲一下,唇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挑。
她不易觉察的笑容,让凌飞鸾微绝古怪。
“大人,您的蛊毒……比上次严重了许多,民女虽然有把握治好,但过程会有些痛苦。”
舒安歌将手移开,抬头看着凌飞鸾,一五一十的将他病情简单陈述了下。
“完全治好需要多长时间?”
凌飞鸾忽略了过程痛苦这个关键点,直接问多久能将蛊毒治好。
“这……”
舒安歌迟疑了下,微微垂眸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回到:“这要看治疗过程中的具体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