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的失败还真是相当长一段时间让安娜心灰意冷,可惜,也不知道是诅咒还是祝福,罗马的女人天生闲不住,被李捷收纳进宫廷中,虽然对诸多宠妃中一个这个身份不是太满意,安娜还是尽力融入了大闽中,融入进大闽这个政治环境里。
闽国宫廷的政治斗争不是那么尖锐,相比于历朝历代的宫廷,闽王后妃更自由一些,而且李捷乐于把一些妃子们感兴趣的任务交给她们来完成,勾心斗角起于无所事事,清宫剧中一个个甄嬛,齐妃成天除了围着皇帝打转,什么事业都没有,把皇帝视为唯一事业,不打架才怪呢。
要是让甄嬛,齐妃她们天天绞尽脑汁计算着闽国商行购进了多少货物,那些货源地遭遇了灾荒,那些货物或许紧俏,皇宫中要进多少蜡烛,多少绫罗绸缎,支出多少,忙的脚跟撞后脑勺,忙完就想赶紧睡觉,还有勾心斗角的精力,那都怪了。
所以面对安娜的热情,还有不带生下来的小公主忙着工作的出格行径,李捷还是选择了宽容,待孩子满月后,把取名李薇利亚的小公主又是托付给了心地善良的侯线娘,李捷说话算话的给她了河中都护府长使这个官衔,从李让出战开始,就允许安娜以督军形式跟着。
不过大闽的女人政治,还是仰望着武媚娘项背的,历史上不是没有女人干政的先河,北齐历史上还有个陆令萱权倾朝野,号称女相,但也仅仅是号称而已,不像武媚娘,堂堂正正做到了大闽丞相,想要在政事上有所作为,安娜必须顶着武媚娘的压力。
在安娜的劝说中,李让不得不硬着头皮又到了武媚娘的面前,满是纠结的磕磕巴巴解释着。
“武仆射大人,不是河中军不想遵命,而是,而是巴士拉总督裁德,已经投靠了我河中都护府,被末将授予美索不达米亚道宣威使一职,如果这时候让他奉旨入朝,未免显得我大闽太过轻浮,换将走马观花,对接下来的战事不利。”
说完这一番话,李让脑门上的汗珠子又是滴落了下来。
李让是河中郡王,他提出的也有道理,可惜,武媚娘何人?成熟且威严的丹凤眼一撇,武媚娘已然恼火的咆哮起来。
“河中郡王莫要拿本相开涮了,这满城还挂着阿拔斯王朝的旗帜,何来裁德投靠河中都护府一说?再说,郡王有何权利招募降将入都护府?”
这话可问的李让瞠目结舌,又是哀叹一句小笨蛋不会说谎,气鼓鼓的安娜再一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武姐姐有所不知,河中郡王忙于战事,这才对巴士拉有所疏漏,不过裁德的确已经加入河中都护府了,如果不信,妹妹可以把他请出来与姐姐对质。”
抱着拳,英姿飒爽的安娜满是自信,侃侃而谈着,不过这话明显避重就轻,把话题又牵扯到了裁德已经投靠河中都护府这一既定事实上。看着她明媚的棕色瞳孔洋溢着自信,武媚娘额角忍不住跳起了几缕青筋。
裁德这个人,上一次还是穆阿维叶时代大闽征讨阿拉伯的大战中,就曾听闻过他的情报,这个家伙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早年甚至参与过穆罕默德在麦地那组建的乌玛公社,参与过对麦加,乃至罗马帝国时期叙利亚的大战,可以算是阿拉伯帝国最老的元老了,想着此人的顽固态度,恼火的咬了咬嘴角,武媚娘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妹妹了。”
可算得到了个机会,松了口气的安娜微微提裙行礼后,转身就去了暴风之眼的巴士拉总督府。抱着肩膀,武媚娘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等着看着热闹,等在一旁,汗流浃背的李让则是满腹忐忑,汗珠子顺着盔甲的缝隙不断流淌在地上,居然是已经积累了一小摊。
说来可笑,阿拉伯人对大闽如此顾忌憎恨,巴士拉的总督府却还是闽军占领期间遗留的唐式建筑,令人窒息的等候中,大约十五六分钟的时间,满脸邋遢的胡须,一副虚脱模样的裁德这才蹒跚着跟着同样心情忐忑的安娜出了门。
看着这个顽固的糟老头,武媚娘不客气的亮出了圣旨。
“闽王有诏,封巴士拉总督裁德为左武侯将军,即日入朝觐见,裁德将军,准备一下,跟本相走吧。”
李让满是汗水的额头立马关注的转向了裁德那张乱糟糟胡须的脸,令人窒息的寂静足足持续了几分钟,出乎意料,阿拉伯人的巴士拉总督很是硬气的摇了摇头,用他不熟练的汉语拒绝道:“这位闽国宰相大人,我,裁德,已经答应归顺到河中郡王麾下,担任美什么道宣抚使,我们阿拉伯人是不能出尔反尔的,我裁德,不能入朝当什么将军了。”
满是震惊,头一次感觉到事情有些脱离掌控,武媚娘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小嘴儿,安娜则像偷到了葡萄的小狐狸那样们,得意的昂起了小脑瓜。终于彻底松了口气,李让恭敬的转到了武媚娘身前,赔罪的说着笑话。
“武姨娘,事已至此,您看……”
“哼哼,河中郡王还是想想如何与闽王解释吧。”愤怒的甩着衣袖,成熟而娇媚的脸颊上满是恼火的表情,武媚娘直接火冒三丈,带着麾下禁军转身离去。
目送着她的背影,李让差点又是没哭出来,脑海中,他已经想象到,李捷犹如火山一般喷薄的怒火爆发在身前了,想着这个后果,李让忍不住满面哭丧的对着得意洋洋晃着小尾巴的安娜抱怨道。
“安娜姨娘,你又把我害惨了。”
“怕什么。”带着些许胜利的骄傲神色,安娜则是满不在乎的挥手向城外指道:“现在闽王最关心的问题,就是如何迅速打通局面,打败城外那些贝都因蛮族军队,闽王绝对不会再对你发火。”
“真的?”
“当然!”
听着安娜确定的回答,在老爹发火与出城决战之间,李让明显选择了后者。
巴士拉城外,河中铁军,左右千牛卫与四万左右的也门游牧骑兵对峙已经半个月有余了,除了每天的斥候战,哪怕库姆城发来告急最急迫的时候,河中军依旧按兵不动。
情报远不如大闽发达,四万多贝都因大军此时还是傻乎乎的蹲守在巴士拉城外不足五里地方,就算闽军的大营已经在自己南方北方包抄了过来,依旧死赖着不动弹。
实际上阿拉伯军队的处境并不好。
连年经历战乱,本来阿拉伯半岛贫瘠的物产已经支撑着很困难了,还要供应四万大军长时间脱离生产,外出作战,也门又不是拥有富裕叙利亚与埃及行省的麦加,从阿曼运过来的补给时断时续,十多天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宰杀骆驼充饥了。
这一天,凄凉的战号中,东南北三个方向的闽军军营再一次齐齐敲响了军鼓,密密麻麻的闽军端着长短兵刃,又是熟练无比的排列起了森严战阵,尤其是巴士拉城下的中军,头戴狻猊金盔,这些天已经在河中铁军中声名鹊起的薛讷仿佛一骑金甲战神那样背着阳光,傲慢的出了城门。
不过这样的情景这些天已经经历过好多次了,也没怎么大惊小怪,懒洋洋的巴士拉也门军同样吹响了号角,迎着三路闽军,也是数千骑兵出了阵,相比于前些天的锐气逼人,此时这支军队却明显有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应付感,弓箭手懒洋洋的躲在骆驼身后,穿着简陋铠甲的矛兵也是乱糟糟列成了军阵,只有几个贝都因人部落知名勇士满是战意驾驭着战马三个方向迎战出来。
这些天,阿拉伯人不主动进攻,河中铁军也不主动进攻,剩下的,也就是知名勇士之间的武将单挑了。
来自也门巴赞部落,骑着披着半身马铠,身材尤为高大的贝都因猛将傲慢的走在最前面,隔着大约几十米,那阿拉伯猛将已经神气的举起了手中黑铁长枪,嚣张的指着薛讷叫嚷道。
“兀那闽人蛮子手下败将,昨日爷爷饶你一命,今天为何还敢来送死?”
别说,战争中碰撞出来的文化交流还是很像样的,这几句话都是用关中腔喊出,还真有那么一股子华夏味道,可惜,听到薛讷耳中,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轻松的笑了笑。
“巴猛,今天可不是小爷和你交手了,自有他人。”
这话让迎出来阿拉伯将领一头雾水,可随着薛讷的骑兵让开身,沉重的马蹄声踩踏着大地隆隆作响,带来了不同寻常的不妙感觉,远远眺望着的诸部阿拉伯酋长全都眼睛直了,不可置信的嚷嚷道。
“裁德,你真的要帮闽人打阿拉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