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的上院里一片欢笑声,陶夭被镇国公夫人抱在怀里娇娇儿叫个不停,下首坐着母亲韩依依和大伯母荀宓。
“祖母,祖母,大堂哥上次带娇娇出府了呢!去听了戏班子唱曲儿,还吃了路边儿上的糖糕,那糖糕又软又糯,真的像祈墨姐姐说的那般好吃呢!”陶夭比划着对镇国公夫人说的眉开眼笑。
下边的韩依依不觉有些好笑:“怪道你爬树呢,原是想你堂哥带你出去玩儿,祈墨这妮子该打!”
陶夭从小有什么想求都喜欢爬园子里的桃树,说什么这般才会实现,府里的大人全当她孩子心性,她有什么都愿望尽量帮她实现。
世子夫人也跟着笑道:“也要惩罚呢!依我看,就罚祈墨一月不准出府!”
跟在韩依依旁边的一个清秀丫鬟忍不住笑了“世子夫人这可不是罚奴婢,这是罚大小姐呢!”
因着府里担心陶夭出府有危险,一般都是要大人陪着出去的,可是像镇国公府这种门第,大家出去也就是到首饰铺子或者茶楼转转,根本不会去街上看小贩卖的东西,陶夭去了几次都很无聊,于是便让贴身丫鬟祈墨往外头跑,三天两头就把外头的好玩好吃的说给她听。
听见大伯母要罚不准出府,陶夭就急了,央着镇国公夫人的衣袖可怜兮兮的道:“祖母祖母可不能罚祈墨!”镇国公夫人一看她这可爱的样子,哪还记得许多,连连的应了:“不罚不罚,祖母给娇娇儿看着,看谁敢罚!”
一屋子的主子奴才都笑了,世子夫人冲韩依依撇撇嘴:“唉,弟妹,你瞧母亲,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呢!”
韩依依同样的怪声怪气瞅着她闺女:“是呀,母亲太偏心了!”
陶夭赶忙拽住镇国公夫人的手,大声宣布:“祖母最疼爱娇娇了!”
陶笙下朝回来,见儿子闺女和妻子一起坐在榻上下棋,满心的疲惫都不见了,走过去一人给了一个吻。
韩依依推着他:“走走走!一身的味道,别熏着我闺女儿子。”
正落子的陶煦看着父亲被驱赶,忍不住嘲讽一笑,下一秒就被他爹一掌拍在头上:“臭小子,敢笑话你爹!”说着抱起陶煦往外头走去,还不忘回头冲可爱的闺女说:“娇娇儿,爹爹一会儿就来!”
看着表面温润实则凶悍的爹爹,陶夭扑在娘亲怀里为哥哥祈福。
陶笙洗完澡,把个蹲马步快累死的美貌儿子丢出外院,顺便警告他不蹲到吃饭不准起,然后美滋滋的到内院抱香喷喷的闺女去了。
“这么说明方大师要进宫了?”韩依依边陪着闺女下棋边问。陶笙点点头:“会去的,毕竟是圣上的叔叔,怎么也不可能看着圣上就这样……”
陶夭看着爹娘神秘兮兮的说着个和尚,即便这和尚是皇帝的叔叔,她还是觉得下棋好玩点。韩依依又落下一子:“正好,到时候你把娇娇也带进宫去,给大师看看。”陶笙点点头。
第二天,陶笙带着穿的像个红包样的闺女进宫去了,作为太子太傅的他进宫还是很容易的。正巧在宫门口遇见了明方大师,陶笙带着女儿行了礼:“大师,璟逸有礼了。”
明方大师道了句佛号:“施主不必多礼。”然后看看小小的陶夭:“想必这就是当年被污物堵了呼吸的令爱吧?”
陶夭出生时没了气息,可不过一会儿就能哭,产婆和太医都说不清怎么回事,只好对外说是被污物堵了呼吸。
“正是小女”陶笙说着推了推陶夭让她行礼:“娇娇快拜见大师,当初你的名字还是大师给起的呢!”陶夭从见了明方大师就一直低着头,心里莫名的慌乱,此刻听见父亲说话,匆匆伏了伏身,一句话都不讲。
看着平日活泼爱闹的闺女一副胆怯的样子,陶笙只当她怕生:“大师真是抱歉,小女一时有些害羞。”
明方大师又道了一句佛号:“不必如此多礼,小施主为污物所制,方才不可成长,贫僧这佛珠赐给小施主,望施主平安。”说罢取下手上的佛珠递给陶笙,然后便先一步进宫去了。
陶笙当他说的是女儿出生时堵住呼吸的污物,很快把佛珠给闺女套上:“娇娇乖,待会让大师给你看看,很快我们娇娇就能长大了。”
陶夭任由父亲抱着往宫里走去,她觉得此刻她动不了,那串佛珠上刻的经文一点一点侵入自己身体,好疼,可是她连唤父亲都张不了口。
好疼啊,爹,娘,娇娇好疼。
等她睁开眼睛,她看见自己躺在房间的床上,那么多人围着她,祖父祖母,爹娘,哥哥,大伯母大伯父还有堂哥,全都围着她。
她看见床上的她慢慢坐了起来,娘亲抱着她一个劲的哭,然后所有人都哭了,祖母喊着她娇娇儿娇娇儿,哥哥和堂哥都哭了,父亲跪在榻上颤抖着手握住床上的她的手。
不要啊,爹娘,娇娇在这里,在这里啊!她想哭喊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看着她的亲人全围着床上不是她的她嘘寒问暖,那串佛珠在她手上一阵一阵发着光。
她看见一身白衣好看得不得了的上神向她走来:“大人,大人为什么啊,我是陶夭,是陶夭啊!”
上神扶起她:“不是,你只是桃妖,你不是陶夭。”说着用手指着那个被很多人关怀的女孩:“她,才是陶夭,而你只是一株报恩却贪恋羡慕她的桃花。”
“不是的,我是陶夭,艳艳不如锦,夭夭桃未可的夭!”她冲着上神拼命摇头,她怎么可能不是陶夭呢?她是镇国公府所有人疼爱的大小姐,她是陶夭啊!
上神的往生笔点在她眉间,朱砂显现,她感觉到灵魂正在飞散,她抓住上神的手:“大人,我求求你,让我再看看,再看看好不好。”
她看着母亲喂她喝药,父亲命人砍了院子里那棵开得正盛的桃树。“都怪我,都怪我当初移来了这棵桃树,才害的我们娇娇儿受苦”她看见父亲搂着母亲的肩说着,母亲摸了摸她嫩嫩的脸,一滴泪落下:“谁能想到竟是这样一株桃树害的呢?”她拼命摇头,想告诉他们不是啊,她不是要害人的,她只是帮他们啊!
她只是想做一回陶夭啊,有人关爱的陶夭,没有害人啊!
院子里那棵桃树倒下,有人搬着它丢到了京城外的荒地上,桃妖眼睁睁看着,看着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