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到了福寿居,里面满是绿植,一院子的梧桐树绿荫遍布。
垂花门处的小丫鬟恭敬地对着语姑娘请安:“见过语姑娘。”
语姑娘皱了皱眉头,边上的一个粉衣丫鬟马上开口训斥:“你这蹄子,没看见吟姑娘吗?怎的不向吟姑娘请安?”
小丫鬟年纪小,被这么一骂差点儿哭出声儿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错了奴婢错了,是奴婢没看清吟姑娘,所以才没有请安,请语姑娘和吟姑娘饶恕。”
语姑娘看也不看她一眼儿,对着自己身边的丫鬟道:“不知礼数,拖下去,杖责十棍!”然后在丫鬟的哭喊声里进了前厅。
她跟在后边儿,不敢回头看那个被罚的小丫鬟。小丫鬟不认识自己所以才没有请安?自己不是很受宠吗?即使没见过也应该听过吧?
上院儿里头,她和语姑娘坐在老夫人两边,下首是溪家主母,语姑娘的母亲。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笑的很是和蔼:“吟儿在这里还住的习惯吧?千万要当自己家来住,缺什么都和丫鬟说,毕竟是我这老婆子让你离家的……”
“瞧母亲说的!吟儿的灵鸢阁可是只比语儿一个嫡系嫡小姐差一些呢,难得您有个喜欢的晚辈,媳妇哪敢短了她呀!”语姑娘的母亲方氏忙忙的接口岔开了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也不再往下说,只拍着她的手让她好好歇息,当自己家就好。
她低头乖乖的应了,不知道为什么,老夫人看她的目光,没有丫鬟说的喜欢,反倒是一种怜悯,像是看路边乞丐般的怜悯。
为什么呢?自己不是溪家旁系吗?难道是父母出事了?她试探的开口道:“吟儿在本家过的很好,就是有些想家中父母了,不知吟儿可否写信给他们?”
方氏用帕子捂着嘴娇笑:“哎呦,吟儿可真不是享福的料子,这才在府里歇了一晚上,就想回那南边儿受苦了?”
溪家本家住京城,而旁系大多在江南,在京里人眼里,不管多富庶都是穷地方。
虽然早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但她真没想到方氏会这么不客气,当下也有些微怔。
却不想那边的语姑娘恼了:“母亲!吟姐姐想家有什么不对?依我说,把她送回去和父母一起也是好的。”看来语姑娘不喜欢自己啊。
方氏看女儿生气了,忙解释道:“哎呦瞧我这张嘴,我的意思不是怕吟儿不习惯这边儿的生活嘛!”
老夫人也有些恼她刚才不忌口的话,当下也不接方氏的话,倒是转头与她说:“吟儿莫担心家里,你爹娘都好好儿的,再说了你还有个弟弟呢,他会照顾好你父母的,你就好好在府里住着便好!”
方氏被老夫人下了面子,一下子到不好再说什么,语姑娘倒是开口了:“祖母,还是把吟姐姐送回去吧。”
老夫人笑容满面:“瞧你这孩子,混说什么,是不是怕祖母疼你吟姐姐就不疼你了!”然后继续跟一旁的她讲着话。
她大多是听,偶尔才应上两声,悄悄抬眼,老太太眼中的怜悯,语姑娘眼色复杂,而方氏一双杏眼含着不知名的怒火看着她,一点儿不像看旁系血亲的眼神,到像是看仇人的眼光。
她不解,这位溪家主母这么讨厌自己,为何还要准许自己住到本家来呢?要说老夫人喜欢,可是她觉得老夫人对她也不是喜欢啊。真是奇怪的一家人。
在上院待了没多久,老夫人就撑不住了,赏了她和语姑娘一人一样儿首饰,就让她们回去了。
还是来时走过的那条路,语姑娘依然亦步亦趋地走在前边儿,她依旧跟在后边走着。
到了前边儿一处岔路,语姑娘要往东边儿自己的居璜阁去了,转头看了看她:“吟姐姐,这院子里的海棠开得正盛,咱们一块儿走一走吧?”
她看着面带浅笑的语姑娘,也回了一个僵硬地笑:“那就劳烦语姑娘带路了。”
丞相府确实是富贵无比,一路都不缺风景,尤其这院子里的海棠,开得娇艳。
语姑娘伸手摘下一朵,轻轻把海棠花戴在她的耳边,而后慢慢退后几步,仔细看了看:“吟姐姐戴上这花儿整个人都好看了些。”
她愣了一会儿,方才僵硬地回了一个笑容:“哪里及得上语姑娘。”
“行了,我今儿也累了,吟姐姐也早些休息吧。”语姑娘手搭在一旁的丫鬟手上,说完话后就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祈风轻轻摇了摇她的衣袖:“姑娘?咱们也回吧?”
她把插在耳边发丝上的海棠花取下来,放在祈风手里:“回吧。”
灵鸢阁
她窝在床上,丫鬟祈风抬着绣布在一旁的小櫈上绣着,“祈风,老夫人是怎么认识我的?”
怕丫鬟怀疑,她又加了一句:“你也知道我前儿在寺里受了惊,如今倒还有些迷迷糊糊。”
祈风笑着回她:“老夫人去江南祖宅祭祖,恰好就听见有人在唱曲儿,又轻柔又好听,像是老夫人当年所出的大姐儿的声音,老夫人高兴极了,忙让人去寻,然后就见娘子在江边上玩耍唱曲儿,老夫人一问就知道您是旁系的姑娘,于是就说要接姑娘来本家住。”说完又低头摆弄绣布。
是吗?可是老夫人今天所表现的,一点儿也没有喜欢自己声音的样子。“那老夫人所出的大姐儿呢?”她歪着脑袋问。
祈风手里的绣花针戳进了指头里,她不慌不忙的拔出来慢慢的说道:“大姐儿十三那年就去了,因着没及笈,所以也没大办。”
这样啊,可是为什么老夫人眼里是怜悯呢?
她躺在床上,想起语姑娘在耳边悄悄和她说的话:“你住几天,立马说你想家了,我会让人去江南接你父母过来,你跟他们走就是了。”
语气很冷,是因为不喜欢自己,要赶自己走吗?
所以,她到底是谁呢?吟姑娘吗?旁系血亲怎么可能和嫡系用同样的韵调取名呢?
她看着祈风一针一线的绣着花,头也不抬,看来没有人可信啊,这个祈风说的也不能信呢,祭祖时怎么会有人唱歌呢?或许,她可以去问问语姑娘,她可能会知道自己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