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什么时候走?”潞虞因为心中有事,而赤染又是个不会注意这些的,因而两个人自然都没有发现洛书眼眸中的异常。
赤染丫头显然对于这个决定还有些不认同,让她跟着潞虞,很明显是叫赤染害怕的。她便赶紧的问了一句。
洛书笑了笑,“一会子回屋子收拾收拾也差不多该走了。”罢了又停顿下来,“丫头怎么了?”
赤染低垂了脑袋,有些扭捏,说话的声音微低,“我不可以跟着上仙一起吗?”问到最后,她显然更害怕了,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眼眸微微抬起,而后又很快垂下去。
潞虞终于动了动眸子,这次却是直接看向赤染的,“你这是怕我吃了你不成?恩?”
因为方才还沉浸在对于梓华的事情中,她尚且有些气愤而又不知所措。如今开口,语气里又难免带了一些微沉,最后一个字微微上扬着语调,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赤染丫头本来就怕她,这下子更是直接吓了一跳,闷着嘴巴慌忙摇头,“没有,……龙女殿下,我没有……”
潞虞微眯着眸子,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正是她这幅模样最叫人难以捉摸了。一般人看到龙女殿下这幅表情,当下也会被吓了半条魂出去。
赤染更加不例外了。
只见小丫头嗫嚅着,一声不吭地低下头去,这次却怎么也不再敢抬起头来了。
洛书瞧着,便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潞虞,“你这一天到晚的吓人,到底图个什么?”
其实与这位小祖宗在一起呆的久了,洛书也逐渐意识到了这就是典型的外冷内热。这丫头表面上一副谁欠她多少金子,其实心底纯洁而又善良。嘴上虽然说着别人,可是到底该帮忙的时候却一样不会落下。
别的不说,光是先前不知道梓华身份的时候,面对面前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赤染丫头,潞虞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其护在身后就可以看见一些了。
这时候她说这番话,虽然有因为梓华事件的影响,可到底是没什么恶意的。
只不过这种说话方式,一般人有些承受不了而已。
洛书的无奈和摇头潞虞都看在眼睛里,彼时只是冷哼一声,“我图什么?她又不是我的谁,连个奴婢都不是。拖上仙的福气,才能到我东海一去,却这把嫌弃,也不知道是在埋汰谁!”
这话说的委实重了一些。莫说赤染吓出了两眶眼泪,就连一向嬉皮笑脸的洛书,这次也沉了脸色。“你这是怎么了?梓华的事你不开心,就要将脾气发在赤染丫头身上不成?”
她虽然平日里很好说话,可是一但冷下脸来,只比潞虞更恐怖许多。
这时候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微微地搭在一侧,修剪的整齐而圆润的指甲点落在扶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来。
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催命的鼓点,叫人心底发颤。
也总是这种时候,才能从洛书脸上看见一丝冷漠之意。千百年来已经多少人没有见过这种脸色了。就连潞虞,也难免呆愣了一会儿。
潞虞平日里经常耍些孩子脾气,所以这时候也并不觉得自己一番牢骚竟然会引起这样子的事情来。
当下楞神了,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呆呆的看着洛书。
倒是赤染,只以为这是因为自己而引起的,当下便吓得跳起来,直接扑倒洛书跟前去,趴在洛书膝盖上直摇头着,“上仙,不是这般的。龙女又逢上那位上仙出了事,自然是不开心的。也只怪赤染,不会说话……”
罢了又觉得自己这番话仿佛在脱罪一般,她赶忙停下来,急得额头上直冒汗。
洛书可怜地瞧着她,伸手将她浮起来,送到一旁坐下,也不管她是不是要起身,只用了力道将她控制在椅子上。“可怜见的丫头。”
她摸了摸赤染的头发,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块嫩粉色的绣帕,上头什么都没有,只是摸起来轻柔顺滑,将帕子递过去,到了赤染面前,“好丫头,你不必每次都想着委屈自己来成全别人。无论是潞虞也好,将来换成任何人也罢,你需要将自己摆在一切之前,明白吗?”
那帕子没有人接过去,洛书便拿着替赤染擦拭着眼眶里流下来的泪水。待泪水都擦拭干净,她才将帕子塞进赤染手里。
要不怎么说赤染丫头蠢笨,她一下子愣住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只是手心捏着帕子,嘴唇一开一合的,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优先为自己考虑吗?赤染的脑子忽然仿佛停止了运作一般。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自从有了意识的那一天起,她所能接触到的所有人,都告诉她,你必须要无条件的服从于契约者。
这是精灵一族的使命,也是一个必然结果。精灵的一声,与其契约者息息相关着。他们不能够背叛契约者,更不能够违抗契约者。这算是一个组训一般的内容。
没一个小精灵自有意识起,这一点边便会被人无限在耳边强调着。
久而久之额,这似乎也变成了一个精灵族的标志了,
她不敢去违抗契约者的命令,就比如说现在,洛书是赤染的契约者,所以她的话,赤染必须去听。哪怕是一瞬间的狡辩也不能够有。
可是每当这种时候,赤染总觉得自己出了精灵族界以后,似乎也是越来越放肆了。她敢对洛书说一些从前想也敢想的话,更敢做一些从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现在洛书要她好好想一想,想一想,替自己多考虑。她便不由得愣住了。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件事情。她自然不会去考虑。可是如今,听洛书这么一说以后,赤染忽而觉得,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只因为,她是精灵,因为她是属于洛书的被契约者吗?恐怕不是的。就连赤染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份疑惑显然并不能持续太久,因为稍后,洛书便直接起身,以一句该收拾东西了离开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