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笙奉命到琼州查看旱情,整个琼州干枯得寸草不生,唯有城西长着的那棵桃树,开着灿烂的花朵,在它的树根之下一眼清泉满满,要不是靠着这泉水,琼州缺水而死的人数怕是不止这些。
当地人都说这是神仙种下的树,用来保佑琼州人民的,因为谁也不知道它在那儿长了多久。只是人到末路,什么神仙传说都不再顾得,有人提了斧头去砍这桃树,砍到它就会有水,就不用死了!
陶笙看着被群众砍到丢在一旁的桃树,它的花朵开始凋零,有人路过偶尔也会叹息一声,然后便去取水。“你们把那株桃树送回京里去吧,吩咐人栽种在院子里吧。”
有小厮应了是,然后便让人送树去京城。
桃妖原本觉得自己快死了,没有了天地灵泉的滋养,很快就要死了,那些人为什么这么对自己?自己已经让出大部分灵泉了呀!
她看到那个温润的青年走到自己的面前:“树木也是生灵,怎可因个人妄念,就害了一生灵?”然后他让人送自己去他的家里,好生养着。
桃妖独自在这儿长大,那么多年只有人摘过它的花儿和桃子,并没有人对它好过,仿佛它就应该这般,开花结果,供人采食。
真好,这就是被人关爱的感觉么?五百年来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好!
桃妖想,她一定要报答他!
然后她跟着他,用本命元神替他避开风雨。
她看见跪着的下人们大气不敢出,而他抱起女婴,轻轻的哄着,一点儿也不像第一次做父亲的人:“还活着,还活着的!”
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击了心,她钻进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婴体内,用五百年法力拖回她的灵魂。
可是看着他对女婴这么好,她便不想从女婴体内出来了,就让她这个桃妖享受一下被关心的感觉吧,一次也是好的。
“大胆妖孽!还不快快出来!”和尚对着这具明明四岁却像两岁孩童的身体喊到。
桃妖觉得好疼,好疼,然后她看着他和那些关爱她的人全都看着那株桃树愤愤叫骂,不是啊,她只是一时贪心而已,她用五百年修为换四年的关心,也不可以吗?
失去修为本体被毁,她只能再找一株刚刚长成的桃树开始修炼,不知道又过了几百年,她听说沧云居的主人能倒转时光,她便去了,和那位大人达成交易,她要回去,而大人,要她的灵魂。
又一次被抛出体外,她求大人让她再看看,一眼就好。看着那些人都关爱那个叫陶夭的女孩,她好难受好难受啊,她想,大人真是不会错的,大人说她不是陶夭,她果然不是陶夭,她只是一株桃树而已。
雨水过后,桃花开了。君缘站在院子里,手上是一方绣着桃花瓣的锦帕,这是小桃妖送与她的,那个京城里镇国公府的二少夫人亲手为她绣的。
虽然很讨厌桃花,但君缘却很喜欢这方帕子,上面有故事。
其实桃妖没错啊,她只是羡慕陶夭,羡慕她可以得到那么多人的爱,而她用五百年修为换四年的快乐,到底值不值就只有桃妖自己知道了。
“再羡慕也不是我的吗?大人,你说的对,我是桃妖,不是陶夭。”她冲我笑,粉嫩嫩的脸好似桃花般好看。
其实很疼吧,重回过去,再看一次那些牵挂的人,看他们关爱的那个叫着娇娇儿的女孩,镇国公府的娇娇是陶夭,艳艳不如锦,夭夭桃未可的夭。
而桃妖,她只是桃妖。
京城镇国公府
上院里边一片欢闹,镇国公夫人怀里抱着陶夭:“娇娇儿个头长了呢!”
下首的世子夫人笑着:“多亏了明方大师!过几天咱们可得好好去寺里还愿!”
韩依依也跟着点点头:“我还想多添些香油钱,算是为娇娇儿积福呢!”
陶夭看着她们说的热闹,摇了摇镇国公夫人的袖子:“祖母祖母,我听丫鬟说院子里原是有棵桃树是吗?”
三个女人听见桃树脸色微变,世子夫人取了块糕点给陶夭:“娇娇儿问这个干什么,你对桃花儿过敏,不能见那东西,大伯母就吩咐人砍了。”
陶夭接过糕点:“是吗?可是丫鬟说我以前很喜欢桃花的。”韩依依有些火了:“哪个丫鬟说的!这不是要害了娇娇儿吗?”
镇国公夫人也怒:“许嬷嬷,你去查查什么人在大小姐面前多嘴!绝不轻饶!”
陶夭忙拦住她:“祖母别罚她们,是娇娇自己不好,我就是有些想知道以前的我什么样。”
韩依依一听这话就红了眼:“我可怜的娇娇儿。”
陶夭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怕母亲哭,也就笑了笑说些逗趣的乐子给她们听。
夜里,陶夭起身,外间守夜的抱琴忙进来:“大小姐,是要喝水吗?”说着便拿了披风给她披上。
陶夭点点头:“抱琴,我以前和现在差别很大吗?”
抱琴帮她穿上鞋子:“没有,大小姐一直都是这般的。”一直都不曾会爬树,一直都文文静静的,一直都不喜欢闹市,也一直都不喜欢桃花。
陶夭抱着茶盏站在窗前,这里可以看到院子,那里原本有棵很大很高的桃树,上面开满了粉嫩嫩的桃花。“谢谢你。”陶夭轻轻的说了这句话,心里顿时好受了些,不知怎么的,从明方大师为她治病以来,她就觉得心里闷闷的。
“小姐,快些躺下吧,小心待会儿受凉。”抱琴帮她把茶盏放回去,慢慢关上窗户。
丞相夫人去世,听说是染了恶疾去的,丞相府把丧事办的很是隆重,连宫里头也派人来丞相府慰问。
语姑娘跪在祠堂里,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母亲,母亲,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接她来本家?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这样啊?
语姑娘摇摇头:“我不想吃,吟……她,可是安全走了吗?”
祈风将食盒放在语姑娘跪着的软垫旁边,也跪下来:“走了,奴婢趁乱已经送她走了。没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