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溪家已经六天了,每天都会去和老夫人请安,然后听着老夫人说一些摸不着头脑的话儿。
可是,她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
“娘子,这是今儿语姑娘派人送来的血燕,说继续给姑娘补身子用。”祈风端着粉彩瓷碗,里边依旧是粘糊糊血色一样的血燕,她只看了一眼就恶心,更别提吃了。
但也是知道血燕的珍贵,面上平静的应了:“祈风你替我把我绣的这荷包送去给语姑娘吧,告诉她我省的了,多谢她的血燕。只我的身子也大好了,日后就请语姑娘别再送血燕过来了。”
祈风接下荷包,唤来二等的丫鬟祈雪,到一边吩咐了几句,待回来时,桌上的血燕还摆在那儿,而她家姑娘已经坐在了榻上,小丫鬟祈花和祈月在帮她用美人锤轻轻按摩着。
祈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接过祈月手里的美人锤,挥手让他们退下:“娘子,那血燕是语姑娘的人送过来奴婢一早亲手炖的,也拿银勺试过了”。
她扬起唇,这张脸还是不能有过多的表情:“祈风,要人命的可不是毒。”是人心啊。
祈风不再说话,低下头去轻轻的敲着。
居璜阁
祈花把来意说明后呈上了她家姑娘做的荷包,语姑娘坐在贵妃椅上出神,大丫鬟朝晚见祈花还跪在地上,忙轻轻凑在语姑娘耳边道:“姑娘,姑娘?”
语姑娘这才回过神来,对她道:“行,我知晓了,以后吟姐姐那儿缺什么短什么都尽管说。”然后看了看身边的朝晚一眼。
朝晚会意,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接过祈花手里的荷包:“就是呢,吟姑娘是姑娘的姐姐,有什么短了记得千万要告诉姑娘!”一块小小的碎银子轻轻被放进祈花宽大的衣袖里。
祈花低头,用手摸了摸袖子,笑嘻嘻地道:“语姑娘对姑娘的好奴婢都看见了呢,只姑娘可能是不大喜欢血燕吧,这几天送过去的血燕都赏了我们这些下人。”
语姑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吩咐朝晚取些小玩意儿打赏给祈花,就让她回去了。
朝晚把荷包呈给语姑娘:“娘子,这吟姑娘,是什么意思?”
旁边儿的朝夕愤愤不平的想:这血燕也不是第一天送过去了,怎么今儿才来说这种不伦不类的话?真是旁系长大的孩子,没教养!
“她这是发觉了什么。”语姑娘靠在贵妃椅上喃喃道。想了这几天的言行举止,也没想出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看着姑娘又皱眉,朝夕轻轻的帮她按着头部:“娘子也真是,对她那么好干什么,一个旁系的小姐,怎么配劳动您与她说话儿。”
朝夕觉得姑娘真是委屈极了,从这吟姑娘来了,便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那灵鸢阁送,偏偏这吟姑娘还不领情!
朝晚碰了碰朝夕示意她别再说了,朝夕冲她撅了撅嘴,轻轻帮语姑娘按着头。
语姑娘半眯着眼,缓缓地道:“这是我欠她的,这些补偿又算得了什么呢?”说的很小,连站在跟前的朝夕都没有听到。
语姑娘把荷包递给朝夕,吩咐她好生收起来,朝夕满心不乐意也只能照做。
“走吧,去祖母那儿一趟。”语姑娘从贵妃椅上起身,吩咐朝晚帮她梳妆。
被朝夕抱怨的吟姑娘这时候正睡的迷迷糊糊,而上院这边却因为她闹了个不可开交。
“什么?送她回去?”方氏原本正备着语姑娘及笈礼的事,忙的不亦乐乎,听见有人回禀老夫人有请,不得不丢下手中的活儿过来上院,却不想听到这么堵心的话!
方氏急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一旁的大丫鬟墨雨赶紧帮她拍着背。
老夫人戴着掐丝金线镶玉抹额,一块老大的祖母绿在额间显得富贵无比,她端坐在上首,语姑娘站在她旁边帮她捏着肩。
“我看还是送回去的好,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是没瞧见她那爹娘哭成什么样儿了,那不满五岁的男孩儿也跟着跑到我跟前跪着,哭喊着不要带姐姐走。”
老夫人还有一句没说,当时那男孩儿一头磕在地上,血流了好大一片儿,吓得老夫人急匆匆就赶回来了,几个晚上都没睡好。
方氏怎么可能答应送回去,当下尖着声音拒绝:“母亲!我们溪家好吃好喝当嫡系嫡小姐供着她,她一个旁系,为家族安危做贡献有什么不对?”
语姑娘听着母亲刻薄的话,有些皱眉:“娘!你怎么能如此,异地而处之,换作女儿被这样对待您就不会心疼吗?”
“语儿娘交代过你莫混说!你天天跟那旁系混在一起,迟早带坏了你!”方氏想着自己女儿那是凤凰命格,将来做皇后的人,那旁系丫头怎么能比?
老夫人虽说被语姑娘说动了心,想放那旁系丫头回去,可一听方氏提到家族安危,那颗本是软了的心瞬间硬了:“你母亲说的不无道理,家族安危大过一切,更何况我们已经给了她家人提携,做江南总掌柜可比做个教书先生好得多!”
一个旁系,做总掌柜已经是抬举了,更何况江南富庶,本家庶出子弟也不一定能捞着那位置。
见老夫人不帮自己,语姑娘气急:“祖母,您也信那莫须有的传言吗?”因为一条传言丢掉一命,人命何其轻贱。
方氏心头怒火横生,自己女儿一向乖巧,一定是那旁系丫头挑拨的!“语儿!那不是莫须有的传言!若成真了,死的可是我们溪家全部人命啊!”
一条人命换整个家族,合算!莫说那只是一个旁系丫头,就是本家丫头方氏也不会不舍,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啊?
“清娘说的有理,语儿,家族兴衰全在你一人身上,今儿回去就好好准备及笈吧,吟儿那你也少去打搅她。”清娘是方氏的闺名,可见方氏那句溪家全部人命,还是说到了老夫人心坎上,当下也给她面子,变相禁足了语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