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了,所以并不惊讶。洛书只是平静的注视着两人,那目光里蕴含的深意叫姻月有些难,“洛书……你别想了,帝君,也是为了你好的。”
“为什么?”洛书终于开口了。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比往常更少了些活力,当有束光映射进来的时候,洛书的脸上透露着一股无力的苍白。
潞虞放下端着的茶盏,紧跟着站起身走到洛书身后,没有丝毫犹豫将手放在洛书的肩膀上,“上仙,勿要这般。”
其实潞虞能理解洛书,帝君该是洛书上仙在天界最信任的人了吧?就连帝君也要瞒着她,洛书上仙该是很难过吧。
身前的人一言不发,潞虞松开了手,感觉到身旁有人看着自己,便转了视线,正好对上姻月一脸的担忧。
“洛书……”姻月似乎很担心洛书生气,现在说话的声音又小了许多,一双盛满水光的眼眸微微向下,显出几分愧疚感。
潞虞抿了唇,“姻月仙子为何一定要和二殿下订婚?”
既然他们不能回答为何瞒着洛书,那就说说为何一定要是姻月吧。这总该是能说的课吧?潞虞的眼神是仿佛一个漩涡一般,只要你看着,就能将你牵引进去。
姻月觉察到这一点,隐在宽袖底下的手紧了紧,又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二人就这么面对站着,就站在洛书的身后,而那个戴了星冠的女子,只是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
“因为只有无根无理之魂,才能抵挡改变命轨所带来的冲击。”承乾的声音依旧是温润而有力的,当他开口的时候,就算如今是洛书高高在上地坐着,也叫人不得忽视承乾的话。
这个东西,潞虞是不了解的,所以她并没有冒然插话。龙女殿下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总归有自己的理解,断不会冒然行动。
如今听见承乾以此开口,便明白他要给洛书解释了,于是也不揪着姻月盘问,只闪身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
倒是洛书,她也看着承乾,只不过眼眸深沉。“你说。”现在的洛书反倒是不像她了,怎么说呢,这种说话的语气腔调,就仿佛紫薇帝君在这儿一般。
姻月瞧着,也明白现在不是自己能插话的了,当下便退至一旁,只是在看向承乾之时,眸光里透露出的一丝丝担忧显露无疑。
洛书与紫微帝君呆的久了,这习惯方面难免受影响。如今她在面临这种大事,首先能想到的便是紫微帝君,所以就不自觉的模仿起帝君的说话习性,但虽如此,她到底不是帝君,心中多种忧虑盘旋,却也只能强行压住。
她抬眸看着下方的承乾,其实心中早已没了底。
洛书从未想过,天界还会出这等乱子。她以为多年之前上神的陨落就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却不想后来更有了河图突然消失的事情。这对洛书来说打击已经够大了,谁能想到呢?偌大的天界,被称为六界之首的天界短短时间之内,已经成了他人的天下。
不再有上神的腾云驾雾,不再有那些庄重而又不失活泼的人儿,更甚至,她在那里失去了她毕生所爱。
她的河图,那个与她一道出水的河图,洛书与河图的命运本该是紧紧相连的,她以为她这辈子,从还是神器模样的时候开始,不,应该说从上天让他们出现的时候开始,她就应该是与河图在一起的。
河出图,洛出书。恒古不变,所有的一切都凋零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分开。
可是上天似乎很喜欢做些叫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它把河图带走了。没有人知道河图是什么时候离开天界的,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又为什么要离开。
洛书疯了一般的寻找,那时候正是天界大乱的时期,不时还有魔族之人攻打上来,很少有人注意到河图的离开。或者说,与保全性命比起来,河图又算什么呢?
那时候的绝望,洛书到现在也刻骨铭心。她永远忘不了帝君冷漠失望的眼神,在她的吼叫声里,帝君让破军把她拉出去,只因为他要处理新任天帝登位一事。
哪怕她磕破脑袋,跪在紫极殿门前如何苦苦哀求,也只能等得帝君一句,找不到了。
洛书不信,从前便有人说,河出图,洛出书,二者命运紧紧相连。既然她还在这里,还好好儿的,那河图又怎么会没了呢?
帝君是故意不帮她的。洛书明白了,也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她跑遍了之前与河图交好的几家仙君府邸,那些人笑脸相迎,却又说着自己的无可奈何。
洛书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她的耐性一日日消磨殆尽,最后在苻莘的司命府上喝的烂醉如泥,哭的一塌糊涂。
堂堂一届神器,在那时俨然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洛书多年来的活泼随性就仿佛是在那刻破裂了,她明白了自己并非什么重要的东西,更知道那些人对他们的讨好并非出自真心。
说来可笑,她从化形开始,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却直到河图离开那一天起,才让洛书真正学会成长。
当她发现天界众人已经开始遗忘河图了,她便在心底决定,一定要找到他。所以洛书装作无事,与从前一般嬉嬉笑笑,到新任天帝登位之后,她与帝君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毫无疑问的,帝君用那种冷冷的眼神看着她,让洛书觉得自己并不是个有血有肉的神仙,仿佛还是沉浸在冰冷洛水之中的上古卷轴,只等有人开启。
她觉得嗓子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帝君从自己身前离开。
那时候的帝君是多决绝,以至于洛书都怀疑是不是偷偷换了个人?虽然不过多时,帝君又奇迹般的允许她下界去,名义上说是让她去找河图,但是洛书知道,帝君一直让人跟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