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凌霄殿内。
众仙本一片笙歌景象,觥筹交错,见不到什么戾气。
忽然间一女子从天而降,伴随着殿顶塌陷的声音,周身隐隐约约有碎片接连掉落,染在那些精致的盘食餐点上,一众仙家莫不都变了脸色。
是洛书。
她着了上仙特制的一身玄白衣裳,头上的星冠叮当作响,垂眸往下时候,自通身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信息。
另有一按品大妆的女子跟在她身侧,二人默不作声,丝毫没有闯入者的廉耻或羞涩,反而大剌剌的目光在周边的人身上流连了一通。
现场静静地,几乎连针头落地都能够听见。
上首是天后和凤萧,另有凤族几个内臣陪坐,洛书找了一遍,不见今日主角的两道身影,那挂在脸上的笑意便越发灿烂,平白让她多了几分诡异。
“洛书上仙这是怎么了?当初说了不随意回天界,如今好好儿的回来就回来,怎么还要坏了这凌霄殿的屋子?”天后的脸色铁青,不肯开口打破这僵局,便只好由凤萧做了发言人。
凤萧一贯爱维持老好人的形象,虽说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个什么角色,但因着天后与凤族,再加上并没有触及到自己真正的利益,大家也都乐意做个好人,脸上笑嘻嘻的奉迎着。
这么一来她也就习惯了自己这形象,总想着得由自己出面说两句,别人也总不能抹了她的面子去。
她这两句话说的有些东西,总透着洛书违返当初的誓言,私自回了天界,还不分青红皂白就毁了这宴席一般。
都说神仙打架旁人不敢插手,其实神仙吵架,尤其是这些个有权有势的神仙吵架,他们那些小仙家也不敢插口,径自端了面前的茶盅酒盏作势饮着,各自心中一把算盘打得哗啦直响。
凤萧停下话,见没有人接应,便有些尴尬,白嫩的仿佛涂了月光粉的双颊飞上几抹通红,当下也有些生气,却碍着在场众多仙家不好乱发脾气,免得毁了她一贯做好人的名声。
有火气却不能说什么,只好勉强漏出笑意,“洛书上仙这是来找谁?今儿的宴席,可得不到几位帝君赏脸呢。”
这意思是说,你要找的人没在这里,赶紧的滚出去罢!
眼见这越说越不像话,天后也不好再闭口不言,毕竟她现在坐在主位置上,虽一向看不惯洛书,巴不得落她几分面子,却也分得清轻重,不敢放任身边之人继续,便出声呵斥道,“凤萧!”
这一声略带薄软的呵斥声只勉强让凤萧憋回去了哽在喉咙的半句放肆,却挡不住她面上越来越盛的怒气。
在场众仙有胆小怕事的,皆躬身往后挪了挪位置,虽然他们坐的本就靠后,可还是担心会挨了无辜之祸。
凤萧悻悻,冷哼一声。
天后便站出来丢出一个自认为极好的台阶,“洛书既然回来了,便先入座吧。几位帝君不得空,今儿是不回来的。你虽坏了屋顶,但到底我是心疼你的,这错处,先记着,待日后再与你计算!”
罢了还不忘一笑,一副长辈疼爱小辈的模样,只可惜那双细长的凤眸里漏出的几分阴霾,像是隐在了雾气中的利剑,只待敌人一个不留意,便会取了其性命。
这是在给洛书一个台阶下,也是在给在场诸位一个台阶下,毕竟承乾订婚一事就足够这天界乱上许久了,仙家们可不想参与天家与几位帝君的恩怨情仇之中去。
天后眼眸转了转,很显然注意到了跟在洛书身侧的头戴星冠的姑娘,她似乎犹豫了一会,直到身旁侍奉的女官在她耳畔提示了一番,这才了然地点头,“这是东海龙女吧?许多年不见了,你父王也鲜少带你来玩,这都这么大了?可曾历劫归来了?”
女官脸色变了变,却看着底下气氛越发不对而不敢开口。
潞虞这下子更放肆的看着天后,眸子里除了审视更凭添一股莫名的滋味。
东海独独一龙女,受尽宠爱。六界之内谁人不知东海龙王为这个小女儿的历劫归来举办了盛大的宴席,独独没有邀请凤族。本以为天后会因为这事大发雷霆教训老龙王一番,谁知道这事情就这么翻过了片去,天界是半句话也没有说。
众仙本好奇着呢,却不想今儿一听,哦,原来天后压根儿不知道这件事!
嘿!这事情,能瞒住天后的,除了天帝,便只有这凤族的族长凤萧了!
天帝可没有功夫伺候天后的脾气,因而便只有可能是凤萧了!
有些不怕事儿的便抬了眼眸去看凤萧,但见年轻的凤族族长煞白着脸色,一句话不敢讲。
哦,原来是被她给拦下来了。众仙家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又默默低下头去。
天后奇怪为何这沉默如此长久,但又不能问出来丢了面子,只好僵硬的笑着。
没有人吭气,这场面便一直僵持着。跟在洛书身侧的潞虞打量着上首几个人,天后早已经修为高深,多年来容貌不变,更因为养尊处优而多了几分皮面上的慈爱之态。
潞虞的眼神暗了暗,意识潜到洛书的神识之境中,“这个天后倒是越发歹毒了,那眸子竟像只冷血的蛇,哪里来的母仪天下?”
洛书自然是能听见的,便回了道,“再好的人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一旦上瘾了,便会变了心性。更何况,天后从前就不怎么好相与。”
神识之境里说的话也不怕被人听去,今儿这里虽然高人众多,也不缺乏比洛书位分或者修为更高的,但因为洛书本是上古神器,旁人想窥探她的神识之境绝非容易,因而两人没了那多顾及。
潞虞龙女更不给面子,骂了天后一通,还不忘带上她一贯看不惯的凤族,“若不是父王给了命令,谁爱来听这虚伪的话!”
天后对龙族做过什么,潞虞再清楚不过了,如今再听见有着世仇的人对自己一副笑脸,潞虞只觉得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