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还是放不下心啊。
尼楚贺嗯了声,随他了。
也许只有听了太医的话,孩子们才能真的放心。
她是真的没事,只是有些憋闷罢了。
……
翌日,弘晏果真叫了太医过来。
太医说没大碍,只是心有郁结,吃些疏散郁气的药,保持心情舒畅便可。
但弘晏还是担心的不行,即刻吩咐前往圆明园避暑行宫。
三月初,春意盎然。
新帝奉皇太后前往圆明园,皇后、嫔妃及子女皆随行。
尼楚贺选择住进了澹泊宁静殿。
因为霁月清风距皇帝居住的九州清宴太近,周围全是皇帝的嫔妃,她继续住在那儿就不合适了。
好在澹泊宁静殿在先帝时便是给太皇太后住的,后来太皇太后崩逝,这儿就空置了下来。
地方还是挺宽敞的,风景也好。
等到天热了,她就住进四面环水的蓬莱洲。
皇帝的嫔妃也各自选了自己的新住处。
日子如流水,尼楚贺的心情渐渐舒畅,身体也日渐好转。
皇帝和皇后每日来请安,又有小小的绵惜陪伴,皎皎也常来陪她说话,尼楚贺的生活还算舒心,至少没再想起雍正,日子渐渐步入正轨。
因皇帝决定效仿先帝,守孝三年,故而至今不曾临幸嫔妃,后宫嫔妃无宠可争,倒还算祥和。
晟平元年十一月,新帝正式册封皇后,举行册后大典。
后册封各宫嫔妃。
晟平二年正月,天气尚未回暖,圆明园避暑行宫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太后不见了。
一大早,皇帝刚准备去上朝,听了底下人的禀报,脸色一变,匆匆赶去了澹泊宁静殿。
就见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内殿空荡荡的。
弘晏手哆嗦着,脸上毫无血色,直到有人递来一张纸,弘晏眼睛一闪,匆忙夺过,打开。
然后,皇帝眼睛发直,片刻,直挺挺往后倒了下去。
一阵兵荒马乱。
弘昀、弘昉、弘曦和皎皎得到消息赶到了澹泊宁静殿,就见皇帝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众人吓了一跳,皎皎先过去抢着问,“究竟怎么回事?皇额娘呢?”
弘晏眼睛一动不动,只伸手把纸递过去。
皎皎匆忙接过,飞快一扫,然后气的跺脚,“额娘疯了?!”
“不行,我去找额娘!”皎皎匆忙跑了出去。
谁也没阻止。
皇额娘跑了,留下的谁还能淡定?
为了不引起前朝后宫的慌乱,弘晏把此事压了下来,对外宣布皇太后凤体违和,需静养,谁也不许去打扰。
另外,暗中派人寻找太后。
此刻的尼楚贺正与变成人形的乌悦宸身处南下的马车中。
尼楚贺年纪大了,还是温暖的南方更适合她养老。
两个人扮作一对母子,实在是乌悦宸长的太慢,到如今竟瞧着跟尼楚贺的儿子似的。
尼楚贺为此很是郁闷。
乌悦宸很不喜欢与她扮作母子。
但不扮作母子还能扮成什么?
实在没有更合适的身份。
乌悦宸的存在还能为她打掩护,免得被人追上认出来。
尼楚贺心知此刻皎皎他们必定急坏了,且还派了人四处寻找她。
但她不喜欢住在京城。
孩子们都大了,不需要她担心,她也该去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何况,她已经留了信,让他们不必担心,也无需打扰她。
她会定期给他们送信,让他们知晓自己平安。
一年后
扬州某宅子里,一个七旬左右,头发半白,穿着最寻常的粗布衣裳,气质却雍容的老太太正在教一群孩子做纸鸢。
老太太面上挂着柔和的微笑,把纸鸢递给其中一个孩子。
那孩子接过老鹰纸鸢,欢喜地跑了出去。
其他孩子纷纷喊着还要还要。
老太太继续教他们。
此时,一个同样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头满脸是笑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壶酒。
孩子们哗地站了起来,齐齐叫了声“乌爷爷。”
乌悦宸笑眯眯地道:“都回去吧,奶奶要休息了。”
小孩们一溜烟儿散了。
乌悦宸提着酒壶坐在她身边,“要喝吗?醉月居新酿的酒。”
尼楚贺摇摇头,叹气,“喝不了。”
乌悦宸仰头灌了几口酒,一伸手拥住了她,“想喝的话可以的。”
尼楚贺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了,仰头喝了一口,就呛得咳嗽了起来。
乌悦宸笑的见牙不见眼,伸手帮她拍背。
尼楚贺感觉喉咙有点烧,咳了几声,就渐渐好了起来,脸却通红。
她看向身边的老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嗔,“你说你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干嘛弄成这副样子?难看死了。”
乌悦宸笑眯眯看着她,握住她的手,“免得你看了嫉妒,不舒服,何况,我也不想扮作你儿子。”
尼楚贺噗嗤笑了。
他还记着这事呢?
“我觉得挺好啊,一男一女,两个老人,没个孩子,能成吗?”
乌悦宸咧嘴,“那就养个孩子好了,有母亲,有儿子,却没父亲,那也不成,一家三口才好。”
尼楚贺撇撇嘴,扭过头不理他。
乌悦宸捏住她的下巴,扭过来,慢慢凑近。
一只手拍他脸上,“你够了啊。”
乌悦宸幽怨脸,“你真狠心,就忍心一直拒绝我?”
尼楚贺快笑岔了气,“你再这样说,我都要吐了。你也不看看我都多老了,你还真下得去口,我是没那厚脸皮。”
乌悦宸反驳,“才不老呢。”还认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笑道:“我看到了,一点也不老,还是当年的模样。”
尼楚贺摇头,真是说谎不带脸红的。
乌悦宸头挨在她的肩上,伸手搂着她,“我说真的,你知道吗?我盼这天盼了多久,就我们俩,没别人,做一对恩恩爱爱的夫妻,一起白头到老。
你看,我们一起变老了,你就不感动吗?”
“感动啊。”尼楚贺笑着扶住他“苍老”的脸,盯着他看个不停,然后气的捏了捏他的脸,“这张脸,太假了,我下不去口,也太奇怪了。”
但凡她年轻点儿,她也就无所谓了。
但是她总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太不好意思了。
乌悦宸叹气,无可奈何,忽然眼睛一亮,道:“那我把你变年轻点儿,就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