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父叫朱棣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九章人死为大“父亲,太子殿下这么干,怕是有些过分了吧?”蹇英低声说道。
蹇义猛然扭头,目光犀利,让这小子连忙闭上了嘴巴。
过了好一会儿,蹇义才缓缓道:“你可随着那些太学生闹事了?”
蹇英慌忙摇头,“爹,你也不瞧瞧,孩儿就算想去,人家也不待见我……只是到底是同窗之谊,眼瞧着太子殿下偏爱那帮一身土气的泥腿子,他们也能算是读书人?”
蹇英是蹇义长子,奈何这小子读书的本事远不如兄弟,只能靠着恩荫,入了国子监。
而他这种荫监远不如人家正儿八经考出来的。
加上蹇义管得严,蹇英也不敢拉帮结派,因此在国子监过得并不怎么样,属于三天打渔,三十天晒网那种。
但是这次太学生闯登闻鼓院,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蹇英也被惊动了。
而且还有机会在老爹面前说几句……除了日常的问候之外,父子俩上次长谈,好像还是半年多之前,都以为高官子弟就如何如何,那也分人!
“你瞧不上那帮人,国子监的人又几时瞧得起伱?”
蹇义毫不留情,直接撕下了儿子的面前,蹇英脸涨得通红,正要说话,蹇义又幽幽道:“国子监生算是读书人吗?只怕科甲正途的也瞧不上他们!”
蹇英这才长出口气,随着话道:“属实科甲正途才风光无限,文曲星下凡。”
“是吗?”蹇义又哼道:“我们这些科甲正途的,谁没被徐景昌整过?那小子还拉着我们坐天牢,又把衍圣公的面皮都给撕了。”
蹇英大诧!
昂起头傻傻看着老爹,一向稳重深沉的老爹,怎么说起话来有点轻浮啊?徐景昌那是得天独厚,谁也比不了。
他这个天官之子,其实算是很有牌面了,但是对不起,徐景昌的后台,随便拉出一个,都秒杀蹇天官。
而且更让人吐血的是,就算徐景昌自己,也能收拾蹇义。
这是蹇英最五体投地的地方,年纪不比自己大太多,本事却是通了天了。
“爹,你说这一次的事情,会不会是定国公干的?他给太子殿下出的主意?”
聊了半天,儿子到底说了句有用的话。
蹇义沉吟少许,轻叹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难办了。徐景昌一向处心积虑,一肚子坏水。”
蹇英急忙点头。
哪知道蹇义又叹口气道:“可如果不是徐景昌的主意,那这事情就更糟糕了,天都塌了!”
蹇英顿时瞠目结舌,怎么回事?
不是徐景昌的建议,怎么更可怕了?
蹇义长叹一声,“是徐景昌提议的,我们只是一时输了。如果不是他的主张,我们怕是永远都赢不了了……行了,你也别留在京城了,跟着那些人一起北上,去北平行部做事吧。”
“啊!”
蹇英大呼,“爹,北平又冷又苦,我可不想去吃沙子。”
“你不去?陛下就在北平,你比天子还金贵吗?”蹇义勃然大怒,“你身为长子,不爱读书,为父容忍你,时常厮混,为父也不说你。但你总不能一直浑浑噩噩下去吧?你现在就准备,我给太子殿下写个条子,你一个荫监,还能认识几个字,不是睁眼瞎。现在去北平,算是为国效力,不要让为父再失望了!”
蹇英愕然了半晌,他还是不愿意去,但老爹这么说了,又能怎么办?
“父亲,孩儿此去,只怕会得罪太学的同窗,他们会不高兴的。”
蹇义突然呵呵两声,“太学?从今往后,还能不能有都未必呢!快去收拾吧,记得多带两件厚衣服,别冻着了。”
蹇英浑身一震,用力点头,“孩儿知道了。”
打发走了儿子,蹇义揉了揉太阳穴,很是头疼。
谁能料想,当初为了解决流民,弄出来的所谓学堂,发展到了现在,竟然能和国子监分庭抗礼了。
蹇义身为天官,有些事情看得非常清楚。
在这个朝堂上,天子的权柄是无限的。
但是有一个问题,需要有人去给天子落实,不然的话,哪怕贵为九五至尊,也是令不出紫禁城。
相对而言,朝臣需要做的就是尽量斩断天子手脚,把皇帝限制在一个小圈子里,这样也就安全了。
但是身为天子,也有破局的办法,有的人体力超强,自己把什么都给干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休息,活生生卷死群臣。
有的人沉溺远征,跳出京城,离开牢笼,肆意挥洒……
当然了,这都属于高端玩家才能干的事情。
如果没这个本事,那就提拔身边的太监,建立内学堂,让他们读书学本事,提升司礼监的地位。
要说一群太监,他们学问能多好?
能比得过那些科举出来的官吏吗?
显然是不行的。
但是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忠诚远远重于能力。
如果连放心都做不到,还怎么委以重任?
想通了这些,再看徐景昌鼓捣的这个学堂,可就有意思了……他们最初都是流民出身,是靠着天子恩典,定国公运作,才能办学成功。大家伙在里面或是读书,或是学习本事,掌握一技之长,能够养家糊口。
知恩图报,那是情理之中。
而且皇孙殿下又在学堂发蒙,一下子拉近了天子和学生的距离。
随后天子赐字,汉王殿下提供钱款,资助学生……这个学堂跟皇家就绑在了一起。
相比而言,国子监还真干不过他们。
然后问题就来了,此时此刻,朱高炽用这些人,有什么错?
能力差点,学问不行,出身不好……又怎么了?
他们忠心肯干,不怕辛苦,这就是好样的!
话又说回来,能得到太子殿下赏识,若干年后,这个学堂取代国子监,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老爷,国子监王大人求见!”
蹇义听到管家的话,一声长叹,“他此刻还来干什么?”
是啊,都闹成这样了,还来干什么?
蹇义根本不见,王洪满心苦水,头目森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脑子一片空白,万念俱灰,生不如死。
仔细想想,如果任由太学生去冲撞左顺门,逼着太子出来当面对质……不论结果如何,也算是轰轰烈烈闹一场。
但是王洪担心会祸及自身,而且他判断太子殿下还是站在官员这边,也不同意迁都。像这种壮大北平的措施,他一定不愿意。
所以王洪就站了出来,想要劝说双方。
朱高炽还算听话,太学生也安抚下去……可谁能料到,这位太子殿下玩了一招釜底抽薪,李代桃僵。
你们不是不愿意去吗?
那好啊,你们就别去了。
我另外找人还不行!
这回可把太学生蓄积的气势给破去了大半,让他们彻底失去了道义上的优势。
原本大家伙还能指责朝廷,轻视太学生,贸然让这么多人北上,鲁莽草率,有辱斯文……朝臣们也会站在他们这边。
可现在怎么办?
你们不愿意去,朝廷也不强迫你们了。
你们还要闹事?
这不就是争权夺利吗?
不就是瞧着别人得了好处,你们眼红吗?
不就是怕别人取代你们吗?
一肚子蝇营狗苟,全都是阴谋算计,就这样还敢堂而皇之出来闹事?
王洪不只是在蹇义这里吃瘪,其余朝堂重臣,没有一个见他的。
一圈下来,把鼻梁骨都撞折了。
就在他的马车返回府邸的时候。突然家门外面站满了愤怒的人群,粗略估计,也有一两千,比起闹登闻鼓院的时候,还要壮观许多。
这些太学生义愤填膺,见到王洪的马车,纷纷质问。
“王大人,可有个说法?”
“凭什么让那帮人为官?”
“朝廷设立国子监,还有什么用?”
“是不是要把国子监给废了?”
……
一声声的质问,全都落在了王洪的耳朵里。
他此刻也是怒火中烧,一肚子的无名怨气。
猛然之间,他掀开车帘,愤怒骂道:“你们也知道是朝廷的国子监?国家用人,让你们去北平,你们不去。现在怎么有脸来找老夫?你们的书都读到了狗肚子了吗?”
这一声叱问,还真吓住了太学生们。
但是很快就有人站出来,“王大人,那个天下第一学堂,不过是私塾蒙学而已……纵然朝廷承认了,可也不能入仕为官。这不合规矩。”
“对!不合规矩,朝廷无论如何,也不能用他们。我们不服!”
这帮人又是一阵鼓噪。
听到王洪想要吐血……让你们去,你们不去,别人去,你们还不答应!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当真以为朝廷拿你们没办法吗?”
太学生们听到这里,终于有人把矛头对准了王洪。
“我们本来是要去左顺门,求见太子殿下,把事情说清楚。分明是你这个奸臣从中作梗,是你没把话说清楚!”
“对,就是你干的,没准是你抬举那些草民,让他们去北平为官的,你用心险恶!你这个老奸贼!”
太学生们鼓噪着涌上来。
王洪气得怒目圆睁,须发皆张……老夫为了你们,结果却被当成奸佞,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愤怒的王洪突然眼前一黑,直接从马车上栽了下去。
“他这一死啊,比他这辈子的功劳都大啊!”
接到了急报的朱高炽,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