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南疆的往事,严青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位者视平民如蝼蚁,而蝼蚁,要么成为上位者的爪牙,要么拼命反抗,也无法取得好的结果。
而对那在传言中神乎其神的王蛊,他倒没那么相信,毕竟这听起来,太过离谱。
虽然一直以来关于南疆的蛊术都十分神秘,但是长生,以一己之力灭掉一个国家,这更像是谣言,民间相传的神话。
但说这话的人,却是沈清许。
而且,她说,这蛊虫,又再次活了过来,并且被带到了中原。
难道,“王蛊在你的身上?这就是你让我杀了你的理由?”
“对。”
“可是,这毕竟只是传说。”严青道。
回答他的,是沈清许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利落斩断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你干什么?!”严青被吓到。
但在下一刻,他就发现,沈清许断掉的那根手指,又再次长了出来。
莹白如玉,如同从未断过一般。
但是,在地上,却是切切实实地有着一根断指,而沈清许,则是神色十分淡定地将不曾染血的匕首收回腰间。
又掏出一个药瓶,在地上撒了些粉末,清理掉血迹,将断指捡起来,装到一个小盒子里,递到严青面前。
“你……”
严青的脸色十分复杂,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盒子接过去的。
而看他接了断指,沈清许才继续说道:“看见了吗?这就是王蛊恐怖的治愈能力,当蛊虫彻底被炼成时,治愈能力只会比如今更强。”
到时候,普通的刀剑根本伤不了她,这般恐怖的治愈能力,即便是被刺中了要害的心脏,它也依旧能够很快修复。
便是用炸药将她炸得血肉横飞,只要她的心脏依旧跳动,便永远无法将她杀死。
“这治愈能力就没有什么限制吗?”严青问。
沈清许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你抓住了重点,的确,这是有限制的。”
严青刚松了一口气,便又听沈清许接着道:
“就是因为有限制,所以千余年前的南疆人才能将成为王蛊的那个人杀死,但是,结果我也告诉你了,他的治愈能力,最终牺牲了多少人才将其彻底耗光,这样的场景再现,你能设想它在中原发生,会是怎样的场景吗?”
而且,她与那个人不同的是,她的身上,还有历代玄机门门主积攒下来的内力,最顶尖的武功心法,武学招式,她几乎都看过学过。
不过,她并没说自己的身份,只是道:
“我的武功,比你高出很多。”
“……”
严青:“那若是这样,我根本就杀不了你。”
而且,当真必须要走到那一步吗?他对这王蛊的传言,始终存有疑虑。
沈清许只是道:“你没见过我毒发的样子,若是见过,就不会怀疑了。”
至少,玄机门知道内情的长老是不敢让她活着的。
即便他们尊她为门主,也心疼她小小年纪便遭遇了那么多的事,但是,他们却也同样畏惧她。
甚至是连墨兰跟蓝雨,也是害怕她发怒的摸样的。
毕竟,她当初毒发,杀红了眼的摸样,根本就毫无理智,而且,若非她主动停下来,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一个武功高强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人还杀不死,并且拥有强大的治愈能力,还不知道疲累,你已经筋疲力竭,她却还能一直维持杀戮。
就是一头失去理智,只知道杀戮的怪物。谁不会害怕呢?就连她自己,也是害怕的。
“我身上的蛊,已经快成年了。这些年,我虽然一直在压制,但它还是在长大,我已经快压制不住了,等我到二十岁,蛊虫必定会生长为成虫。
也或许,会比这更早。当蛊虫完全侵蚀掉我的理智时,沈清许这个人,也就不会存在了。”
留下的,只会是凶残蛮横,只知道一味杀戮的蛊王。而那时的她,也不算是活着了。
“我知道真正被炼成的王蛊有多恐怖,放心,我不会让你去真正面对它的,在王蛊被炼成前,我会先一步杀死我自己。”
这一步,会由她自己,跟玄机门合作完成。
而之所以要找上严青,仅只是为了防止意外,毕竟,现实里,总会有意外发生,若是不能把握好情况,到时候,就会需要严青出手了。
“但是,不会叫你太难做的。”她道。
玄机门会提前布控,这京城里,也同样设立了诛杀点,若是在王蛊被炼成时,她没有提前离开,到时候,也会有玄机门的弟子协助。
她会在自己还存有理智的前一刻,用尽全力让失去理智的她处于最弱势。
……
严青安静听着沈清许的这一系列安排,听着她冷静地计划如何让他人更成功地杀死自己,一时间产生了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
如沈清许所讲,当年南疆王蛊的炼制十分艰难,那么,沈清许又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而在熬过这一切之后,她又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态,才能平和地面对这件事,甚至选择让自己去死。
严青只知道,若这是他的遭遇,他只会毫不犹豫拉所有人一起陪葬,就如同传言里南疆的那个人一般,无论他人是否无辜。
但沈清许却道:“……这样确实痛快,但是,其余人又做错了什么呢?能够冷静理智地活着,为何要去做一个只有仇恨的疯子呢?”
至少,当她冷静理智时,身边会有人关心她,同情理解她,但当她选择做被仇恨掌控的疯子时,所有人都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她的生命本就不长久,她只想好好地活几年,活的像个人样。
“……”
严青许久没有说话,良久才道:“就没有其余解决办法吗?这蛊,不能解吗?”
沈清许摇头没有说话。
若是能解,她自然早就解了。
医圣亲自去过南疆,也是在他去过南疆后,他们所有人,才知道她身上的并非是毒,而是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