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岂有此理,若果真如此……”
如果,那么多的灾难都是人为制造的话,那么,那些百姓何其无辜,这幕后之人,为了将他拉下马,竟是如此草菅人命!
这般的人,即便是能够坐上皇位,又能当什么好的君王?!
“如今,我们需要派人手去那些事故发生地调查一番,看此事是否属实。”
虽然最直接的证据肯定都被销毁了,但是只要人走过,就会留下痕迹,向附近酒楼打听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住店,当地向导探查地震发生前有没有人提前探勘地形;在洪涝爆发前,是否有人恶意损坏堤坝,或本就是防涝工程没修建好,又是什么原因……
一件件查下去,不怕查不出痕迹,若是幸运,或许还能顺势掌握一批人的踪迹。
“好,我会派人去查。”萧宇道。
两人很快商议好,但这些都只是后话,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赈灾和遏制流言。
所幸本次地震发生的范围小,所以受到影响的百姓并不多。
那些灾民也不知是自发的还是听信了什么言论,几乎全部都涌入了京城,虽然一时间导致京城秩序看起来乱了许多,但却也没闹出什么山贼或冻死饿死人的消息出来。
京城富饶,灾民入京后,许多大户人家都组织了布施活动。
朝堂之事有萧宇坐镇,沈清许便带了萧锦安去难民营里施粥,朝廷专门划分出了地区,供那些灾民们落脚。
到地方后,沈清许并未说什么,只是让萧锦安按自己的想法去做,萧锦安吩咐手下去办,不一会儿,粥棚便被搭了起来。
他让手下将粥做得浓稠些,又让人去买了两大屉的蒸馒头,沈清许见此拦了一下:
“等等,粥别做那么稠,适度就好。”
“这些难民饥一顿饱一顿的久了,陡然吃白面馒头,容易被噎到。”
“哦好。”萧锦安赶紧让手下照办。
沈清许又让他手下烧了锅开水,供那些难民取用。
城中的水要靠买,难民们舍不得花钱,多是自己去郊外打水,饥渴难免,还多是生水。
虽说这年头的百姓惯是如此,但他们奔波入京,又骤然遭难,还缺衣少食,此时,是最容易染疾病的。
索性熬粥也要些时辰,沈清许便让人支了个摊子,为这些难民治病。
虽说治病的是一个小姑娘,但这些难民,又如何请得起大夫呢?
不过犹豫了一瞬,便有一位老妇人犹豫着抱着孙子到了沈清许摊前。
沈清许摸了把他的脉,简单扎了几针,看着孙子醒来,老妇人激动坏了,跪倒地上。
“活菩萨啊,姑娘,谢谢您!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我孙子了!
这一次,我家里的老头子跟媳妇儿子都被埋里面了,就我一个老妇人带着孙子起夜这才,原以为幸运逃过一劫,谁知孙子又染了风寒!姑娘啊,真是谢谢你,否则,我就无脸去见他高家列祖列宗了啊!”
沈清许将老妇人扶起来。
“您先别激动,我不过是个普通的闺阁小姐,因着常年生病的缘故,故而懂些药理罢了。”
说着又转头看围着的难民。
“也请各位放心,普通风寒和寻常小病我都会看,另外,若无把握,也不会随便出手治疗。”
那些难民本就已经异动,哪里还管这些。
之前不敢来,不过是怕这位大家小姐闹着玩,其实并不会医术罢了。
既然能一下扎针让老妇人瞧着快没气的孙子醒来,那就比他们去镇上瞧的大夫强多了,又还是免费,这等便宜不占白不占。
一时都蜂拥过来。
沈清许又给老妇人的孙子写了一张药方,让人去抓了药就地煎了,这才给其他人看病。
这里面风寒感冒的居多,偶有发热者,症状相差不大的,沈清许便将药方微调了一下,让人煎了药那些人一起喝。
又另写了一张药方,用以防治,让萧锦安的人之后每日熬一锅,给这些难民喝。
至于其余疑难杂症,遇到简单的,沈清许会捏一捏,或者施个针,不是特别严重的,都没有写药方。
一来,这些难民买不起药,二来,他们自己可能也没有在意。
不过,尽管如此,那些被医治完的人还是感叹沈清许的医术好。
“这位女大夫的医术真有一手,这才轻轻用针扎了几下,我就觉得我这肩膀不疼了。”
“我也是,我这腰也感觉松快多了。”
……
众人排队看病时,突然有喧闹声传来。
沈清许抬头,就见四下人散开,是大皇子跟二皇子,不过不同的是,大皇子派来的是手底下的人,施粥搭建的粥棚也十分简陋,那粥,里面米饭都没有几粒。
而二皇子,却是亲自来的,不仅如此,还带了两位大夫来,并且还亲自慰问那些百姓。
有“专业”的大夫来了,沈清许这边自然也就无事了,她也识趣地将位置让出来,让百姓都去那边看病。
“锦安,你怎么也来了?”
和难民们说了几句,萧瑾瑜看见萧锦安,目光闪了闪,走过来问到。
“二皇兄,你也来了。我是陪沈姐姐来的,她带我来给难民施粥。”
萧瑾瑜这才看见沈清许,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原来是沈大小姐,沈大小姐真是慈悲心肠,乐于助人。三弟与沈大小姐,似乎很是投缘?”
这话里夹杂了三分试探,沈清许没接他这话,只是道:
“不过只是力所能及的做些小事罢了,不敢居功,二殿下您瞧,其余各家的夫人小姐也都是施舍了金银来救助这些难民的。”
这话不假,无论是真出于善心还是为了名声,京城的大户人家,尤其是达官贵人,都在此事上出了力。
简单的搭个粥棚施粥,有的人家则是拿出地皮来供难民们歇脚,还有的人家买了厚厚的棉被棉衣,送给这些灾民。
而说到棉被棉衣,就得提杜家了,他们家,算是准备的最全,捐献的也最多的……
那些负责送东西的家丁,不仅搭了粥棚,还一并带来了棉被棉衣,并且,还每个受灾的家庭都发放一串铜钱。
而对每个接受赠与的难民,他们都会说一句,这是杜二小姐的赠予,让他们好好记得杜二小姐的恩德。
难民们接了钱和东西,自然是感恩戴德。
沈清许看着他们东西准备得如此多,给蓝雨使了个眼色。
蓝雨走过去,不一会儿便与一个婆子搭上话。
“这些,都是你们大小姐让你们准备的吗?你们大小姐拿出这么多钱来,不怕把私房钱掏空吗?”
……
没一会儿,蓝雨回来。
“小姐,打听到了。”
“是杜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劝说,让杜二小姐学别家小姐夫人那般以自家名头搭建个粥棚,也算搏个善名。岂料这位杜二小姐听后觉得不够,只是施粥难以显出自己与别家小姐的不同来。”
索性她手里珠宝首饰,不要的衣裳都有不少。
便让丫鬟挑拣了她不喜欢的,不想要的都拿出来,给这些难民。
蓝雨有些无语道:“其实原本,杜二小姐是让手下人直接送的,这消息不知怎的传到了杜大小姐耳中,她悄悄找了杜二小姐身边的嬷嬷说话,又使了些银子,买通了采办的人……”
原本,送来的该是绸缎衣服跟珠宝首饰,这些东西出现,势必引得众人哄抢,很可能还会闹出人命。
如今出现的棉被棉衣、搭建粥棚,还有每人一串铜钱……这些都是杜大小姐的建议,钱不算多,不会引发恶性事件,东西实用,刚好也是这些难民们最需要的。
至于其余那些多出来的东西,自然就被办事的人吞掉了,这也是他们一开始会同意杜月夕建议的原因。
沈清许听完,不由感叹了句:
“这位杜大小姐,倒是位有心人,也的确是位才女,就是可惜了。”
此事明明是与她无关的,看着杜二小姐好心办坏事,很可能此事还会闹大捅出大篓子,死对头因此受罚。
可她却没有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下去,而是冒着被责骂的危险劝说嫡妹身边的人,还使银子,就是为了这些无辜的难民。
其心性,可见一般。其才华,也比那些普通闺阁女子,甚至是某些官场上的男子都强多了。
这般女子,被困在内宅,与女子争斗一生,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如今在杜府如何?”沈清许问道。
“杜大小姐在家里的日子一直不太好过,如今她与公主一起被关禁闭,杜夫人跟杜二小姐还不知道她以后不被允许与二公主往来,如今明面上仍是不敢太为难她。”
“都是一些动辄训斥、站规矩罚跪之类的杜大小姐时常经历的事……”
蓝雨犹豫道。
虽说这些杜大小姐自小便在经历,但到底折磨人,不过,杜大小姐也不是吃素的,她素来善言辞,杜夫人也不敢明面上太为难她。
只是,杜夫人到底是她母亲,杜大小姐在平日里,总是会吃些苦头。
但杜月夕也并非善茬,在杜夫人那里受了欺负,她都会在杜丽姝的身上讨回来。
只是这杜丽姝脾气不好,动辄便会打人,下手还没个轻重。
虽然城府不及杜月夕,但两人交手,也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说到底,杜丽姝是嫡,又有母亲护佑。
杜月夕只是既无宠又生母早逝无依无靠的庶女,她不敢对杜丽姝真的动手,她们二人交手,她顶多是让杜丽姝伤心或是丢脸,之后受皮肉之苦的,还是杜月夕。
……
听着蓝雨说的这些,沈清许觉得,她能理解这位杜大小姐的做法。
从小就受磋磨,心性会扭曲,都是正常的事。
但这位杜大小姐,却依旧保持了一分善心,而最让她敬佩的,是她的才华。
说到底,沈清许从一开始,对这位杜大小姐的印象就并不差。
如今虽然还不清楚其它的事,但杜月夕到底本性不坏,说来,如今她会失去二公主的庇护,说到底也有她几分原因。
只是,萧宇那边,而且,杜月夕确实利用了二公主,而她引着萧雅去做的事,也确实太出格了。
怎么办呢?沈清许有些发愁。
……
施粥的人已经够多了,二皇子那边就索性放弃了施粥。
将所带的米粮分给灾民,让他们自己饿的时候煮着吃,又亲自巡视,排查这难民营里不合理的地方和安全隐患。
瞧着,倒是位干实事的。
若是在男女关系上,不利用女子上位就好了,但这说来,这也是这时代大多数男子的做法。
就是,一边攀着一个,又勾搭着另一个,就委实有些不要脸了。而利用女子感情,也犯了萧宇的大忌,更重要的是,此人的身世……
……
带着萧锦安在难民营里待了大半日,沈清许方才送他回宫,并决定在宫里留宿几日。
萧锦安送沈清许来到流音苑,正准备走时,沈清许问他:
“你今日看着那些难民,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啊?想法?我没想法啊,我觉得我二皇兄的处理方式挺好的。”萧锦安挠着头道。
沈清许深深看了他一眼,在萧锦安被看得往后退时,没再强逼,只是让他去写一份关于安置这些灾民及重建的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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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两日,这日,沈清许正在配药时,萧锦安突然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沈姐姐,不好了!我大皇兄,他为了与二皇兄相争,竟然给那些灾民每人发五两银子。”
沈清许站起来,严肃道:“什么时候的事?你可有进宫禀报?”
萧锦安道:“还没呢,我今日带着人去施粥,就撞见大皇兄带着人过去,我劝了下,没拦住,这就来找你了,还没跟父皇说。”
“……”
“他们现在,发了多少了,是一个难民营,还是这京城里的难民安置点都发?”
有三皇子身边的人去打听消息。
不一会儿,人回来,喘着气道:“问了,都去了,已经发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