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萧宇在床边坐下。
沈清许将身子坐正,面向萧宇,正色道:“北戎擅战,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的生活方式和习俗,他们不像我们炎国人大多以耕地务农为生,他们耕地匮乏,多以游牧狩猎为生,因而族人气力都大,几乎全民皆兵。
同时,因为不耕种以游牧为主,所以他们一到冬天便缺乏食物,往往靠从我们漠北边境抢掠粮食来度过严寒的冬天。”
“他们的强大,是因为他们时常干需要气力的活,有着矫健的战马,除了这些天然的优势,更是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抢不到粮食便会有很多族人会被活活饿死冻死,抱着这样的信念,他们自然战无不胜。”
“可是,如果他们一整个冬天都猫在帐篷里不曾干活,矫健的战马也大多被售卖出去,剩下的都是普通马匹,开春之后牧草生长,不愁饿死,陛下觉得他们的战力还会有那么强大吗?”
“不会,但那却毕竟是六十万大军。”北戎之人战力强大,即便一个冬天不曾干活,即便都用普通马匹,他们炎国的士兵怕是也难以与他们匹敌,更何况还是在如此兵力悬殊的情况下。
萧宇眉头微皱,若阿音针对北戎的计划仅是如此,怕是这战事并不好应对。
沈清许也是叹了口气,“是啊,毕竟是六十万大军,我也没想到那位部族首领在一统北戎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率领六十万大军攻打我炎国边境。”
不过北戎崇尚武力,素来以强者为尊,战功能帮助他们稳固自己的统治,一统各部之后通过战争来稳固地位也是他们常见的做法,如今局势,只能说是既有些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在心里叹了口气,沈清许又道:
“所以我让人送了新式武器过去,杀伤力挺大的,在战场上的初次使用,应该很能震慑人。”
其实并非是新式武器,早在百年前便被玄机门造出来了的东西,因为威力巨大,怕帝王得到后会肆意滥用攻占周边国家,平添杀戮和财产负担,便未曾交予帝王,只放在玄机门里积灰。
如今百年过去,周边邻国也有人发明出了类似的东西,虽效用未显,却已有雏形。
而在萧宇登基的那几年,周边邻国也忘了曾经玄机门的震慑,纷纷打起了炎国的主意,那时玄机门顾忌自己声名太盛,害怕引得帝王忌惮,虽也派了门内弟子相助守卫边关,但却未曾将武器拿出来。
而如今,邻国已有人研制出武器雏形,北戎又六十万大军压境,那武器也到了该问世的时机了,正好也可以借此震慑一番周边国家,令他们轻易不敢冒犯炎国边境。
武器和粮草的运送都需要时间,怕萧宇忧心边境,沈清许又道:“如今形势虽有些超出我当初的估算,但最初在制定对北戎的计划时,我便考虑过自己身体的原因,害怕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而我却正逢毒发无法处理,所以便定了补救方案,让罗长老见机行事,他能力不错,行事也果决,或许如今粮草和武器都已运送至边关,两军已经交上手了也说不定。”
其实最初针对北戎本是打的长久主意,那是她游历到漠北边境时听了一位老妇人诉苦之后偶然想到的法子,觉得可行,便写了信回去给师父。
师父与众长老商议后也赞同此法,便开始实施了起来。
通过商队给北戎运送他们所需要的东西,边境交易获利颇丰,既可使玄机门通过差价赚取大额利润,也让他们从北戎手中交易出许多战马强大炎国军队。
虽然有些部族会禁止战马交易,但利益动人心,总有人会因为各种原因为之动容而选择铤而走险,各部族之间的分化各自为营也为他们提供了可乘之机。
除了这些之外,他们还让商队给普通民众带去了书籍,护送戏班子过去为他们表演节目,向他们讲炎国人是如何生活的,无形中传播着炎国的文化,打的是潜移默化中让他们慢慢接受他们生活方式的主意。
这些一直以来进展都挺顺利的,从北戎人抢掠方式的转变便可看出。
从前,北戎在秋季抢掠粮食时,都是进入村子后便杀光男丁,抢掠粮食和妇女,再烧光他们的房屋。
可是在近几年,他们的方式转变了,对待男丁变成只伤不杀,只抢粮食不抢女人,也不再烧毁村民的房屋。
这样的转变,虽有他们商队定下交易规矩的约束,可却同时也是北戎人对他们炎国文化开始认同,对炎国人有了同理心的表现。
而一旦北戎人开始认同他们的文化,接受他们定下的规矩,北戎人便也就开始进入他们布下的罗网,他们会在不知不觉中被炎国人同化,他们会变得离不开炎国商队运送过去的货物,待到商队不再与他们交易之时,他们便会发现,当适应了便利的日子之后再回到从前会有多难。
民众会不满,统治者不会再敢轻易冒犯炎国边境,以至于最后只能按照他们的规则来,甚至臣服成为他们的附属国。
虽然错过了那封信,不清楚这一个冬天北戎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如此长久的铺垫,应该也足以让北戎变得离不开炎国的商队了,不过这些都是后面的事,如今最紧要的,还是取得眼前战争的胜利。
“陛下早朝时与朝臣是如何商议的?”将玄机门的计划都说给萧宇听后,沈清许又问道。
萧宇便将与丞相和两位尚书商议后定下的对策说了出来。
“不行,不能让沈舟把京城的守卫带去漠北。”沈清许反对道。
“为什么?”
难道是担心沈舟去漠北会出什么事?也对,虽然阿音对生父直呼其名并不恭敬,但那却毕竟是她生父,孩子对父亲总是孺慕的,萧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改口道:“那我另派一人领兵去边关。”
两人的想法根本没在同一条线上,沈清许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无论如何,京城的兵力都不宜调走。”
笑过之后,又正色道:“陛下应该清楚,玄机门将生意网铺得极大。
自古以来,为了稳固农本,统治者对商贾都多有打压,但是玄机门却一直在做生意,还将生意网铺得极大,可是在陛下以前,却从未有帝王对玄机门的生意网进行打压,陛下知道这是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