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远到底,口吐暗红鲜血,三人哭嚎间上前,跪地痛哭。
“叔中了鬼神的手段,神主会报复,活着还不如死了。”杜林说。
“恩。”妇女点头:“大强,二凤,你们别怪二东,你爹的状况你们也都看到了,活下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两人点头。
“听到了没有!”她小心看了看杜林:“我要你们当这父亲的面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嫉恨二东。”
声音严厉,有一丝惊慌。
“没必要吧?”二凤抽泣的努了努嘴,偷看杜林一眼,被母亲啪的一下给了一个耳光:“照我说的做。”
两人照做,跪地起誓,杜林富有深意的看了眼女人,笑着摇了摇头。
这人,不简单啊。
摇头笑了一下,杜林心中明白女人如此的原因,也不点破。
荒郊野外,略显寂静。
这一片天地恢复了最初模样,老妪老者死后,身上所携带的那两件兵器随着轻烟消失,杜林找了一下,没有在四周见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要走了么?”二凤问。
杜林点头,应了一下:“总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知道,我一直的梦想就是去城里,看一看那些老爷们的生活。”
泪痕未去,二凤‘噗’的一声笑了一下:“以后还会回来么?”
杜林没有作答,二凤叹息了一下,目光中带着回忆:“你小时候就一直这样,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有什么好的,从小到大一直念叨着,又不是家,以后如果过的不习惯,就经常回来看看。”
过了约一刻钟时间,有山风呼啸,那一座坟茔愈发的诡异,似乎在不断扩大,有阵阵阴煞气息不断外泄。
三人哭嚎了一会从归肃静,在封远尸身边商议了片刻,大强拿起铁锹开始铲土挖坑。
“婶子,要将叔埋在这么?”杜林上前。
“人死了,总要有一个归宿,咱家的坟茔他进不去,死在哪就葬在哪吧。”女人说完,看了眼杜林,目光中带着一丝哀求:“二东,你叔对不起你,可怎么说也是你叔,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婶子求你了,别让他抛尸荒野,做孤魂野鬼,有几寸黄土就好,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误会了。
杜林一怔,指着坟茔说:“婶子,那里埋得可能就有他门所谓的神主,叔叔若是埋在这,恐怕不得安宁啊。”
“是了,是了。”
“是我考虑的不周。”她这才似响起了什么一般,脚下一慌,避退几步后连忙阻止大强:“别把你爸埋在这,埋远点,远点。”
一番折腾,又是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等到三人将封远埋在几里外的一座山丘之后,这才一同回家。
“看来,一切问题的根源就在子时,就是不知道之后这片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和三人分别,又交代了一些事儿,杜林回到家中之后,见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就是日子并没有如之前一般,不断的重复。
“明日,是该进城看看了,看一看那些个老爷们居住的地方到底是一个什么世界。”
心中将今日种种思量一遍,又坐了一些准备后他和衣而睡。
第二日清晨,他早早起身,随意吃了一些饭食后悄然而去。
一座山,一条河。
山很平缓,似隆起的土丘,并不巍峨,一条小路蜿蜒,将密林分成两片。河水清澈,河面不到一丈距离,水流平缓,可见水底鱼群砂石。
杜林一路走过,路边时常出现一些记忆中熟悉的面孔,相互打了几个招呼,倒也并没有什么其他异常。
“二东?”
一户杂院,一个身子枯瘦,尖嘴猴腮的中年,见杜林后面色略显不悦:“咱们之前可是说好了的,让我凭白等了这么多天?”
“砰!”
杜林看了眼那中年,记忆中似是一个只认钱财的家伙,做事儿没有什么底线,一切向前看。若是其他人,他也许还会解释一番,可这人,没有那个必要。
“你他妈,老子和你说话呢……”
见杜林模样,猴脸张口就骂,话还没等说完,杜林将桌子上的布袋轻轻一抖,又几块散碎的银子哗啦啦落下:“这是我这些年一般的积蓄,别废话,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猴脸见钱眼开,眼睛迷城了一条线,抓起一块碎银子咬了一口:“嗨,那当然,一切好说,这放眼几十里之内谁不知道咱办事儿最是靠谱了,莫说仅是身份的凭证,只要银子足够,便是城中老爷们的身份咱都能给你弄来。”
他一脸期待的看着杜林,可惜,对于老爷的身份,杜林似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别废话,给我东西。”
杜林自顾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双腿一翘,似自己家中一般闭目静坐。
城中复杂,若没有凭证无法进出,二东多天之前就托人办了凭证,只是这些天一直轮回,重复。
“这就去,这就去。”猴脸汉子见杜林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瞥了瞥嘴,路过他身后时嘀咕了一声:“呸,穷鬼。”
“给,这就是你的。”
一行文字,一个大印,其下有个似龙一般的徽章。
杜林单手接过,翻开查看了一下,只是可以,上面文字扭曲,都似之前书中一般,他没有一个认得。
“这上面文字写的是‘天华城寒江府’,这枚印章是政文大印,这一处印记就了不得了,这是天华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势力宗青门的标记,到了城中万事小心,宗青门在东,一定记住不要到其他的地方,否则出了什么意外,可别怪咱没提醒过你。”
猴脸中年不待杜林询问便耐心解释,这些年间见过无数人都是杜林一般,想要在上面看出一些什么,可老爷们的文字,岂是这些土包子所能明悟的?
“天华城寒江府。”
杜林疑惑问:“城中也有各种势力?宗青门?不知如何区分各种势力?若是到了城中,又需要注意哪些的问题?”
“多新鲜啊,不说那么大哥寒江府,就是你们个个村落,大大小小的势力也不少吧?三人成群,五人成帮,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有比拼。”
“需要注意的多了。”
“寒江府大大小小的势力不下数十,可比咱们城外危险多了,在里面生活也不似想象中的那么好。”
一反常态的,猴脸中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以往的急躁,耐心的说:“二东,咱们在一起认识了这么多年,我也知道你的心,可到了城中生活,也一定不要放松警惕,那里面比外面危险的多,是真正的人吃人啊。”
他叹息一下,似响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摇了摇头又说:“不说那些,你进去之后自然会慢慢体会。城里的势力很多,真正难缠的也就那么两个,宗青门,天道府,云海帮,这三个势力是死对头,见面就分生死,实际掌控着寒江府。
你只有宗青门的凭证徽章,千万不要离了东城,否则必死无疑,倒是那些小势力,只要不主动去招惹,没人敢拿你如何。”
猴脸指着凭证,又像杜林介绍了许多东西,大多城中的风土人情和注意事项。
杜林发现,在介绍这些东西的时候,猴脸少见的保持着一种肃穆,不再似之前那般的荒诞,不耐。
“人离乡贱,可能在这些离去人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吧?”
问了许多问题,猴脸都一一作答,可当杜林问道了城中的人是否具有修为,是否真的有哪些鬼神手段时,猴脸饱含深意的笑了一下。
“不清楚。”
从猴脸家离去是,已经到了午时正中,不知是不是这身子的缘故,腹中不显饥饿。
“按他说的,这里去寒江府有一条小路,穿行过后能够缩短一个多时辰时间,只是那里山高林密,道路难行,偶尔有猛兽出没,且听说有人走路时经常会遇到鬼打墙。”
“鬼神,野兽,山高,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会感觉恐惧,可对于我,却没有什么,若真是遇到了什么野兽,还能打打牙祭。
城中生活不知道怎样,带上一些皮肉到也能解决很多问题。”
艺高人胆大,鬼神猛兽,都不是他所畏惧的,二东两个执念,昨夜间,他已解决了一个。
一路疾行,不见野兽鬼神,山高林密,他脚下毫不停顿,约一个半时辰后他出现在寒江府城门下。
“这里也是有趣,从来都是府比城大,这里面寒江府却属于天华城。”
这是他,或者是二东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寒江府,城墙很高,城门很大,城下进出的人不多。
那些人多是衣屡阑珊者,身子枯瘦,面色蜡黄,低头,双眼看着脚面,经过两个兵丁时奉上两个大子,也并没有被阻拦。
有身穿华袍者经过时,那些人立时停住,兵丁上前驱赶了人群后,那人皱了皱眉,似嘀咕着什么,只是距离太远,杜林并未听到,直到两个兵丁离着远远的躬身行礼,那些城外的下等人下跪叩拜之后,方才鼻孔朝天的进入。
“这片世界中,阶层的区分很严重。”杜林看在眼里,迈步前行。
到了城门处,学其他人的样子,将文书奉上,同时又多显出了两个大子后,一个马脸汉子笑着看了他一眼。
“第一次进城?”
杜林点头。
“感觉也是。城中的规矩,进出两个大子,是规矩,不能逾越的。你多拿了这些,是在害咱们,若是被人发现了,我们兄弟可没有好果子吃。”说着,大子在手中掂了掂。
“哦?”杜林愣了一下,倒没想到还有这般有趣的规矩,伸手将大子接回之后问:“请问大人进城之后可有什么忌讳?乡野山民从来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有些恐慌。
若因此翻了忌讳,身死是小,就怕惊惧中连累了两位大人,或冲撞了城中的老爷,还请两位大人指教一番。”
说着话,他抖了抖手臂,自衣袖中又有两枚大子落下:“这些钱财,一来请两位喝些茶水,二来结个善缘,若以后遇到了什么事儿,还请两位多多帮忙。”
兵丁对视一眼,会心一笑,熟练的将几个大子收入怀中,向杜林仔细的讲解起城中的状况。
至于结个善缘一类的话,自然没有放在心上。
都是生活在这世界最底层的存在,哪有什么能帮忙的?再说,善缘哪里有这么好结?只值两个大子?
是自己加个低廉?还是对面的小子跳楼甩卖?
“从这进城之后,一路向东,千万别抬头,向前走约两刻钟时间后,便大约到了东城,你是凭证是宗青门开具的,在天黑前到一个叫‘怀恩堂’的地方做一个见证,只有这样夜间留宿城中才不会被驱赶,斩杀……”
马脸说了许多,比那猴脸汉子说的更加详细,其中有许多事儿是这些年间的见闻,蕴含着许多事理,不是猴脸汉子单单几句传闻就能够比拟的。
这几个大子,花的值当。
有过往衣屡阑珊者,低头垂目,听杜林与兵丁交谈打探时,目露羡慕。
“又进去一个,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到城中生活?”
“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只希望存够了银钱,将几个小子送进去,若是那样,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进城,对许多人是一种折磨,可同样的,对许多人也是一种鞭策,一种向往。
详细的打探许久,其中包括了许多密文,虽不知真假,注意一下总没有坏处。
“这里面的规矩,还真是多。不知道有没有真正的鬼神,初来咋到,小心一下总没有坏处。”
心中安慰自己同时,杜林也觉得自己苟了一些,不说其他,单凭符箓的本事就能在这城里立足,甚至无人敢惹,可偏偏的,每到了一个地方,第一次想到的往往都是低调一点,稳当一些,苟那么一小下。
城中,略显萧条,青石铺成的大路上,少有马车行人,两侧商铺林立,披红挂绿间,有各种幌子高高悬挂。
卖衣的,卖布的,卖酒的,卖菜的,卖药的,卖汤的,卖肉的,卖肉儿的,卖粮的,卖柴的……
种种商货,花样繁多,彼此之间却不存在任何的竞争,杜林走了很远,也从未见过相同的幌子。
唯一类似的,也就是两个卖肉的,不同的是,一个门前挂着羊头,一个门前挂着粉红灯笼和彩帕。
“恩?不对。”
走到道路的尽头,来到了那兵丁讲述的地方,杜林猛然间回头。
“这里能买到所有生活所需的,可是,少了一样。”
“柴米油盐酱醋茶,怎么没有见到卖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