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男人退后两步,不敢直视杜林的目光,嘴角抽动着:“我想借你的衣服穿一穿,可以么?”
在杜林注视下,那男人身子动了动,双手紧握,似想将身子完全融入黑暗之中。
杜林嘴角抽搐一下,男人的目光让他有些怜悯,心中叹息了一声:“滚!”
男人身子一震,似有不甘,也许并不习惯与这种方式的交流,最终在杜林注视下,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返回人群。
白日,一切如常,只是那两人再没能归来。
当圈舍门上那一缕日光再次被黑暗吞噬之后,那壮汉再次的走入。
“你,你,你,还有你,出来。”
将青草扔到人群面前,打量了一番,连续的点了四个人,同时口中不断咒骂着什么,大抵是‘这帮吃货,也不怕撑死’,‘这么美味的羊肉,让他们吃了,可惜了’,这一类话语。
那四个人闻言,身子一震,目光中略带惊慌,可脚下,却是毫不犹豫的走出,跟随那壮汉离开。
人群中,默默注视着四人离去,又有几人,自角落中走出,弥补之前的空缺。
杜林微微摇了摇头。
在那离去的四人眼中,他能够看到,有那么一丝的……解脱。
生而为人,死,反倒成了解脱,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莫大的讽刺,而对于那些一直围拢在东北角的人群,他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做一些什么。
之前还曾心软,如今看来,没有必要。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投胎困境,是天意,可若是连反抗都不懂的,即便是被人救出,也不过是拖累和负担。
非是杜林心狠,而是几经权衡之间,对那些人群做出的判断。
混吃,等死,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只待有一天被人唤走,吃掉,没有对自由的向往,也从未想过反抗,这样的人,即便救活,也不过是一群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这些人……可怜,可悲,却不可救。”
姜云不知何时出现身后,杜林轻轻点了点头,对于他的话语,无比认同。
可悲,可叹,也许同样的可怜,逆来顺受,却绝对不可救,也不能救。
与姜云再次交换了几日间的心得,筋骨,血肉,魂魄中的那些枷锁依旧缠绕,毫无头绪,可脑海中不知为何,总是闪过熟悉的感觉,似乎隐隐之间在哪里见过。
“不会的,神族的咒术,除了施法者本人之外,即便是修为高出一个阶层,若是不清楚种子,都无法破除,老弟说之前见过,想来是接触到一些同源的术法。”
手指轻敲大腿,杜林皱眉,姜云犹豫了一下之后又说:“留着咱们,是为了祭祀大典,到了当日,恐怕有一番恶战,老弟不需担心,真到了那天,我自然有办法让你我恢复修为,只是那样一来,恐怕之后的修行之路便彻底断绝了,距离那天还有些时日,你仔细想好。”
杜林很讨厌这种半遮半掩的行为,有什么话,直说就好,遮掩中的猜测,很容易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可想到两人相识时日短暂,易地而处,恐怕自己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语。
人心险恶,那些看得到的对手反而更好应付,至于真到了那日,依旧没有办法打开,接受还是不接受,根本就不需要考虑。
修行,为的是长生不朽,若是命都没了,还担忧未来的道路有什么作用?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总有办法解决那些身上的缺陷。
一夜平静,似昨日那般,清晨时推开圈舍大门的是第二日他见到的那个男人,与前两日相同,扔下了两个馒头,一捆青草之后,转身离去。
到了夜晚,他再次推开大门走入。
东北角,人群中似有些慌乱,
“你,你,你还有你,出来。”
他随意一指,人群中显得更加慌乱,两个被他点了名的人,在黑暗中趁着混乱,便要向内走去。
“妈的,翻了天了?”
壮汉骂了一声,一步向前,双手抓住两人脖子,用力的向后一甩。
“砰,砰。”
那两人躺在地上,身子不断扭曲,只是剧烈撞击下似伤到了筋骨,挣扎了几下,终究没有起身。
“晦气!”
他狠狠的甩了一下手臂,面露厌恶,似那些人的身上有着洗不去的污秽。
“仙长息怒,仙长息怒。”
人群中,略显混乱,有人目光中,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色彩,只是被那老者几句话压制下去,人群平静后,他几步走到壮汉身边,点头哈腰,不断的道歉:“仙长切莫脏了自己的手。”
“这两人不听话,是我管教无方,仙长切莫动怒,就这样放过了他么,便宜了,仙长请再从新挑选几人,这两人留下,老东西我一定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语气恶狠狠的,说话中似带着煞气,一边说,他一边用脚在两人的身上狠狠的踱了几下,只是年老体衰,不但没有伤到两人,自己反倒累的气喘吁吁。
“老东西。”
壮汉瞥了他一眼:“你说替换就替换?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老子的事儿,用得到你来做主?你……咦?”
走到两人身边,正巧一人翻过了神,他双目一凝,看向老者的目光,有些诡异:“女人?”
“老子就说,你们这帮畜生一定隐藏着什么,只是这些年,一直没有计较,原来是女人。”目光中,带着不屑,壮汉嗤笑一下。
人群中,在壮汉发现异常时,有几人悄无声息的自人群中走出,慢慢将其围拢,而在他们走出后,又有几人快速的起身,补上之前的位置。
“女人?”
姜云笑了一下,古怪的看向老者和壮汉,哪怕他神魂被锁,一身修为暂不存在,可几步之外的景色依旧看的清晰。
躺在地上的那两个人,看上去与其他人并没有任何的差别,同样是赤着身子,骨瘦如柴,身上有一层厚厚的泥垢,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下,披着一件简陋的布片。
“女人?只是这样么?”
不同于姜云,听到那大汉高呼女人的瞬间,再次看向被人群围拢的圈子后,隐隐中,杜林心中有了不一样的猜测。
人群中,与往日一样,在麻木中等待,只是此时,似有一种别样的情绪正在出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