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昀和凤圣哲还没有立刻想到关键点,但君临却一点就通。
“不单只你身边现在有凤山,小昀和圣哲身边也已经有凤家的暗卫?”
“有肯定是有的,只是在没有侦测到不对劲之前,应该不会过于靠近他们俩。毕竟只要不是内域那边的人亲自来这里动手,单凭我们君家的力量,也足以保护他们两个小家伙了。我也不清楚具体有谁或者多少人在暗中保护他们,但肯定已经被安排下去了。
在凤山还没有出现之前,我身边就已经有好几个护卫跟着,明里暗里都有人。那个时候我还在凤家自己的地盘上,身边都没有缺过护卫,你想一下,凤家对直系成员的保护是多么的严密。”
即便是自己的地盘,也依旧高度警惕突发事件的发生。
老实说,凤殊刚知道的时候心里也困惑不已。作为地头蛇,居然还要担心外人能够轻而易举的突破家族的防守力量,在内部杀人,这到底是对家族防守系统的不够自信,还是担心敌人太过强大?不管是哪一种,显然这都是出于前所未有的谨慎。
她在沂州凤家长大的时候,家族也并不是没有仇敌。但凤家更多关注的依旧是城门的防守,其次才是自身家门的防守,家门之内,靠的都是个人的自身力量,并没有再额外安排暗卫一对一地贴身保护所有家族成员。
当时她家在沂州府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名门望族。名声鼎盛之时,异族都有所耳闻。可即使是战功赫赫的时候,凤家也从未因为自家可能会遭遇的风险,而设下如此严密的防守线。
那个时代的战争难道就不残酷?哪怕以现在星际时代人类的目光回望过去,生产力低下的那个时代,依旧物产丰饶,文化灿烂,同样的,人心诡谲和战争惨烈之处也与任何一个时代不相上下。
“凤家之前是不是家族成员在自己家的地盘上被人杀掉了?”
凤圣哲这一次脑筋转的很快。
“具体我也不清楚。
我在凤家的那几年,大半时候都处于身体恢复状态,记忆全部丧失了不说,连精神力也接近枯竭,学习进度也很慢。如果不是凤家的医疗水平足够顶尖,同时后来又得到了梦梦它们的帮助,我可能早就因为精神力崩溃枯竭的问题而死在内域了。
后来身体痊愈之后,为了让我早日找回记忆,凤家派人专门护着我到联邦来。那一次我在海底碰到了你爸爸。
他之所以失踪,是因为被奇怪的东西困在了海底。我当时因为记忆不曾回来,所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将他认出来,又因为困守他的那东西很是奇怪,我还和对方对峙了一阵。再后来,我回到了天极星,才逐渐找回了一些记忆。
但可惜的是,那一次我回君家,你们俩却都不在天极星,而是跟着三哥在前线进行封闭训练。我给你们留的东西,就是一位朋友赠送的,可以温养精神力,并且保持身体的康健。
原本我是想着等到你们回来,见见你们的。可惜当时凤家出现了紧急状况,我身边的护卫要求我立刻跟着他们回去。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等你们的缘故。并不是不想你们,而是事情紧急,紧急到我甚至都不能够向爷爷当面告辞。”
一想到当时的情况,凤殊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当时会差一点死掉?”
凤圣哲对这一个问题很是在意。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差点就死掉了。在他还埋怨她不回来看他一眼的时候,她差点就死掉了。在他怀疑她抛弃他就是为了能够挣脱婚姻束缚的时候,她差点就死掉了。
“差不多半边身体都被炸毁了,还是因为运气好,当时刚好内域的另外一个世家的星舰出现在月岚星,正正好又捕捉到了我被炸飞的场面,因为我和七姐的妹妹长得很像,而七姐姐妹俩也长得比较像,所以才会将我当成是七姐的妹妹救了下来。
身体倒是恢复的很快,可是识海的伤他们却一筹莫展。当时他们星舰上的医生也并不是他们家族最好的医生。而且即使是家族最好的医生,在涉及到另外一个世家直系成员的精神力时,没有得到对方家族的首肯,也没有得到病人自身的许可的前提下,是不能贸然进入对方识海的。
哪怕为的是救人一命,这种行为也是不可取的,在他们看来,这是极大的冒犯,等同于羞辱对方,羞辱对方的家族,甚至是挑衅对方。
我当时算是被他们吊着半口气,送回到凤家的时候,识海枯竭,身体也因为精神力严重受损的缘故而开始呈现衰败状态。
幸运的是,凤家有最好的医生,更有足够的药物,他们倾尽全力医治我。我苏醒之后,也开始慢慢有意识地按照我师傅教我的方法温养身体。
最初那几年,恢复的进度非常慢,我一直都躺在床上,翻身什么的都靠机器人保姆,喝的也都是特制的营养液,根本不能够正常进食。不单只想不起你们任何一个人,连自己是谁也一无所知。
而且被允许下地行走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就连最简单的日常动作,譬如走路,跑跳,穿衣服,弯腰系鞋带,等等等等,我也都是从头开始学习的。
因为我丧失掉了记忆,也丧失掉了自我管理的能力,太爷爷他们一直亲自照顾我。后来行动自如后,我越学越快,他们也依旧为我开小灶,不让我像其他凤家的姐妹们一样去学堂星生活,反而是留在他们身边,跟着他们,从最基础的课程学起。
直到我隐隐约约地开始对自己的身份感到怀疑,要求到学堂星去学习为止,我在凤家生活的那些年,大部分时候都是和太爷爷太奶奶他们在一起的。”
她说完之后才发现不单只君临的表情难看得很,就连凤昀和凤圣哲也隐隐地眼角泛红,不由地笑了起来。
“现在想来我其实是因祸得福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就不可能被误认为是凤小九而送回到内域凤家去。单凭我们外域现在的力量,还很难发现那一条通道,更别说有能力跨越通道直达内域。
能够重新回到凤家去,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怎么说呢,就好像在这个世间重新有了根一样,不再是身无所依的人,不再是势单力孤的人,而是也有庞大根基的人,是有着祖辈同辈晚辈几代同堂的人。
认真想来,其实她一直对家有种特别的眷恋。因为从前对沂州府凤家没有产生真正的归属感,甚至总是被隐隐地排斥在外,所以对于“家”这个字眼,她有一种莫名的执着,执着到了产生奢望的程度。
原本师傅师兄就是她的家,但随着她身死穿越,她唯一有过的那个家却消失了。后来,因为凤昀和凤圣哲,她又有了家的感觉。可是这种感情的萌发,还未来得及加深加厚,就因为在月岚星的那一场爆炸而刹那之间化为乌有。
失去一切记忆的她,如果不是凤家人的细心照顾,不是和凤家有所渊源,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庆幸的是,命运对她不公,命运却也给予了她奖赏。
现在,凤家也是她的家了。而且只要她愿意,以后凤家永远都会是她的家。
“你之前不是已经带着我和舅舅回君家了吗?难道君家对于你来说不是家?”
凤圣哲果然很敏锐,哪怕接收到来自于父亲的警告,来自于舅舅的提醒,他依旧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不是说他可以问她任何问题吗?这个问题她总应该回答他了吧?难道这个问题也和舅舅之前的那个问题一样属于秘密?
又是和谁的秘密?父亲吗?
他看了君临一样,君临纹丝不动。
“说来话长,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我和你爸爸之前感情并不好,不好到了什么程度呢?
我们每天不是在斗嘴,就是在冷战,要不然就是直接打架。打架呢,也不是你和屠樊那种小打小闹,是真正地将对方往死里打。你爸想要杀死我,我也想要整死他。嗯,就是恶劣到了那种地步。
儿子,你不用怀疑,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你爸爸和我的确是因为有了你才同意和对方结婚的。实际上在怀上你之前,我们两个就已经很确定自己不想要和任何人结婚,更别提生孩子的事情。你是一个意外,一开始并不受我们俩的欢迎。”
想法得到了印证,凤圣哲果然难堪得低下头去,尝试掩盖眼底的受伤。
“姐,你怎么说奇怪的话?
姐夫不知道,阿圣也不知道,可是当时你怀孕生产的时候,我可是全程陪同的。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在,我知道你很开心能够孕育新生命,而且阿圣出生的时候你整个人都散发出巨大的喜悦。我能够感受到当时的你是感到非常幸福的,完全不像你现在说的那样。
对了,当时九衡哥也去医院探望过,他也看到过,阿圣,你下一次碰到他可以亲自问他姐姐当时的神态。
姐姐绝对是喜欢你的。就像舅舅一直都很期待你出生一样,姐姐也是这样的。她就是嘴硬心软,还以为将话说的狠一些,就能够遮掩她太过心软的毛病呢。”
凤昀显然害怕自己外甥受伤,急急忙忙地解释当时的情况,甚至都想要骂她胡言乱语了。君临笑着瞥了她一眼,凤殊耸了耸肩。
“儿子,我只是说怀上你是一个意外,可没有说不期待你的出生。
我和你爸是不打不相识的情形,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就对对方有非常不好的观感,也就是说,第一印象非常恶劣。我们都是成年人,稀里糊涂地怀上了你,我是真的考虑过要终止妊娠的。
因为当时我年纪也不大,你舅舅年纪就更小了,还需要我的照顾,家里没有任何成年人可以支撑我们姐弟俩的生活,我们能够照顾好自己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如果联邦法律允许的话,很大概率我不会选择生下孩子。
然而没有任何如果,我不能私自那样做,也没有能力那样做。利弊无法权衡,我不能因为不想要孩子,就去犯法,然后被剥夺掉我对你舅舅的监护权。
我要是不生下你,我和你舅舅就要被送到不同的孤儿院去生活,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再重新和对方联系上。当时的我,只有他一个家人。你舅舅也一样,只有我一个家人。没有了他,我活不下来。没有了我,他也活不下去。”
凤昀听懂了她的潜台词,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是的,因为凤昀是弟弟,是那个死掉的女孩儿的弟弟,所以凤殊才需要将自己的来历告诉他,让他以后可以在心里祭奠自己那个未能够如期长大的姐姐。
但是凤圣哲不一样,凤圣哲是可以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去了解那一段过往的。所以她已经决定了不告诉他。就像最初选择和君临结婚的那个理由一样,她想要埋葬那一个不堪的人生片段。哪怕并不是她的,可现在的确就是她的,也是君临的,更是他们儿子的。
凤圣哲依旧低着头。没人能够看清他眼底翻滚的思绪。
“我不希望你从其他任何人口中知道这一件事。你能够当面问我,我很欣慰。虽然多年不见,但是最起码,你愿意给我机会。
儿子,我并不希望怀上任何人的孩子,这没错;我并不希望和任何人结婚,这也没错;阴差阳错之下怀上你,毫无选择余地地生下你,这也没错;因为你才会决心和君临结婚,这同样没错。所有这些,都是事实。
你要说我现在有多爱你,我不知道。
我很确定的是,我很高兴你出生了,我很高兴你是我儿子,我很高兴你和你舅舅相处得这么好,我很高兴带你回了君家,我很高兴君家人都喜欢你,我很高兴君临是你的父亲,而不是其他任何男人。”
凤圣哲安静地听完自己母亲的解释,终于抬头问父亲,“你也是因为没有办法,所以才会回家?”
“是。”
尽管内心忐忑不安,君临还是配合着妻子,决定快刀斩乱麻。
机会稍纵即逝,现在能够开口,将来就未必了。尝试谈一谈,不会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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