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梦觉得她的推测是异想天开。
“虽然存在可能『性』,但是这世间哪来的这么多巧合?比起你是那对早就失踪不知死活的双胞胎的后代,更大的几率是你就是凤小九。
算了,算了,我也算是对你有点了解了。你这人也是个顽固的,偏执起来,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反正不管你是谁,你都是凤家的血脉,这一点毋庸置疑。你在凤家也住了几年,对凤珺他们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别说是血脉至亲,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也得承认,他们对你付出了感情,你接受了,也回报了,想要因为身份的变化而收回自己付出去的东西,那可不容易。”
“我知道。对高祖父他们,我永远都怀抱着感恩的心态。不管我是谁,我都承了这具身体的情。”
凤殊重新回到床铺上,思绪总算不那么混『乱』与亢奋了。
“我之前一直都觉得很混『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虽然失去了所有记忆,但理智总是在提醒我,我的情况不对,不是大家告诉我的那个样子。并不是说否定了事实,就连同所有的善意都一并抹杀。不是那样。我只是求一个顺畅,或者干脆说,求一个念头通达。”
梦梦懵了,“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越说我越糊涂。”
凤殊『露』出了微笑来。
“没关系。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也没关系。我自己知道我的心境就好。”
“说重点。我可不想要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要是以前,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随时都可以抛下你,现在可不行。我不想因为你的问题而稀里糊涂地受伤或者是没命。”
梦梦拒绝做一只被蒙在鼓里的宠物。
“换个你更容易接受的说法。那就是我想明白这些关窍之后,以后我的心境就会更加平和。心境平和了,以后我在武道上的进展就能够更加顺利。就跟顿悟或者说醍醐灌顶似的效果,明白了吗?”
“早说。这个我知道。凤初一说过,人类是个爱跟别人较劲也爱跟自己死磕的种族,不管事情大小,都需要先过了自己心里的那一道关卡,才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嗯,这么解释也可以。”
凤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我要练功了。”
梦梦炸『毛』,“练功?练什么?你忘了那股神秘的力量?拜托你长点心!搞不好现在就潜伏在暗中,只等着你主动『露』馅!什么都别练,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就算要练,也去练体能,让那个福运或者素加教你阿曼达界的锻炼方式。”
见它难得紧张成这个模样,凤殊觉得顺着它意也好,反正有些事情也不急这一时。
她打开门,想要去找素加,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依然是鲁浩。
他脸上的表情,非常的臭。
“您需要帮忙吗,鲁浩先生?”
凤殊忍笑,指了指他身上的绳子。
“不必!”
“是鲁老先生将您给绑起来的?”
她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脸上的笑意明晃晃的,让他想要忽视都难。
他的脸“唰”地便红成了猴屁股。
“小姐想要做什么尽管去做,不需要在意我。”
“可是您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我的门外,这副模样,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让您遭了……惩罚或者戏弄?”
“小姐是想要吃些什么东西吗?如果不想要亲自去餐厅,我可以通知吴桐送过来。”
“不,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已经去餐厅吃饭了。”
“那么您是想要去找人聊天吗?不管您想要找谁,我都可以直接联系他们,让人过来。”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她那双笑意『吟』『吟』的眼睛转移角度。
凤殊终于是笑出声来。
他连脖子都红了。
从最初的面无表情与严肃正经,到现在的害羞内敛,他的变化让她觉得十分有趣。
人从来就不是一句话一个单一的印象就可以概括得了的。比起动物与植物来,人类永远都更复杂,更善变。不管是表面还是内心,哪怕是再单纯的人,也不会由始至终都保持一成不变。
凤殊的脑海里蓦地闪过了驴打滚的身影来,笑容微敛。
“不,我现在就想跟鲁浩先生说说话。”
她改变了主意,身体斜斜地依靠在星舰防壁上,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他来一场漫长的谈话。
鲁浩有些懵。
梦梦冷哼,“喂,凤小九,你这是准备背着君临『乱』搞男女关系吗?不要以为随便调戏一个雄『性』是正确地展现你的雌『性』魅力的方式。引火烧身你就完蛋了,在真空里,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我只是突然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什么有意思?你不是来真的吧,凤小九?”
梦梦急了,“别啊,现在危机四伏,你不长点心就算了,还想要背着配偶来玩点刺激,真的会死人的!我知道你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但现在真的不是泻火的好时候,就算憋不住你也得给我憋着!要实在憋不住,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去你识海深处将君临的那个记忆团给激发了,让你做做春梦解解渴?”
凤殊不由自主地嘴角抽抽,都忘了接下去想要说的话。
鲁浩原本还有些恼羞成怒的,因为总觉得她是以揶揄的心态来看他出糗的,但是瞥了她一眼,却发现她刚才还万分愉悦的神情不知怎么的有隐隐发黑的倾向,他的尴尬就如同退『潮』时的『潮』水,迅速消散。
“小姐想要跟我聊什么?”
“噢,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
凤殊集中意念对梦梦喊了一声闭嘴。
“你结婚了吗?”
鲁浩莫名其妙,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之间问自己的婚姻状况,“是的,已经结婚很多年了。”
“你的妻子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是说,你爱她吗?”
“你还说你不想要背着君临出轨!我告诉你凤殊,玩火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偷情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君临那个小气鬼肯定会追你们到天涯海角都要将你们这对j夫y『妇』给杀得片甲不留,清洁溜溜!”
梦梦口不择言,凤殊终于黑下脸来。
“我看你才想象力惊人,都可以直接去写赚钱了。”
“我这么聪明经历这么丰富要真是写当然会是流芳百世的名着,我不赚钱谁赚钱?!”
她怼它,它回击得飞快,简直是不加考虑地自吹自擂。
“黄婆卖瓜自卖自夸,就你这样的曲解能力,写荒诞还差不多,时刻准备着把人带到沟里去。”
“什么意思?说我不能赚钱?我告诉你,凤初一就试过写作,还真的能赚钱!他废话连篇都可以赚到大把的眼泪,我这么聪明怎么就不可以赚到信用点?”
它愤愤不平,觉得自己的才能被低估了,凤殊懒得再搭理它,直接无视了它在识海里的撒泼打滚。
反正现在它的反应伤不了她,就算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想看不见就看不见。
鲁浩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很好。对我也很好。”
他差点结巴了,说了短短的两句话,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脸上青红交加。
爱?
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跟妻子从小认识,两家是世家,好像从一开始,双方的家长就认定了他们是一对。
他知道自己不讨厌她,她对他具体是什么样的感情,他没有弄懂过,也不觉得有必要去弄清楚。就算她讨厌他,按照两家的情况,她也是一定要嫁给他的,他也是一定要娶她的,这是从小到大,他们双方都清楚的事情。
某种意义上而言,他跟妻子的婚姻,是水到渠成,甚至也算得上是一种命中注定?
鲁浩不知道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苦笑”的表情来。
凤殊瞬间明白了他的第二个答案是什么。
“你不知道她爱不爱你,但是你知道自己的状态,并没有到达爱的程度,是吗?不爱她为什么要娶她?”
如果是在从前的时空,问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太过愚蠢。但是这里是星际,是早已发展到两『性』关系开放到无法更开放的程度的时代。鲁浩这人看起来也不是个笨的,相反,他是属于聪明有本事更有家世的阶层,他的选择面比普通人更宽,他可以替自己做主的能力也更强。
凤殊懒洋洋地看着被绳子束缚着的男人,有一瞬间甚至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狼狈一闪而过。
“您为什么想要知道我的感情状态?我是说,这是个人**,与您并没有任何关系。”
凤殊耸耸肩,将身体的重心从左脚转移到了右脚。
“当然,跟我当然没有关系。我只是无聊,所以想要跟人说说话。正好一打开门又见到了你。反正只是想找个人说话而已,是谁没关系,讨论什么也没关系。正好想到这个问题,就顺口问出来了。鲁浩先生如果完全不想回答,可以当我没问,我并不是诚心想要让您难堪。
您人生当中就没有过像我现在这样,无聊到想要随便抓住一个什么人,为的只是说说话的时候?”
鲁浩立刻摇头。
他没有。
“自我懂事起,我就忙着学习,忙着训练,忙着工作,忙着东奔西跑,每天都有无数的事情需要解决,每天都有无数的人需要面对,我很少有完全空闲下来的时候,我是指,无聊到发慌,但是身边却缺少什么人,让我想要冲动到随便找个人就开聊。”
凤殊笑了。
“也对,您贵人事忙,跟我这样的没事做的人不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她,也不知道她爱不爱我。我们从一出生,就已经被家族看成是一对,所以从小到大,我就知道我人生的另一半是她,而她,也认定了我。我们之间,不会谈起这些。”
鲁浩说得飞快,但语气却奇怪的显得有些迟疑。
凤殊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没有想到这人却诚实地将自己的感情状况袒『露』给她看。
“为什么?我是说,既然你们双方都不确定,为什么最后还是顺着彼此家族的期望结婚?看鲁老先生的『性』情,他不像是不为子孙的幸福考虑的人。如果您不同意这一桩婚事,他肯定也会『逼』迫你一定要娶某个特定的女人。”
鲁浩再一次『露』出了苦笑来。
“是,小姐说的没错。问题是,您知道吗?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我从来就没有问过自己。我不知道我的妻子是怎么想的,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我们两人都没有谈起过这个问题。怎么说呢?如果今天不是您这样问起来,那么我百分之九十九地肯定,我们俩一辈子都不会觉得这样的婚姻是个问题。”
凤殊挑眉,“一辈子这么长,你怎么能够笃定?
虽然从以前到现在,可能都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问题,但是如果从一开始就出错了,就算很长的时间了没有显『露』出问题来,最终还是会因为根本『性』的原因而无法走下去。只不过,可能在走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之前,你们的婚姻问题已经因为一方或者双方的寿命终结而被最终掩盖了。
当然,也很有可能,虽然你现在没有意识到,但实际上你跟妻子还是有感情的,我是说,其实你们还是爱着彼此的,只不过彼此都不知道?不过这有可能吗?我听人说过,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种无法掩饰的东西,哪怕它有时候是用谎言的形式表现出来的。”
凤殊停了下来。
犹如漆黑的夜空,突然被闪电劈过,她的脑海也响起了惊雷。
这句话,是驴打滚说的。
那个时候,他的眼睛,盛满了笑意,还有让她欢喜的某种东西。
她最初以为是爱。
她以为那是属于恋人之间的含情脉脉的甜蜜时光。
后来她却死于非命,凶手正是他。
他给她致命一击的时候,眼神是怎么样的?
同样盛满了笑意。
甚至是在最后的时刻,她都没有能够读懂他的眼神。
她以为她永远都能够独占他那双眼睛,独占那些绵绵,可最后她却死得像一个笑话。
凤殊抿唇。
多年之后的今天,在恨他忘记了他又重新记起了他的今天,她为什么有种后知后觉的错觉,好像由始至终,他都在爱着她?
只不过,用的是谎言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