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事情都忙完了?”白月初顿了顿,干脆站起来转移了话题。
提到这个,离月冥的眼里便闪过一丝疲惫。
见他是这种反应,白月初忍不住追问道:“宋亭松的事情解决了吗?”
“他在牢里畏罪自杀了,就在昨天。”离月冥揉了揉眉心。
白月初震惊地看着他,“自、自杀了?真的是自杀,还是被人所害?”
“他嘴里藏了毒,想必是在行刺之前就已经做好死得准备,当时是空山亲眼看着他咬毒自尽的,死前他只交代是自己杀了裴扉,别的一概都问不出来。”离月冥的眸色逐渐加深,里面放佛涌动着很多情绪,又好像寂静一片。
难怪她昨晚会做那种梦,原来宋亭松真的死了。
这下好了,他们一家三口总算是团圆了。
“王、你一直在保护他,可他为什么要行刺你呢?”白月初不解地问道。
“依初儿之见呢?”离月冥看着她,不答反问。
白月初苦恼地咬住嘴唇,想了片刻才说道:“宋亭松最近的行为有些怪异,他为什么会突然消失?消失后又去了哪里?那么多人都在找他,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找到。是他隐藏的太好,还是背后有人在帮他呢?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么那个真正想要害王爷的人,现在仍逍遥法外,王爷定然不能放松警惕。”
“还有呢?”离月冥笑看着她。
“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从宋亭松身上下手,只可惜他现在已经死了。”白月初叹口气。
“初儿不是可以通灵吗?或许能找到他呢。”离月冥说道。
“可是昨晚我做了个梦,梦里他们在向我道别,现下恐怕是找不到他们了。”白月初无奈道。
“原来如此,没关系,有人三番五次想害我,这次不成还会有下次,总能留下一些线索的,我会多加留意的。”离月冥摸摸她的头,叮嘱道:“倒是你,也会因本王受到牵连,所以也要小心才是。”
“我知道。”白月初点点头。
如果那个人的目的是要破坏离家解除诅咒,那么只要在他们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死掉就可以了。
所以到目前为止,她和离月冥身上的危机都不能解除。
次日一早,白月初先陪着离月冥去了一趟扶风院,虽然她并不喜欢老夫人,可今天好歹是过节,她总要去请个安的。
请完安以后,离月冥便留下来陪母亲说话,白月初则乘着马车去尚书府接人。
街市上早已经张灯结彩,到处都能听到鞭炮的声音,听着着实喜庆。
“表姐为何不在法莲寺祈福呢?”晏宁儿坐在马车上,看着外面那热闹的景象,开口问道。
法莲寺有她不想见的人,她至今对那位玄弈大师还有些阴影,每每想起他,耳边就会响起诵经声。
不停响不停响,听得她都快要崩溃了。
“昭华寺在城外,虽然路途稍远,但沿途也可以悄悄热闹,权当是出来游玩了。”白月初解释道。
晏宁儿也没有多想,不经意间瞥到骑马跟着的非云,转头看着白月初笑起来。
“在王府里除了空山,非云也颇受青梧哥哥看重,现下却派他来保护表姐,看来在青梧哥哥眼里,表姐才是最重要的人。”
“别胡说,你把老夫人摆在了哪里?”白月初嗔怪地反问一句。
“那不一样。”晏宁儿摆摆手。
“都一样,哪怕是夫妻二人相处久了,最终也都会变成亲人。”白月初感慨一句。
晏宁儿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白月初却转移了话题,“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宫三少爷对你到底是什么心思?他同你讲过吗?”
晏宁儿皱眉,脸上冒出些许红晕,“表姐突然提这个做什么,我们都是定过亲的人,还谈什么心思呢。”
“我看那宫三少爷对你不像是敷衍了事,应该是动了情了,他不会还没有同你表明心意吧?”白月初看着对方笑起来。
晏宁儿忍不住瞥了姒玉和秋玉一眼。
二人一惊,忙转过身,努力把自己当成聋哑人。
“他倒是说过,可我觉得那只是为了哄我罢了。不管愿不愿意,我们如今都是定过亲的人了,自然也要学着迎合对方才是。”晏宁儿凑到白月初旁边低声说道。
“那他是怎么说的?”白月初忍不住八卦起来。
晏宁儿的面色更红了,嗫喏半晌才轻声说道:“他说他对我是一见倾心。”
“这……”
走得稳稳当当的马车忽然来了个急刹车,马车里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非云就在外面嚷道:“有刺客,两位姑娘躲在里面不要出来。”
说话间,她们便听到外面有兵器相撞的声音。
晏宁儿下意识握住白月初的袖子寻求安慰。
白月初还算镇定,在关窗户的瞬间,她瞧了瞧外面的情况,有两名黑衣人正和非云缠斗在一起。
现下她们是在城郊,而且已经偏离了官道,所以周围人烟不多,这才没有引去路人的恐慌。
想来也是因为这样,刺客才敢在青天白日里出来行刺。
就在这时,马车外忽然响起车夫的惊叫声,紧接着车身震了一下,又迅速往前跑去。
白月初赶紧打开窗户往后面看去,便发现车夫已经被人打倒在地,非云被另一个黑衣人缠住。
“宁儿,我们被人控制住了马车,都先别慌。”白月初按住晏宁儿的手,又对着姒玉和秋玉递过去安抚的眼神,“这座椅下是空的,足以容纳两个人。宁儿和秋玉先躲进去,待会儿我会见机行事,尽量把此刻引到别处,到时候你们再出来赶紧跑。”
“不、不行,我不能让表姐一个人出去冒险。”晏宁儿怕的全身都在发抖,却还是死死抓着她的衣袖不肯松手。
“这次的刺客恐怕是冲着我来的,你是被我连累了,听话,赶紧躲进去。”白月初再次拍拍她的手。
晏宁儿还想再争取,却被白月初强行按进座椅下的柜子里。
“别让我分心,好好躲着,我不会有事的。”
他们被赶出了扶风院。
对于这种情形白月初已经见怪不怪,只是苦了离月冥也要跟着她一起,被自己的母亲责怪。
屋子里不时传出摔砸东西的声音,白月初轻轻摇了摇离月冥的胳膊,说道:“你留下安抚老夫人吧,我们的事情可以慢慢来,莫要让老夫人再气出病了。”
“委屈你了,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解决这些问题。”离月冥握了握她的手,又松开,转头担心地看着紧闭的屋门。
老夫人这次的怒火不好平息,这些天里,离月冥除了处理公事,便是留在扶风院陪着母亲说话。
而白月初在银阙阁里也没有闲着,想着既然要好好相处,自然是用真心换真心。
可她眼下能做的也不多,最后便跟着郝嬷嬷开始学做饭了。
想着她时不时送过去一些小点心,偶尔再煲个汤,就算老夫人不肯受用,把它们都扔出来,但她好歹是用了心的。
老夫人就算再讨厌她,时间久了,自然也能体会到她的真心。
她们本是敌对的关系,如今想要化敌为友,总有一方要先低下头。而且,老夫人以后也会成为她的婆婆,孝敬婆婆也是应该的。
她送东西的时候,每次都是避着离月冥的,免得他看到老夫人把东西扔出来,再让他们母亲之间生出更多嫌隙。
眼看着再有两日便是除夕夜,可老夫人那边依然不肯松口。
白月初也没有气馁,早就知道这会是一场硬仗,且持续时间长,她自然有心理准备。
今天是贴年画的日子,离月冥那边忙着朝廷里的事情脱不开身,王府里的事情虽然有管家和詹嬷嬷料理,可是贴年画这种事情,白月初更希望亲手去做。
就像以前每年过节那样,她都会帮着家里一起贴年画,只有这样才像是真的饿过节。
忙活着,热闹着,非常喜庆。
这天她刚带着姒玉等人贴完大门上的年画,便瞥到有人站在王府大门外,转眼一瞧,竟是宫九思。
她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朝对方行了个礼。
“宫三少爷怎么突然过来了?”白月初说着,便邀他进府再叙。
宫九思却摇头婉拒了,眼里闪过一丝窘迫,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小年那日的事情,宁儿都知晓了,直到现在也不肯见我。我去尚书府守了几日,她始终不肯出来,我也是迫不得已了,才冒昧前来叨扰白姑娘。”
最近一直想着离月冥和老夫人的事情,她居然把宁儿给忘了,哎呀,真是蠢!
“当日的事情宫少爷也是为了帮我,是我要瞒着宁儿的,她要是生气也是在同我生气。”白月初抱歉地笑了笑,说道:“我这便去尚书府道个歉,好好安抚她,宫三少爷且回去等消息吧。”
“那就多谢了。”宫九思感激地朝她拱拱手,“麻烦白姑娘了。”
“宫三少爷能这么在乎宁儿,我自然也是高兴的,又岂会觉得麻烦。”白月初和他客气了一句。
宫九思没有多留,很快便告辞离开了。
白月初也不紧赶着贴年画了,回去银阙阁里收拾收拾,带上礼物便去了尚书府。
宫九思与晏宁儿虽然定了亲,可到底是外男,宁儿不愿出来见他,别人也不能放他进去。
不过白月初不同,就算宁儿回绝了她的探望,可她还是找来了秋玉,并成功说服对方跟着去了晏宁儿的院子。
晏宁儿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这么不靠谱,当即就要责罚秋玉,白月初赶紧做主把秋玉支走,又拉着晏宁儿在屋里说话。
“那日的事情,是我不对,我这不是赶着来给你道歉了吗?你要是心里还有气,任打任骂都随你,只要你能消气。”白月初用力拍拍自己的肩膀,并往对方面前凑了凑。
晏宁儿噘着嘴冷哼一声,把头偏过去,“我是真的担心表姐,可表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瞒着我,分明就不是真心的。”
“我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只是当时情况特殊,为了效果逼真,除了郝嬷嬷和帮忙的宫三少爷,这件事情我谁也没说。”白月初解释了一通后,又摇着对方的手开始撒娇:“哎呀,我的好妹妹,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以前要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一定不会再瞒着你,好不好?”
晏宁儿哼一声,干脆转过身去,就是不肯看她。
白月初只能继续变着法子的道歉,不时刷刷宝,不时讲个冷笑话,不时又装柔弱,不时又露出满脸的深情。
晏宁儿被她这多变的样子给折腾的,最后终于还是受不了了,只得认命投降。
“好了,我不怪表姐就是了。”
“真的不怪了?”白月初见好就收,忙恢复一本正经。
晏宁儿点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以后咱们好姐妹,知道吗?”白月初松下一口气,开始往嘴里猛灌茶水,废了这么多口舌,真是渴死她了。
“既然是好姐妹,表姐总要告诉我,那日的结果如何吧?”晏宁儿冲她挑挑眉,难得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
白月初耸耸肩膀,“效果很好,我和王爷也把话彻底说开了。”
“便是说,表姐已经认定青梧哥哥了吗?”晏宁儿问道。
白月初笑着点点头。
晏宁儿也终于露出了笑脸,“你们两个啊,就是好事多磨。”
是好事多磨,还是一场冤孽,白月初也不敢确定。不过不管是什么,她都不会再退缩了。
“我们是好事多磨,那你与宫三少爷又是什么呢?”白月初适时提起了宫九思。
晏宁儿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撇嘴回道:“我与他什么都不是,以后表姐也莫要再提他了。”
“啊?”白月初尴尬地笑起来:“这就让我为难了,你们都是订过的亲的人了,早晚有一日都是要成亲的,现在再划清界限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他心眼儿太多,我不喜欢。”晏宁儿噘着嘴,满脸的委屈与不快。
心眼儿多,这该从何说起呢?
白月初不确定地看着对方问道:“上次的事情,是我要求宫三少爷不要告诉任何的,宁儿是因为这个才会这样想的吗?”
晏宁儿沉默片刻,偏头回了一句:“不是。”
白月初觉得她的反应很奇怪,捧着脸研究了半晌,然后又追问了几句,可对方拒绝再回答类似的问题。
看来宁儿是真的不想说,她也不便再多问。
不过感觉挺对不起宫九思的,回头要好好和他解释一番才行。
两个人在屋子里待到快到晌午,她们才一前一后地走出来。
晏宁儿抬头看看天色,挽留道:“已经这个时辰了,表姐就留下来用午膳吧。”
“不用了,王爷说过会回王府用午膳,我得回去准备了。”白月初拍拍她手。
“我明白了,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留表姐了。”晏宁儿恍然大悟地笑笑,挽上对方的手臂说道:“走吧,我送表姐出去。”
临近除夕,每家每户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尚书府里亦是张灯结彩的,仆人们穿梭在府里的各个角落忙活个不停。
二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后院,白月初便对晏宁儿说道:“便送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