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街上走了没几步,忽然感到后面有人靠近,还没有来见回头去看,就被人按住了肩膀。
她下意识往旁边躲闪,侧身一瞧,竟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萧焱。
对方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白月初不禁开始好奇,前两天老夫人和离月冥是如何把人赶走的,这厮怎么看到她还能笑出来呢?
“萧少爷有事吗?”现在是在大街上,白月初也不好直接甩手走人,便对少年见了个礼。
萧焱和萧潋一样,每次出门的时候,身边都不喜欢带着小厮婢女,不巧这次白月初也没有把姒玉带上。
他们一男一女站在街上,着实有些显眼。
想到昨天离月冥的态度,白月初不着痕迹地又往旁边挪了两步,企图和对方保持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
可是萧焱并不想如她所愿,她挪两步,他也跟着挪两步,并说道:“你躲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
白月初继续往旁边挪着步子回道:“萧少爷若没有什么事情,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她说完,便转身往前走去。
意料之中的,萧焱还是跟了上来,边走边说道:“你昨天为什么不辞而别?害小爷在王府等了那么久,最后还被赶了出去,小爷的脸面都丢光了。”
白月初不予理会,继续往前走。
这条街道不算太长,白月初走着观察了没多久,就差不多将整条街道上的人都扫视了一遍,并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影。
“你怎么不理我?”萧焱有些不悦地跟在她旁边,“难不成还在生小爷的气?唉,我这不是没有把你那宝贝婢女怎么样嘛,你若是心里不痛快,那就打我两拳。”
白月初懒得理他,继续默不作声地往前走,想着到了下个路口她就拐去主街。那里人多,说不定能借势甩掉他。
萧焱不知道她的心思,见她要去主街,继续巴巴跟着,“你独自一人晃悠也是无聊,不如跟小爷去个……”
“谁说我是一个人了?”白月初一个没忍住就朝对方丢过去一个白眼。
萧焱左右看了看,露出一副“你少骗我”的笑脸,“小爷我跟了你这么久,也没见旁边有人。”
听他这话的意思,应该不是特意跟踪她过来的。
白月初稍稍安了心,转头,笑着问道:“我们家王爷就在附近,你想跟着我过去拜见一下吗?”
萧焱脸上瞬间闪过一抹抗拒,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然后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语气颇有些不悦地重复道:“你们家王爷?据小爷所知,你根本不是王府的什么表亲,难、难道……”
白月初不置可否地嗯哼一声。
萧焱脸上顿时阵青阵白,好半晌才回过神,一抬头白月初已经走远了。
眼看着她就要没入人群之中,萧焱迈开腿快速跟上。
“赤羽王能瞧上你一个小丫头吗?想找借口把小爷支走,门都没有。”
怎么就瞧不上了,赤羽王怎么了,照样对姐姐我痴心一片。
白月初不悦地瞪他一眼,此时周围的人已经变多,她不停地找机会往人群中汇聚。
不想那萧焱竟如狗皮膏药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
眼瞧着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索性就直接离开了西市。
当他们走到一处比较僻静的角落时,白月初终于停下脚步,看着少年问道:“你准备跟到什么时候?”
萧焱吊儿郎当地站在她面前,抱着胳膊回上一句:“小爷乐意。”
“有病就去吃药。”白月初冷笑一声。
闻言,萧焱忽然就捧住心口,唉哟地叫着,故作孱弱地说道:“小爷有疾,烦劳姑娘送我去医馆。”
“自己爬着去,姐没空。”白月初被他这无赖行为气的发笑。
萧焱马上就收起了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愤懑地看着她抱怨道:“你连苏穆青那个伪君子都能救,怎么就救不得我了?”
白月初觉得自己不能再和他纠缠下去了,这厮比狗皮膏药还粘人。
她这边刚要抬脚走,就被萧焱眼疾手快地给拽住了。
白月初下意识看向周围,总觉得离月冥会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脚上奋力一踩,萧焱吃痛,闷哼一声便放了手。
“你这样缠着我有意思吗?”白月初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萧焱反而笑起来,“你这张牙舞爪的样子,也甚合我的心意。”
白月初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半晌后忽然问道:“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她眼里那讥讽的笑容太过明显,一下子就刺痛了萧焱。
少年面色大变,怪叫一声反驳回去,“谁、谁喜欢你,我看到你这张脸就讨厌,绝不可能喜欢你。”
“既然讨厌我,干嘛还要缠着我呢?你累我也累,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白月初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萧焱突然沉默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抬头丢下一句“小爷就是觉得逗你好玩儿,不是喜欢你。”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白月初放心地拍了拍心口,左右看着想要找个地方雇一辆马车离开,不期然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身影与刚才在西市看到的有些不同,因为它是半透明的。
“萧桐!”
白月初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小心翼翼地朝对方靠近。
她跟着萧桐走到崇化坊,进入一条巷子,最后在巷子尽头一拐,那后面是一片空地,比邻城墙,周围只分布着粗壮的柳树,僻静隐蔽之极。
白月初不敢靠太近,躲在巷子口悄悄往里面观望。
就见萧桐飘在靠近城墙的那棵柳树下,她的对面还站着一个人,透过她半透明的身体可以看出来是名男子。
柳树把男人的身体遮去一半儿,白月初观望了许久也没有瞧出那人是谁,亦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事情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上次在将军府的时候她便觉得可疑,就算没有她的血,萧潋也能看到萧桐。
还有莫静淞和宋亭松之间也是如此,难道是她太孤陋寡闻了?或许这些鬼魂是可以控制什么人能看到他们呢。
她正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便看到萧桐对那男人行了一个大礼。
在她弯下腰的瞬间,白月初终于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虽然只有半张,但足以让她认出来对方。
正是她在西市看到的那个熟悉的人影——宋亭松。
他们为什么会约在这里见面?
宋亭松不是应该好好躲在相思居,等待庭审之日出堂作证吗,为什么现在却跑出来了?
他不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吗,现在沛国公府的人虽然被软禁在府里,却不代表他们没有能力对外面的人下手。
白月初想再靠近一些距离,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可是她的脚才刚刚挪动了一下,就看到萧桐再次对着宋亭松行了个礼,随后转身往回飘。
白月初吓了一跳,慌忙往后面退去,可是萧桐的速度太快了,眼瞅着她的身影已经飘进巷子口。
白月初也顾不得其他了,正好身后有一道门,她试着推了一下,能推开。
面上一喜,她迅速躲了进去,想着私闯别人家宅总归是不好的行为。而这道门又能推开,显然是家中有人,她须尽快向主人赔个不是。
然而她转身一瞧,却看到院子里空空如也,只有晾晒的衣物和墙角的梅花随风颤动。
想来主人家应该是在屋子里了。
白月初暂时放弃去赔罪的念头,转身趴在门缝上往外面看,不多时便看到宋亭松快步从门前经过。
看来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白月初暗松一口气,心里迅速闪过一个“趁着没有被发现赶紧走”的念头,但马上又被自己给鄙视了回去。
总归是她有错在先,若是不去道个歉,她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思及此,白月初便抬手在门上敲了几下,扬声对着屋子里喊道:“请问有人在吗?”
她连着问了几声,屋子里都没有什么动静。
难道这家里没有人?
白月初还想再询问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响起一阵惊叫声,好像是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
她的双脚跟着挪了个方向,快步朝里面走去。
晏宁儿临走前,白月初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封信交给她,托她转交给宫九思。
这封信一旦送出去,她或许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可她早就决定好了,不是吗,为什么事到如今竟然犹豫起来了呢?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白月初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可每次想到留与不留的时候,她的思绪便会凝住。
直到姒玉递进来一封信,她看过上面的内容以后,整个人便精神起来。
她匆忙换上男装,戴上披风,坐着马车再次来到相思居。
那边伶俜将将把门打开,她便迅速跳了进去,边关门边问道:“我收到你的信了,宋亭松真的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伶俜透过门缝看一眼外面,随后示意白月初跟她走。
她们进入花厅以后,伶俜才开口解释道:“三日前就已经不见了,王爷也曾派人寻过,却一直毫无音讯。”
三日前,不就是她去西市见宫九思那日吗,原来那个时候宋亭松就已经逃出来了。
白月初懊恼地握紧拳头,早知如此,她当时应该直接上去把人抓住送回相思居的。
“伶俜姑娘怎么突然把消息传给了我?连王爷都寻不到人,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便是在这种时候,伶俜的笑容还是那么娇媚,声音也一如既往地勾人,“这是莫姑娘的要求,奴家也只是替人传个话。”
“莫姑娘还在这里?”白月初一惊,不自觉就站了起来。
“她一直都在,只是刚才又出去寻人了,恐怕一时半刻也回不来。”伶俜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
“王、王爷他现在怎么样了?”白月初迟疑地问了一句,可心里却是一片酸涩,她总觉得对方一定知道离月冥的消息。
果不其然,伶俜很快回道:“虽然宋公子找不到了,可那边已经有了新的线索,王爷正忙着整理那些证据。”
白月初失落地垂下眸子,侧过身坐在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