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床一张塌,也足够她们主仆三人休息了。另外一间普通的客房留给车夫住。
萧焱从外面再追进来的时候,她们已经订好房间,头也不回地跟着伙计往楼上走去。
“我的人已经订好了房间,你们何故再多此一举呢?”萧焱跟在白月初身后,又开始念叨起来,“要不然还是把房间退了吧,咱们的房间都挨着,夜里有什么时候也能互相有个照应。我跟你说,这城郊可是……”
说话间,伙计已经打开了套房的屋门。
“麻烦给我们准备四菜一汤。”白月初对伙计说了一句之后,便拉着姒玉和杏雨进去,随即“啪”地一声关上屋门。
萧焱被关在了门外,险些撞到鼻子,他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站在那里犹豫片刻以后,便转身离开了。
这一夜睡得还算安稳,萧焱也没有再过来打扰她们。
次日天还未亮,白月初便被姒玉叫起来了。
“姑娘,这个时辰城门已经开了,咱们现在就走吗?”姒玉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白月初勉强睁开那双沉重的眼皮,看到姒玉和杏雨都已经穿戴整齐,她瞬间就清醒过来。
“走,马上走,免得再被那萧焱缠上。”她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边姒玉伺候白月初洗漱,那边杏雨已经悄悄去叫车夫准备好马车了。
等她们互相搀扶着走出客栈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客栈门外,城外的风好像都比城里的风刺骨。
她们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迅速上了马车。
姒玉和杏雨拿出座椅下的毯子为姑娘盖上,这个时候马车也缓缓动起来,白月初终于安心地舒了口气。
说实话,她是有点儿害怕萧焱的。
这厮太难缠了,而且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昨天他敢在王府里公然劫持人,还不知日后相处的时候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所以她是极不情愿再和他打交道的。
况且昨天晚上就是因为他,她们才会被困在城外,想来老夫人很快就会知道这个消息。她不怕老夫人责难她,她就是害怕离月冥知道以后会多想。
马车一路狂奔回到王府。
白月初略感心虚地走回银阙阁,一路上,她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可是等她再仔细观察的时候,又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果然人不能做亏心事,要不然别人很平常的举动,都会觉得是意有所指。
她这边刚刚踏进银阙阁,郝嬷嬷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姑娘,您可回来了,真真是吓死奴婢了。”郝嬷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里面充满了担心和害怕。
白月初边拍着她的被安慰,边看向院子里,没有可疑的地方。
“咱们进屋说吧。”
郝嬷嬷拉着她不肯松手,直到进了屋还是紧紧盯着她。
“王爷回来过吗?”白月初打量着屋子里,并没有看到多余的人。
郝嬷嬷摇摇头。
白月初暗松一口气,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她对着郝嬷嬷安慰道:“放心吧,我没事,就是昨天晚上出城的时候被困在了外面,不能及时通知嬷嬷一声,倒是您叫担心了。”
“怎会困在城外了呢?你们昨晚住在哪里?”郝嬷嬷依然担心地打量着她,嘴上说道:“老奴就是害怕姑娘像上次一样,莫名其妙惹上一身官司。”
“哎,说来话长,先不说这个了。”白月初叹口气,看着郝嬷嬷问道:“我们昨晚没有回来,府里有什么动静吗?”
郝嬷嬷赶紧摇头,“没有,老奴不敢声张,又害怕又担心的,好不容易熬到姑娘回来了。”
“那便好。”
白月初看着郝嬷嬷脸上露出歉意,“让嬷嬷受累了,您快去休息会儿吧。”
“姑娘当真没事吗?”郝嬷嬷还是不放心。
“真的没事,有姒玉和杏雨跟着呢,您要不信可以再问问她们。”白月初笑起来。
郝嬷嬷这次点了点头,又叮嘱几句以后,便退下了。
早膳是拂冬端过来的,白月初瞧着她也是一脸的憔悴,两只眼圈都是黑的,便问道:“你昨晚也是等了我们一夜?”
拂冬点点头,脸上闪过一抹羞赧。
“那你把东西放下赶紧回去补觉吧,这里有姒玉和杏雨在,忙得过来。”白月初对着她催促一句。
拂冬还想等伺候她吃完早膳再去补觉,最后还是被白月初给劝走了。
只不过她这边还没有来得及吃几口早膳,杏雨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这个画面有点儿似曾相识,白月初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不好了姑娘,萧少爷又来了,说要见您。”
果然,又是那个王八蛋过来了。
白月初把嘴里的包子用力嚼着,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用管他,这次谁也别处去,我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等她好不容易把早膳吃完,扶风院那边又来人了。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老夫人的眼线就跟着自己,想来昨晚的时候老夫人已经知晓了。
这个时候叫她过去准没好事。
可是萧焱现在还在府里,她要是不过去,只怕老夫人会更加生气,再误会了什么告诉了离月冥,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想至此,白月初最后还是认命地跟着詹嬷嬷去了。
每次见面都是在暖阁里,白月初当真不喜欢这里的气氛,压抑阴沉,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束缚感。
总觉得自己是站在一个墓室里,阴冷无比,虽然这样的形容有些不太恰当。
“都是你干的好事。”老夫人一看到她,也不等她行礼,拍着桌子就怒喝起来,“你作为王府的表姑娘,竟敢彻底不归,还和一个外男同住一家客栈,你是想毁了王府的名声吗?”
“月初并无此意,只是当时情况特殊,不得已而为之。”白月初自知自己理亏,便开口解释了一句。
“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老夫人显然不信她的话,反而更加生气了,“你本事倒是不小,竟能让那将军府的二少爷日日追到王府里来,还敢在王府里公然掳人,这般行径和心思,岂是你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
“不管老夫人信与不信,月初与那萧少爷都是清清白白的。”白月初义正言辞地说道:“他人的言行与我无关,况且那萧少爷又是个狂妄的浪荡子,他要如何又岂是月初所能左右的?”
“伶牙俐齿,你做错了事竟然毫无悔意,还在这里大言不惭。”老夫人震怒地斥道:“此事若能就此揭过,无人再提也就罢了,如若对王爷和王府造成任何伤害,我决不轻饶。到那时我倒要看看,王爷还会不会护着你。”
“月初明白了,我这就出去和那萧少爷说清楚。”
白月初俯身行礼,正要退下时,老夫人又开口了,“站住,还想出去丢人现眼吗?区区一个将军府的人就敢在王府撒野,真当我这个老婆子不中用了。”
“那老夫人的意思是?”其实白月初也不想出去见萧焱,这下正合她意。
“人已经被赶走了。”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她,命令道:“你自己想办法,让他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以后他再敢出现在王府,我就拿你是问。”
白月初咽口口水,这个要求难度有点儿大。
腿长在人家身上,她能有什么办法阻止呢?
“等梧儿忙过这一阵儿,你要尽快兑现承诺,年后必须怀上,不然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老夫人收回目光,看着手里的佛珠警告道。
“怀孕这种事情太随机了,老夫人就不能再宽限几个月吗?”白月初试图再多争取一些时间。
“哼,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我都知道,除非留下离家的子嗣,否则你绝对离不开这里。”老夫人捻着佛珠说道。
“就算您这么说,可怀孕是两个人的事情,如果王爷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所以在此之前,老夫人是不是要先说服王爷呢?”白月初知道离月冥肯定不会答应,如果能借此多拖延一段时间,那就最好不过。
老夫人抬起双眼,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就看到有人掀开了帘子,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白月初看到老夫人面色忽变的同时,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幽邃黑沉的眸子。
“儿子给母亲请安。”离月冥走到白月初身边停住,对着软榻上的老夫人拱手作揖。
老夫人脸上的惊诧转瞬即逝,这会儿已然恢复如常,她笑看着自家儿子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刑部的事情忙完了吗?”
“听闻家中出了一些事情,儿子不放心便回来瞧瞧。”
老夫人不悦地瞥了白月初一眼,目光再转到儿子身上的时候又变得柔和起来,温声问道:“你都瞧见了?”
离月冥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点头回道:“萧家的二少爷一向肆意妄为,不服管教,母亲莫要为着此人动怒才是,您的身子最要紧。这件事情儿子自会去处理,您只管安心休养。”
“有人愿意安分守己,母亲自然能安心。但若有人行为……”
“母亲,您该歇息了。”离月冥不动声色地打断了老夫人的话,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强硬。
老夫人抿嘴瞧着他,她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儿子了,也不知道刚才她们说的那些话他有没有听到。
他总是这么隐藏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罢了,我也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老夫人身上唯一的软肋,恐怕就是她的儿子了,每次只要是离月冥过来,总能三两句就让她熄了火。
现下虽然安然无恙地走出了扶风院,可白月初心里还是直打鼓。
她抿嘴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周围的冰雪又为他身上添了几分冷硬之气,他沉默地走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回银阙阁的路上,白月初反反复复张了几次嘴,最后也没能吐出一个字。
要说心虚倒也谈不上,只怕担心离月冥会误会。
离月冥先走进屋子里,白月初随后跟上,她刚跨过门槛,就见男人转过身,抬手越过她的肩头,直接把屋门给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