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准备妥当,已是黄昏时分。
白月初直到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她这样做会不会显得太明显,一边拒绝一边又跑上去关心,离月冥会不会觉得她有病?
白月初苦恼起来,坐立不安地看着旁边的食盒,要不然还是回去吧!
“王爷若是见到姑娘定然高兴。”姒玉整理着貂皮毯子,忍不住说了一句。
白月初刚刚下定的决心,瞬间就被她这句话给击垮了。
算了,出都出来了,再回去岂不是显得她心虚。
等马车到达刑部的时候,她也差不多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了。
姒玉先下车却禀报,白月初坐在车里等着。
很快,姒玉就跑回来了。
“怎么样?”白月初见她上来,赶紧问。
姒玉有所顾虑地看着她,低声说道:“他们说王爷不在这里。”
白月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好似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不在这里?是出去了吗?”
姒玉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把实话说出来了。
“好像是被陛下叫进宫里去了,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到时饭菜都凉了,姑娘咱们别等了。”
白月初失望地叹口气,“既然如此咱们就回吧,唉等等,把这两张毯子给王爷留下。”
“不用了姑娘,刑部里什么都有,王爷不会冷着的。”姒玉把毯子放好,见姑娘看着自己,便笑着解释道:“王爷进了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说不准等王爷回来,这毯子早就被别人拿去用了。”
“好吧,咱们也回吧。”白月初无奈地看向外面。
马车缓缓起步,带着她们在刑部大门前转了大半圈。
这须臾的功夫,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夜色中周遭的环境显得有些模糊,墙角和房顶上都堆着积雪,乍一看过去,就是一团一团的白色。
白月初看着外面不断倒退的景色,渐渐就看得眼花了,眼前不断晃过白花花的雪团。
直到马车拐上宽敞的朱雀街,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街市上灯火辉煌。趁着宵禁之前,还有许多小商贩坚守在道路两旁,川流不息地行人也在热闹地享受着他们一天之中最后的娱乐时间。
白月初看着别人的热闹,竟忽然有种落寞的感觉。
就在她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有两道熟悉的身影,一前一后地进入到不远处那条黑暗的巷子里。
“王爷?”白月初皱起眉头。
姒玉正坐着发呆,忽然听到姑娘唤了一声王爷,赶紧问:“怎么了?”
白月初仔细想了想,她应该没有看错,如果说一个人的身形相似也就罢了,可是两个人都相似,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他们身上的衣服,也正是白天离开王府时穿的那件。
“我刚才看到王爷和空山了。”白月初看着姒玉说道。
姒玉心虚地瞄一眼窗外,“姑娘是不是看错了,王爷此时应该在宫里。”
白月初敏锐地捕捉到她脸上异样的神色,又回想一遍她刚才说过的话,便眯起双眼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姒玉慌忙摇头。
“说实话,要不然回去我就把你丢进扶风院。”白月初严厉地威胁道。
这下姒玉就更慌了,在主子那凌厉的注视下,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赶紧如实禀报:“刑部的人说,一个时辰前王爷就回王府了,可是咱们出来的时候,并未碰见王爷。”
“所以呢?”白月初挑眉。
“所以?”姒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骗我说王爷进宫了?”白月初放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姒玉再不敢隐瞒,“我不小心听到从刑部里出来的人说了一句,说是、说是王爷最近突然在外面置了一处宅子,总是趁着夜里过去,今晚也是要去那里休息。”
白月初冷笑,“是不是还说王爷在外面养了女人?”
姒玉惊讶地瞪圆双眼,问道:“姑娘怎么知道的?”
“猜的。”
白月初又冷笑一声,忽然想到自己曾在净心湖附近见过空山,而刚才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净心湖的方向。
“去净心湖。”
她们坐着马车,而王爷和空山是徒步,所以她们先一步到了地方。
这四周都非常僻静,偶有几座宅子里亮着灯火,外面却是黑漆漆一片。
白月初特意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到通往净心湖的那条巷子里。
随后独自下了马车,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静静等待着。
想着如果等不到人,她就去那座宅子里看看。
不过她的运气不差,等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在她的双眼已经完全适应这样的黑暗后,便又看到了那两条熟悉的人影。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着,跟着后面的空山不时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白月初下意识屏住不呼吸,看到他们的确是往旁边那条巷子里走去的时候,赶紧收回目光躲好。
估摸着两个人已经进入巷子里以后,便又探头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异常后,便小心地靠近不远处的巷子。
她步履轻盈,却走得飞快,等到赶去巷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主仆二人走进一道门里。
确定了一下位置,的确是昨天引起她注意的那座宅子。
黑暗中,她听到关门的声音以后,便快速靠近,透过门缝,捕捉到里面的光影。
“您今晚过来怎么不叫人提前通知一声,奴家也好为王爷准备晚膳。外面冷,王爷快进屋吧,奴家这就去做些饭食来。”
透过门缝传出来的声音,既娇嫩又妩媚,就算说话语气有些发嗲,奈何音色好听,听着非常舒服。
白月初皱起眉头,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难道真如外人所说,离月冥果真在外面养了个女人?
白月初忽然觉得一颗心都沉入了冰冷地湖底,其实在此之前,她从未怀疑过离月冥会在外面养女人。
她只是想到了昨天的所见所闻,想要跟过来看看,他们主仆二人神神秘秘地到底在做什么事情。
可没想到这里真的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听她那语气,好似与离月冥非常亲昵。
众人终于结束了在外面吹冷风的命运。
伶俜把做好的四菜一汤端上桌,招呼大家入座。
白月初本来是想和离月冥分开坐的,谁知对方直接把她给拽了过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心里虽有不情愿,但又有那么点儿开心。
可是她并没有开心多久,因为下一秒伶俜就紧挨着离月冥坐了下来,还不忘冲着男人妩媚一笑。
那风情万种的模样,让她心里的开心瞬间变成了一团火焰。
卧槽,这个女人是魔鬼吗,她都做了陛下的女人,怎么还敢对离月冥放电。
白月初恨恨地瞥了离月冥一眼,后者莫名其妙地回望过来,眼里带着询问。
哼,臭男人,还装傻!
白月初转过头,拿起筷子想用食物来安慰自己,可抬眼一看,这四菜一汤全是离月冥所爱。
还说和他没关系,对方连他爱吃什么都知道。
她顿时就没了胃口,放下筷子去喝水。
“王爷尝尝这佛手金卷吧,奴家听闻王爷爱吃,特意学着做了。奴家是第一次做,若是做的不好,还望王爷多多包涵。”伶俜夹起一块放到离月冥的碗里。
离月冥下意识看向白月初,后者却只是淡淡瞥了那佛手金卷一眼,便不屑地收回了目光。
看她这般神态,男人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夹起金卷尝上一口,看向旁边的伶俜满意道:“伶俜姑娘的手艺与本王府里的一位嬷嬷不相上下,着实不错。”
白月初都没眼看他们,只能搭拉着一张脸继续喝睡。
吃吃吃,撑起你得了。
空山就坐在她旁边,被她那低气压笼罩着,也没有胃口吃饭了。心里直犯嘀咕,王爷平日里把白姑娘当成宝贝一样捧着,现在竟然当着白姑娘的面夸别的女子,白姑娘不得气疯了。
对面的宋亭松也没有动筷子,像个局外人一般,不时看向旁边的莫静淞低语几句。
白月初的视线飘过去的时候,正瞧见两个人嘀咕着什么,脸上不约而同露出甜到发腻的笑容来。
她能看得见莫静淞,可其他人是看不到的,宋亭松就这么毫不遮拦地与莫静淞交流,就不怕别人看到心里生疑吗?
啧啧啧,恋爱果然会让人变成智障。
看起来他们两个人也是情投意合,哦不,是一人一鬼。
最近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两个身上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腐味。那边萧潋和萧桐这对姐妹也是,又是一人一鬼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难道现在流行人鬼恋吗?她要不要也找一只俊美无匹的鬼来谈谈恋爱,赶个时髦呢。
“人鬼殊途,终究是一段孽缘,白姑娘可莫要抱着好玩的心思害了自己。”伶俜冷不丁的说道。
白月初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向伶俜,她、她竟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二人四目相对,伶俜眼里隐约释放着惑人又可怕的光芒。
她突兀的一句话,不仅吓到了白月初,也让宋亭松兄妹的脸色变得难堪起来。
离月冥放下筷子,问道:“什么人鬼殊途?”
他一开口,白月初突然反应过来,身边还有其他人。她赶紧收回目光,莞尔一笑,“伶俜姑娘是在开玩笑……”
她说话的同时,伶俜也不紧不慢地说道:“想是白姑娘看到宋公子与莫姑娘这般恩爱,心里羡慕,也想……”
“唉哟,王爷我头疼,咱们回去吧。”白月初面色忽变,赶紧抱住自己的肚子,呸,抱错了,她马上又扶住头。
伶俜适时止住了声音。
离月冥顺势把白月初揽进怀里,低头轻声问道:“疼的厉害吗?先找大夫瞧过再……”
“我现在就想回去。”白月初斩钉截铁地打断他。